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也不会去招惹任何一人。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单独见着二位呢。”
李修祺引戚顾向衙内走,手底捏着汗。
这两个人,一个受怀慈帝钦点,一个受太后钦点,与他们说话,等同于跟怀慈帝与太后说话,能不害怕?
戚如珪见尚书大人有些紧张,反过头安慰道:“进了刑部大门,我们就不是顾三和戚二,而是北司使与南司使,是大人的属下。”
顾行知还带着昨夜的困儿,他听戚如珪说着,只顾着点头。
李修祺诚惶诚恐地说:“话虽如此,可我却从来不敢过多管制着你们,怕你们因此记恨我,在太后和怀慈帝面前参我一本。”
“是尚书大人知道了些什么吗?”戚如珪扶他入座,听得李修祺说:“你与顾三儿都是七贵里的新辈翘楚,寻常人不敢招惹。可颜书坤好歹也是户部侍郎,论品阶,他远在你们之上。削耳之事我已听说,戚正使关于棚区整治的题本我也看过了,你们两个动了户部的心思,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顾行知昏昏欲睡。
戚如珪淡定道:“我们起初只想私结,不借兵马司和刑部的名义,只是一切怪我,放任了顾正使与那颜书坤撕扯,是我让他去找颜侍郎的,尚书大人若想责罚,臣女愿担下一切罪责。”
堂中死寂,戚如珪屈膝而跪,一脸凛然大义。
顾行知恍惚中见戚女跪倒在地,又听她说什么“责罚”不“责罚”,忙抹了把脸,清醒道:“失了户部的人心有啥怕的?失了蔺都的民心才可怕。戚二这次为了棚区的事,鞍前马后跑了不少,底下人跟堵高墙似的,生怕大内知道蔺都还有这么块烂地。早年怀德帝虽受制太后,可在通政济民上从没掉进过马虎眼。哪怕是毁誉参半的太后,在执政上也没出过什么纰漏。今儿我看也不用麻烦内阁那群老鸟了,戚二把折子给我,我直接进宫给建寰就是。”
李修祺凝眉:“如此甚好。”
“不可。”戚如珪看了眼顾行知,否决道:“我已经连累了你很多,不能再让你为着这事,跟他更生分了。”
戚如珪知道,如果他帮了自己,就是在帮太后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在帮太后。李恒景与太后那般战欲胶着,怎么可能会让太后那头得逞。从之前当殿发落监生那会子开始,她就认定,李恒景是个与贤君二字无关的人。
顾行知说:“你不用废话,这些都欠着,等过了这阵,我自会找你讨要人情。”
他顺手拿过桌上的题文,拍拍屁股,乍然而去。
李修祺吁了口气,哀然道:“只望二位别记恨老身,我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只想来年立秋安稳致仕,其余别的,一概都不想管了。”
戚如珪看着李修祺那鬓不再绿的模样,再看他那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就知他是静心做事的那一类人。
她轻声道:“听说李尚书从前的师父,正是前朝的史文澜史太公?我一直想找机会亲自问问您,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修祺听到“史文澜”三字,眸珠一亮,别有清朗。
“叫声师父算轻的了。”李修祺站起身,在身后书架上颤颤巍巍地翻找着什么。
戚如珪等了一会儿,见他抽出本《通政史札》,绿皮黄叶,扉页处还盖着太公的私章。
李修祺道:“太公恒元五五年生,原淮西赣州赤水镇人,后来乡举连中三甲榜,被怀文帝钦点入了三公。那时他与宋辛觉宋太傅,沈清禄太子太傅并称三杰。可惜造化弄人,当年蔺都城里风光无二的宠臣,到如今,只剩下沈清禄一人。”
李修祺言至深处,不由得几度潸然。戚如珪好生拍着他的背,渴望他能说更多。
李修祺道:“那时我还是国子监里的一个小监生,因由小地方来,一直被人排挤。有次太公来监讲学,见我缩在门外,问我为何不敢入堂。我胆子小,被太公点名连话也不敢说,后来他将那天所授的内容私下给我讲了一遍,讲的,正是这本《通政史札》。”
“原来如此……”戚如珪唏嘘不已,茫然道:“若是不问,还真不知道尚书与太公有这样一段先源。”
李修祺说:“太公后因谋反,被治罪流放,我力表陈情,却在临行前听他遣人说,要我护好自己,来日久别,定有重逢。”
“也不知太公如今在燕北,是否安好?”
戚如珪把滑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转身眺向外头蓝汪汪的天。
蔺都的天总是如此,若不下雨,比哪一处都干净。
它就像块悬镜似的,挂在头顶,戚二一仰天,能照到自己,照到太公,照到燕北朔雪中哭嚎万千的英灵。
长空万里,容不下一片赤子之心,那都是她愧对的人们。他们悬在镜中,笑得浓烈。戚二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与自己达成和解。
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
顾行知步行入宫,李恒景派了柳穆森应承。他收了顾三儿的题本,却不许顾三儿见人。
顾行知清楚,自从爹爹回京以后,李恒景与他就渐行渐远。即便在关阳挺身相救,也没落下半句好话。
他没多问,只吩咐柳公公好生照顾建寰。东市的包子铺还开着,他若想吃,顾行知说他随时都可以送。
柳穆森好声好气地将顾三儿送了出去。因还怀着差,他不好多留,于是吩咐了小春生送他出宫。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一路上,不曾多言。
时下正值盛暑,没走多少步,顾行知便见那小太监头上蒙上了厚厚一层汗。他说:“歇会儿不?”
小春生喏喏应了。
两人靠在一颗老槐树下,扇着帕子打风。顾行知是热惯了的人,不畏这点暑气,倒是柳穆森这小徒弟,生得凤眉雪肤,娇嫩非凡,一点点的燥,就让他满脸通红,不能自理。
顾行知正想逗他两句,只见风二端着盘什么东西往太后宫里去,春生大喜过望,远远喊了声“参见风二小姐”,风辞雪止步一礼,将笑给了顾行知。
“好久不见,风家妹妹越□□亮了。”顾行知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满是欣赏。
风辞雪比顾行知要小上半岁,这声妹妹,叫的没错。
风辞雪含笑道:“我正要送东西给姑母,不曾想在这儿见着你,是要出宫?”
春生忙不迭抢话道:“是的呢,奴才正要送顾将军出宫。”
风辞雪微微一怔,看着春生了脸,想了半天,问:“咱们是不是见过?”
春生笑着点头,“见过的!见过的!有次挨罚,风二小姐怕奴才饿着,给了奴才一块芙蓉酥。”
他还想往下说,却听得顾行知咳了两声。顾行知见她端着盘不知是什么东西,用红布头盖着,神神秘秘。
风辞雪说:“我还有事,不能陪顾三儿闲话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芙蓉酥我那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