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在门外偷听人家讲话的行为是错误的。接下来,他听到了如下一番对话。
“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吧,屋主。”泰坎说,“我打算把你家里的那个男孩买下来。”
“啊,我尊贵的王爷,”渔夫回答说,沙斯塔根据他那谄媚的说话腔调,就可以想象出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那副贪婪的嘴脸“您的仆人虽然家境贫寒,但是您想,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唯一的儿子卖身为奴,那得需要多大的利益和价值才能促使他这么做呢有一位诗人不是这样说过吗:与生俱来的亲情比浓汤更浓厚,子孙后代比红宝石更弥久珍贵。”
“话是这么说,”客人冷冷地说道,“还有一位诗人说过这样的话:企图蒙骗睿智明理之士的人,已经把他的背脊露出,等到鞭笞降临。你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满口谎言。你看看你自己那张脸,跟我的脸一样黝黑,而那个孩子却生得粉白漂亮,根本就不可能是你的孩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出身于遥远的北方,跟那些饱受非议却样貌俊美的外邦人是同一类人。”
“俗话说得好,”渔夫面不改色地说,“刀剑可以用盾牌来抵挡,不过智慧的双眼却可以洞悉所有防御,令人生畏的尊贵客人啊,您要知道,我穷得身无分文,而且我此生从未有过婚姻和子嗣。但是就在伟大而威严的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开始统治这片土地,造福卡乐门民众的那一年,某一个晚上,彼时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我的房间,或许是众神的安排,那夜我翻来覆去都无法安然入睡。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从我的小屋里面走了出去,到海滩上散步。在月光下我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呼吸着清凉而又新鲜的空气,振作自己疲惫的精神。可是,过了不一会儿,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就像是船桨在水面上划动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紧接着,我就好像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微弱的哭泣声。片刻之后,一条小船就被潮水送上了岸,船里除了一个因饥渴过度而死去的骨瘦如柴的男子他似乎刚刚死去没多久,因为身体还是温热的、一只完全干瘪了的水囊以及一个一息尚存的小男孩之外,别无他物。毋庸置疑,我当时就说道,这一定是从失事的船只中逃出来的两个不幸的生还者,大概是因为神明的预见和安排,让那位长者不吃不喝,节约食物喂养孩子,使他得以存活,而他自己却在登岸前耐不住饥渴而死去。因为我们必须谨记神明绝不会吝啬嘉奖那些对贫穷者施以援手的人,我的同情心促使我您的仆人怀有一颗柔软的心”
“把你自吹自擂的那番废话抛到一边儿去吧”泰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收留了这个孩子,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他每天为你做工赚到的,要比现在他每天吃的面包多出十倍价值。你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把他卖多少钱就可以了。对于你那些唠唠叨叨、永无休止的废话,我已经深感厌烦。”
“您自己已经非常英明地说过了,”阿什伊什面不改色地接着说,“这个孩子的劳动价值对于我来说是不可估量的,那么就必须要考量固定价格,因为一旦我把这个男孩给卖掉了,那么毋庸置疑的是,我还得买一个或者雇用一个男孩来做他现在做的这些工作。”
“我花十五克利申跟你买下这个孩子。”泰坎说。
“才十五个”阿什伊什叫了起来,那种腔调既像愤怒又像哀怨,“十五个克利申仅仅花这点儿钱就打算把我晚年的依靠以及我眼中的愉悦买走请不要嘲弄我这个有着一把灰白胡子的老头子了,哪怕您是位泰坎也不行。我的要价是七十个克利申。”
听到这里,沙斯塔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开了。他已经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在这之前,他在公开场合听到过村子里的大人们讨价还价,他知道交易是怎么完成的。所以他十分确定阿什伊什会以一个远远高于十五个克利申、远远低于七十个克利申的价格把他卖掉,但是恐怕他和泰坎之间还要讨价还价一番,估计得磨叽上好几个小时才能达成一致。
不过你们千万别以为此时此刻沙斯塔的感受跟你们一样因为倘若我们不小心听到自己的父母在讨论说要把我们卖身为奴的时候,内心肯定会充满悲伤和绝望的情绪。而事实上,沙斯塔对此却毫不意外。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他现在的生活跟奴隶生活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据他所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份显赫的陌生人应该会比阿什伊什更加善待他才对;另外一方面,他听到那个关于自己是在一只小船里被人发现的故事之后,情绪非常激动,不过同时他也深感安慰,因为不管他怎样努力,都始终没有办法去爱渔夫,要知道,他也深深明白一个孩子应该深爱他的父亲才对,因此这件事一直让他寝食难安,深感愧疚。但是现在,很明显地,他跟阿什伊什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让他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哎呀,如此一来我就可能是任何一种身份了,”他在那里幻想着,“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泰坎的儿子也可能我是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儿子,或者是哪位神明的儿子也说不定。”
当他认真地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刚好站在小屋外的草地上。黑夜迅速地降临了,已经有一两颗星星开始挂在天空中并不断地闪烁着,不过在西方,落日的余晖依然清晰可见。陌生人的马就在不远处,它被松松地系在驴棚墙上的一个铁环里,正在低头吃草。沙斯塔慢悠悠地朝着它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它还在继续忙着嚼食嫩草,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沙斯塔的到来。
这时候,另外一个念头跳进了沙斯塔的脑中。“我想知道这个泰坎的人品是怎样的,”他大声说,“如果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那就实在是太好了,在一个伟大的贵族的府邸里面,奴隶们几乎是什么都不用做,他们每天都穿着华丽的服饰,吃着大鱼大肉;或许他会带我去参加战争,而我将会在战争中拯救他的性命,这样一来,他就极有可能释放我为一名自由人,或许他还会收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