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当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家里人赶忙过去搀扶,李氏扶着头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在场之人:“七郎中状元了?”
“是啊,娘。是喜事,大喜事啊!”沈明新笑着回道。
“是老四啊,哎呀,你看为娘刚才都糊涂了,老幺家里没来人吗?”
沈明新苦笑着看向自己大哥,不过沈明文此时正站在翻白眼打哈欠。
沈明新回道:“老幺家在府城,要不咱写个信让他们回来看看,顺便带上十郎给祖宗牌位磕个头?”
李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不用了,老幺家出了个状元,以后为娘就指望他们了……为娘亲自去府城看他们……县尊大人还在外面吗?”
三房沈明堂媳妇沈孙氏惊喜地道:“说得全都对……娘这会儿都想起来了吗?”随后被王氏一瞪,沈孙氏不敢言语,一家人扶着李氏,生怕她又因为太过激动而摔倒。
县太爷在前院正堂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心里正在想,这喜事莫不会变成丧事?他正准备到后院看看,李氏已经在沈家人搀扶下走了出来。
李氏二话不说,直接在县令面前跪倒,连同沈家人也跪了一排。李氏哭诉道:“老身感念县尊大人大恩大德,过来给老爷行礼了。”
县令一头雾水,赶紧起身搀扶,说道:“沈大人殿试,那是陛下钦点的状元,本官只是代朝廷向老夫人报喜,何敢居功?老夫人快起。”
王氏嘀咕道:“小幺子才中状元,这边厢知县老爷都尊称他为大人了……以后他若是有了本事,一准儿找我报复,谁叫我以前对他娘俩那么刻薄?”
沈溪中解元时,王氏一直担心沈溪伺机报复她,可后来沈溪去了京城,连衣锦还乡回宁化这边风光一把都没有,更没机会报复了。
但这次沈溪中状元后竟然直接当官,这让她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县令扶起李氏,搀扶她坐下。
连一县县尊都要坐在客位,李氏能跟七品县令这样的父母官同坐,顿时感觉大有面子,尽量挺直腰杆,让外面的亲戚以及街坊四邻看看。
让你柳家耍赖退婚,这还错有错着,我沈家出了个状元,你现在就算把女儿嫁过来,我还不要了呢!
你们这些主脉旁支的沈家人还有街坊四邻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现在我孙子中了状元,你们继续看吧,也不知最后谁笑话谁。
“沈大人得蒙天子恩德,留在京城翰林院为官,若本官进京,必会前往拜望。”
县令尽量攀关系,要说他也是进士出身,但在官场混了这许多年,缺少人脉的他只能做到知县这位子,所以对于仕途无望的他,破罐子破摔,强取豪夺捞钱。但沈溪中状元给了他希望,入翰林院就意味着有成为内阁大学士的机会,而且沈溪起点很高,一当官就是翰林院史馆修撰,比他还要高一个品秩,只要善于钻营,留在翰林院升上两级就是侍讲学士和侍读学士,随时都有可能入阁。
县令只需要把地方政务操持好,将来以状元公祖籍地父母官的身份入京拜访,说不得就可以投入沈溪门下,要是机缘巧合,捞一个同知、知府致仕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沈家这条粗大腿,一定得抱,还得抱好!
李氏不知道该怎么回县太爷的话。
再想想,现在孙子跟以前不一样了,沈溪以前就算中举,可到底没当官,在朝廷没什么人帮衬,何时能放到官缺是个大问题。
但眼下情况又有所不同,沈溪中状元立马就当官,她一辈子的期望就此变成现实,只是沈溪现在当的什么官,她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是个连堂堂七品县令都要尊称一声“大人”,需要苦心巴结的“大官”。
“娘,那些报子……还等着派发赏钱呢。”沈明新从门口进来,先给县令磕了头,然后小声对李氏说道。
因为李氏晕倒,沈家这么多客人还没来得及招待,没李氏这个一家之主的命令,沈家中人可不敢随便动银钱。李氏赶紧站起来,吩咐道:“快……快到我屋里拿木箱子出来,里面有散碎银子和铜板……”
县令哈哈笑道:“怎劳老夫人破费?胡典史,用本官的银子打赏,回头让报子们去账上支取。”
由于宁化县太过贫瘠,加上连年遭遇盗匪和灾情,所以朝廷任命官员的时候,竟然连县丞和主簿都没有任命,直接由一个不入流的典史充当二把手。
县令说得慷慨,但胡典史听了则有些悻悻然。
谁都知道这一任县令不是什么好鸟,在宁化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都能想方设法贪墨银子,说是给报子赏钱,却不直接发,而让到账上直取,要知道衙役的俸禄都欠了好几个月没发,赏钱的承诺能兑现?
不过李氏没让县令“破费”,让沈明新和沈永祺进到她屋子,把钱箱子拿了出来,给报子们派发喜钱,就算不多,但每个人总有几十上百文,足够报子们好酒好肉吃上一顿。
本来为了沈家的面子,院子里的酒席就没撤,如今反倒要多添加几桌,连同报子以及前来贺喜的县衙官差一并请了,好好吃上一顿酒宴。一顿成婚的喜宴,变成恭贺沈溪中状元的庆功宴,主桌上多了宁化县令这样重量级的嘉宾。
李氏在家里宴请县太爷,这消息传得飞快,连同沈溪中状元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遍宁化县城,然后飞速向城外以及周边村镇蔓延。
自大明朝开国以来,沈溪并非宁化县第一位状元……宁化首位状元是洪武朝的张显宗,但时过境迁,张氏一门早就没落,如今连后人都难寻,已为人忽略。沈溪却是十三岁中状元,小小年纪就入翰林院担任史官编撰,乃皇帝近臣,将来入阁为宰辅也不是不可能。
这年头若有人在朝中为高官,其祖籍地方官员都要拼命巴结,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要调到京城,就在这位朝廷大员手底下做事。
那些知府、知县对待地方上的百姓,也尽量做到小心谨慎,施以恩惠赢得民心,因为京官尤其是那些随时能接触到皇帝的官员,会将“民意”上报朝廷,一旦惹来御史言官,下场那叫一个凄惨。
因此,沈溪中状元,对宁化县百姓来说是大好事,既有面子,还能让宁化县令夹着尾巴做人,以后城里什么书院、古刹、名胜乃至官道、桥梁都能得到修缮,除了地方士绅出银子,就连官员都要自己掏腰包,就怕被人记上一笔,遗患终生。
百姓奔走相告,如此一来,到宁化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