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1 / 1)

孤城闭(热播剧清平乐原著) 米兰Lady.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来,所以,我们要给任何女子幸福,都是不可能的……我们原本已一无所有,如果你珍视某个人,就离她远一点,不要妨碍她与夫君的生活,也尽可能地,让自己保留一点残存的尊严。”

我黯然思量着,最后勉强一笑:“先生无须多虑。我已被贬逐至此,此生不会再与任何女子有瓜葛。”

张先生默然,托起茶盏啜饮一口,又道:“我独爱饮茶,因此物不令人醉,但微觉清思,不似醇酒虽美,却摧人肝肠。而且,日有春夏秋冬,天有阴晴圆缺,点茶时看着乳花从浮生到破灭,也像经历了一场生成、持住、衰败、消散的过程……世间万物都是这样的罢,周而复始,一切皆有定数,不必太强求。前事消散的时候,亦不必太难过,不如调整心绪,从容面对以后的日子,或许另一种清明洁净的生涯又将开始了。”

张先生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仍未能如他所言,调整心绪,获得平静与安宁。思考他的话和思念公主交织在一起,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我移植了一株紫藤到我院中。在以前的十多年里,我像呵护一株花木一样照顾着公主,而如今,我又像照顾公主一样呵护着这株紫藤,尽我所能把它侍弄得繁茂葱郁,不让一片叶脉露出萎黄之色,不让一根枝蔓沾染虫迹,连叶面的灰尘我都会觉得碍眼,总是小心翼翼地拂去。如果说西京的生活尚有乐趣,那便是从伺花之时获得的。

仲春时节,我的紫藤结出了串串花穗,垂挂枝头,灿若云霞,其中常有莺啼鹂鸣,宛如李太白诗意:“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

我甚爱此花,不让旁人碰触,为此不惜与人冷面相对。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一日黄昏,我干完活后回到居处,坐在室内小憩,习惯性地透窗探望院中紫藤,却无意中发现藤蔓抖动,似有人在拉扯。

我立即疾步出去,见一个幼小的女孩正踩在石块上面,一手拉着紫藤枝蔓,一手尽量向上伸,显然是想摘花。

我扬声喝止,她吓了一跳,脚一滑,竟从石块上摔了下来。

她顿时哭了起来,我忙过去扶起她,见她完全是个孩子,又一脉楚楚可怜的模样,起初的怒意顷刻散去,心也软了,于是好言抚慰,又摘了几串花穗给她,迁延许久,她才略略止住了哭泣。

她双颊粉嫩,眼睛清亮,细看之下与幼年的公主倒有两分相似。我觉得亲切,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仍有些怯怯地打量着我,好半天后才指着院门外一棵松树上的女萝,轻声回答:“萝萝。”

她的衣饰谈不上精致,但也不算太差,应该不是小宫女。我猜测着她的身份,遂又问她:“你的妈妈是谁?”

她答道:“沈司饰。”

沈司饰是一位被贬到西京大内的女官。据说她当年为今上掌巾栉之事,性格开朗,健谈爱笑。那时今上还只是位十几岁的少年,尚未大婚,有次沈司饰给今上梳头,两人说笑着拉扯嬉戏,不巧被章献太后撞见,太后便以狐媚惑主的罪名将她贬逐到此地。而她从此后性情大异,变得少言寡语,不苟言笑,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那么这个萝萝,应该是沈司饰的养女了。我心中感慨,也对她多了几分怜惜之意,捻捻她头上的发带,再问她:“萝萝,你几岁了?”

她说:“五岁,明天就五岁了。”

“明天是你的生日?”

她点了点头。

我决定送她一个生日礼物。回到室内寻到一把小刀,我又出来在院内找了截胳膊粗的树枝,坐下来埋头削了一会儿,木屑飞散,一个圆头娃娃渐渐现了出来。

大致削好,我把木娃娃递给萝萝,她惊喜地接过,反复细看,爱不释手。

我想了想,又觉得娃娃略显粗陋,便又拿了回来,准备给她刻些头饰衣物。这涉及到娃娃的身份定位,于是我又问萝萝:“你长大后的愿望是什么?”

宫中的女子通常都有个职位,我是准备等她说出想做什么,再给木娃娃配上相应的服饰,但这小姑娘却给出了个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答案。

“生个小娃娃!”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一愣,旋即感到脸火辣辣地,开始发烫。

“呃,我是说,你长大后最想做什么。”回过神来后,我尝试着跟她解释。

“生小娃娃呀,”她不改初衷,“最好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我尽量朝她笑,虽然自己也感觉到了笑容的僵硬:“你以后是想当司饰、司药,还是尚服、尚仪……”

我还在想是否多列出几个女官职位供她选择,她已不耐烦地用明净的声音再次作答:“我想当妈妈。”

我彻底无语。沉默片刻后,我重又引刀,在木娃娃身上刻出了她怀抱婴儿襁褓的纹样。萝萝很高兴,接过把玩一会儿,然后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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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阙

嘉祐六年闰八月,都知邓保吉从东京来,向我传了一道密旨:即日还阙入宫供职。

我颇感意外,没料到被贬逐仅仅一年后,便会蒙此大赦。当看到邓都知神色肃穆地宣我一人入偏殿时,我还以为他带来的是赐死的诏命。

“是……公主为我进言么?”接旨之后,我低声问向我说“恭喜”的邓都知。

邓都知叹道:“公主为你做的事,岂是‘进言’二字可概之……发现你离京后,她进宫恳求官家召你回来,哭得几欲晕厥,但官家只温言抚慰,始终不答应。于是公主终日啼哭,无论在宫中还是公主宅,面对每一个试图劝解她的人,都只会愤怒地说一句话:‘还我怀吉!’她在宅中欲自缢已不是一次两次,吓得苗贤妃忙又请官家把她召到宫里来住,终日守在她身边,不敢擅离一刻。这一年来,她几乎没有开心的时候,除了哭泣、哀求、怒骂,就只是发呆和昏睡。今年七月中,董贵人生下十三公主。有一天,兖国公主去看这个小妹妹,抱着十三公主玩,才有一点笑容露出。那时十一公主也在董娘子身边,乳母喂她喝粥,她摇头不喝,口中连声说‘芋头’,大概是想吃芋泥糕,而兖国公主一听便怔怔地出神,好半天没动弹。苗娘子见她有异状,马上让人把十三公主抱走,兖国公主也任他们抱走妹妹,自己默默往外走。苗娘子跟着她出去,带她去后苑散心。公主一直很安静,但走到一口井边时,忽然一下子跳了进去,周围人谁也没能拉住……”

仿佛生生受了一次重击,我胸中气血腾涌,声音也在发颤:“公主……出事了?”

幸而,我很快见到了邓都知摆首。“好在内侍们反应还算快,迅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