宁可当做不曾见过,康熙在回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一句时,眼神中陡然流转过的,分明有哀恸和追忆的情思,我垂首只作不见,须臾,沉静的殿上忽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复尔康熙的神色恢复如常,似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清高气韵,翩然出尘……可未免太过悲凉了,原也是……朕这画,本就作得不应景。”
“皇上大抵是思着白菊便跃然纸上了,何妨应不应景呢?纵使画了应景的浮花浪蕊于纸上,却不曾进到心里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好景致?春荣秋谢,碧海潮生,再浮华却也不过是空景,唯有心心念念想着的,才觉是好的。”
康熙举眸微叹:“自你随在朕身边以来,朕一直只觉你心性耿直,有其他女子身上没有的傲气和刚烈,也是由那日你阿玛引你见朕时,听你在乾清宫内一派陈词,将朕逼得毫无退路朕才会如此觉得,可依今日所见,你似乎看得太透了些……竟有些不像个自小娇宠惯的贵胄女子了。”
我闻言顿了顿,随即笑道:“奴婢虽自幼蒙阿玛不弃抚养之情,却始终未忘了自己的本末,奴婢原本……也算不得什么贵胄女子啊,今日能当得在皇上跟前侍候的职,却是奴婢有幸了!”
好半晌的沉默,康熙才笑侃了我一句:“好一张会捧实人的嘴儿,莫不是被李德全给调教成的?”
嘴里一面回着,一面思忖……不知为何,总觉康熙的笑侃像是压抑了很多东西才憋出来的,那样刻意而勉强!
“颜儿如今也是十八的大姑娘了,按说若在宫外,早早就该嫁人了吧?”
我闻言一怔,康熙几曾这样唤过我,不是不知过于的疼宠只会为自己招来祸患,而康熙这样润物细无声地疼宠,却叫我没有丝毫抗拒的理由,而他的话更是让我心中一空,忙道:“皇上是不满奴婢的侍候了麽?竟这样快就要打发奴婢走呢!”佯装不悦地背过身子去,却听康熙讪笑道:“朕何时说过要将你嫁出去了?不过顺口一提你便这样紧张,莫不是心里日日思忖着这事不敢开口呢?”
这话从何说起!我脸颊有些泛红,只争道:“奴婢……资质浅薄,无心于合欢之事……”仿然是康熙着我去沏茶时,还未迈出殿外,但听到他悠悠自问了一句:“竟是……明尚麽?”那声音中隐约透着叹息与悲凉,让人心神一颤!
我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提及我阿玛的名字,更不知是否是自己的言行举措引起了他这样的神伤,但我自己也无法相信的是,在触及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叹息时,我心里竟会有一丝的不忍与痛惜,仿佛那样的神色……终是因我而起的。
前几天湖南电信宽带系统出了问题,导致我的电脑出了问题没能更新,大哭……现在网速也超慢的说,登了我好久才上来……默然而歉然地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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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茶
康熙四十六年畅春园
在渐渐逼人的暑气下,康熙迁进了景致怡人的畅春园。只是这样的怡人景致能如我这般细细欣赏的人并不多,时局总是愈发紧张的,那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下,却是四处暗涌欲出……我虽未涉足于深潭之中,却也是近岸观望着,看那样的轩然大波将如何澎湃涌起如何瞬息平静,有多少人会在这大波下沉溺不得自己,又有多少人会推波助澜,渔翁得利?安知自己不也是靠近这风口浪尖?如此想来……大抵能保全自己才是关键,那一环环朝堂之争无需我过多触及,唯今,能在康熙身边侍奉安好,于他,于我……都是最好不过的!
“姑娘,今日好歹谨慎些!”李谙达眉毛都凑到了一起,想是平日里,无论何时见李谙达面上都是堆着笑的,不过那大抵是因为在皇上近前吧,我会意地点了点头,哑着声问:“可是有什么事惹得万岁爷不高兴了?还请公公知会一声!”
李德全皱眼叹道:“可不是!听说朝堂上头有人参了太子一本呐!”
眼角一挑,面上似是极其惊讶,心里却清明如水,其实这样的事也早在我预料之内,太子……终究是这样越来越沉不住性子了吧,想起那日在宫中的事,也不得不为这昔日圣宠眷顾的太子爷叹息一声,在这样一群人精中试图坐稳自己的位置,若只是一味的暴戾无德又怎能稳固康熙的心意呢……
“哟,姑娘声音怎的哑得这样厉害?回头我给着人送些凉物来!”李德全蹙眉讶然。
我谦和笑道:“这几日晒多了日头,怕是过了暑气,喝几盅清火消热地茶水大抵就好了。不劳公公费心!”
“可别大意了,虽说万岁爷平日里疼着姑娘,可这气头上咱是谁也不能懈怠,哪个细枝末节的出了差池……”
我含笑:“李谙达的意思我自然懂。素颜自会谨慎周全着,现下也该去奉茶果点心了,不知里头来了哪几位爷?”说着作势朝那幕屏风里努了努嘴。
“朕用惯了素颜沏地茶。也不似你这般囫囵吞枣。怕是没有福气享受你这般殊遇了!”康熙忽而冷冰冰地掷出这样一句带些冷嘲口气地话。立马便见得十阿哥脸色沉若死灰。咕哝道:“儿臣心急着皇阿玛地起居安危。皇阿玛竟这样嘲儿臣……”
“闭嘴!”一声厉喝整个殿内骤然间静若无人,缓了片刻康熙地语气才稍敛:“堂堂皇子言语上丝毫不经斟酌,细声咕哝碎语成什么样子,你和那市井百姓一样麽?还是和宫中婢奴一样爱嚼舌根?”
不止是十阿哥,连我闻言亦是大惊,康熙如何能当着这些儿子的面不给十阿哥留半分情面?纵然十阿哥有错,我想这陡然升来地心气怕不仅仅是因此而起,十阿哥如此妄性,难免是要撞枪口上了……举眸探向太子,果见他神色不愈,细汗涔然,康熙这一举无疑是杀鸡儆猴,反而我……却成了十阿哥以后必不待见的宿敌了。
如此作想,心觉不安,遂稳稳叩了个头,尽力稳声道:“奴婢得知十阿哥好饮兰贵人之清香甘醇,又因知此茶需过三道沸水留取最后一道方才入其味,若走了凉便会失其甘醇,奴婢一味顾投其所好,却如此大意以至于烫到十阿哥。实在是愚钝可笑!奴婢自请责罚,望请皇上,十阿哥成全!”
觉察到身侧的颀影颤然一动,我心中只顾念他千万不要替我求情。如今这样的形势,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便不可覆转,唯有小心与忍耐。
“难得你有这样的心,也罢,朕便罚你一月俸银,纯当是添个记性吧!”
我叩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