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有,从来没有一次在别人面前谈起过,甚至于,追随他的姑姑和整个振南帮,在傀儡宗灭宗之前,都不知道他曾经力挽狂澜,将傀儡宗的进攻打退,更于百万丧尸之中救出万剑心,救出天下剑之未来,以至于让这些仁人志士们一度怀疑他。他从来不讲这些,从来不把这些在别人看来可以吹嘘到下个世纪的经历当成什么谈资,甚至于他的侍女柳梦仪都还不知道,林绚尘如今豪奢无比的卧房之中,八成以上的东西,都来自于那几乎将天下修士之精英灭绝掉的赤血秘境,而如今,而此刻,他破例了,他将这些絮絮叨叨地说出来,还特别用上了炫耀的口气,可是那样的口气在林绚尘听来,是那样凄惶,是那样卑微
银尘用一种卑微的口气炫耀着自己的经历,他心中的破灭的痛楚,剧毒般的思念和对自己无能的悔恨,该有多么巨大,多么深重,多么让人绝望,林绚尘根本没法估量,而就是背负着这些继续前行的男孩子,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达到那种不可企及的高度的未来之星。
“别说了”林绚尘突然打断了他,她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在多听几句很可能会自杀。
林绚尘是可以写出葬花吟的女孩,她多愁善感,她伤春悲秋,可是她还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银尘的曾经,究竟经历过怎样的黑暗。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那种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在银尘的大悲痛与大破灭之前,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
银尘仿佛被吓醒了一样,忽然一个激灵,然后站起来:“给她烧点纸吧,烧完了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魔法师男孩的故事。”
林绚尘抹了把泪,才照做了,而林轻雨却迟迟不愿动手,她的脸上一片青白,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只有单纯的恐惧。
小小女孩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多半掺杂着血肉迷离的剧痛。
但她依然被林绚尘强迫着,给这个小小的坟茔烧了纸,林轻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烧纸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烧完纸,女孩们站起来,银尘也转过身来,这个时候,林绚尘清楚地看到银尘眼角挂着的泪珠,早就结冰了。
“这个故事,距今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
有着白银头发和白银瞳孔的七岁男孩,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来到的陌生的世界,怀里揣着魔法师的秘密,却要以孱弱之躯,努力融入强者如林的神功世界,罡风无情,十年前的寒冰力量还孱弱无比。
银尘的语速很快,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故事讲完。和他以前讲过的故事相比,他在这个故事上运用的叙述手法奇烂无比,一点儿也不扣人心弦,完全没有他讲白雪公主肖申克的救赎时的水平,然而他讲出的故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吸引人,两个女孩几乎连半个声母都不愿意错过,聚精会神地听着,听着,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揪紧了。
那并非什么跌宕起伏的经历,那是一个男孩子对苍茫天地的质问。银尘和张雅婷的点点滴滴,不过是最平凡的鸡毛蒜皮,却让林绚尘和林轻雨都确凿无疑地明白,张雅婷,居然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心接纳他的人
对于银尘来说,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引路人。如果没有张雅婷,银尘不会将这个世界当成真实存在的东西,而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他不会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人投以真正的感情,反而会在体内黑暗魔力的引诱和腐蚀下,逐渐走上灭世之道。
她成功地拯救了一个未来的黑魔王,然而她却在看到曙光之前凄惨地死去。她的牺牲,完全就是为了让银尘活下去,仅此而已,她从事发当晚到临终时的种种表现的目的,都单纯得可怕。可正是这份单纯,才让她的牺牲如此伟大。: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繁华背后的深夜孤单
她不会知道自己的死亡换来了雷神和鬼神绝学的继续传承,换来了魔威阁的二次分裂和改邪归正,换来了赤血秘境的惊天逆转和正道们的生存,换来了东海危机的提前结束和人鱼族的死里逃生。
违心地想,林绚尘认为张雅婷妹妹的牺牲是值得的,尽管银尘肯定不认为她的死很值得,如果当时的银尘有着如今的实力,也许仅仅展开领域,就能让一场悲剧成为无伤大雅的闹剧。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相信如果,正如莫斯科没有眼泪。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结尾,发泄过后的男孩疲惫地倒下了,向着漆黑的天空屈服了,他被玄智大师捡走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其实也都知道了吧。”银尘总结了自己的故事,这故事平淡无奇,却让两个女孩都哭了,因为这份平淡之中,浸透着血写的的真实。
“哥哥不要哭了,哥哥还有我,我会代替雅婷妹妹,好好和哥哥在一起的”林轻雨的声音弱弱的,她很想宽慰银尘,可其实他自己一直在哭。
“没事的,失去的不会再来,只要不再失去就好。”银尘轻轻将她抱起来,吻了吻她软乎乎的小小脸蛋。林绚尘凑过来,尽量张开双臂将两个人都揽入怀中,这一次,她必须用柔弱的双肩,为另外一个男孩子撑起一整个世界,她的爱情,她的人生,其实都是不可以任性的。她既然选择了如今,那么她就必须将爱与痛,将甜蜜与责任一同背负。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相互依靠了许久,仿佛他们日后人生的写照。银尘失去故乡,林绚尘失去王府,林轻雨失去家园,三个被世界放逐的人儿,就此在这日渐冰冷的人世间相依为命,或许他们富可敌国,或许他们权倾天下,可是纵然有破碎虚空之力,又能如何温暖那孤独又漂泊的心
不管他们的朋友圈多么庞大奢华,每当夜深人静倍感孤独的时候,能够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的人,从来都不会很多。
银尘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半分软弱,却只有在她们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那小小的坟茔,就是一代法神心中永远的脆弱与伤痛。
“哥哥,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不是不应该去救那个什么北武帝啊”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餐点铺子里,林轻雨压低声音问银尘。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距离他们离开义庄也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战争而沦为大后方的潘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