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1)

散文杂拌 周远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技而无处可使的戏曲界老人。我就想写篇东西,引起对人才的重视和珍惜。

在构思中我想到了朋友讲的那个故事。这时与十几年前不同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积累和人物储备。拿这故事来表现我熟悉的生活,塑造我记忆中的人物,稍加改造,为我所用,一切都活了。我不懂铜器。可是亡友教了我些书画的知识。那五、盛世元、甘子千我都有活人作模特儿,写来得心应手。陶然亭的朋友甚至能指出谁是照着谁描下来的。

这表明了一点道理:生活是基础,人物是核心。没有自己的生活积累,人物记忆,只凭编一个或是听一个奇巧故事,难以写出像样的小说来。故事只是个空架子,只有与作者生活合了拍才能活用。

为了考验细节的真实性,一九八〇年八月我在火车上,对画家范曾同志讲了这个构思。他听后没找出破绽,可是说外国有部小说和这故事相似,但那物件不是画,而是珍珠。哪一国的,什么年代的,他忘记了。这很扫我的兴,一度想放下不写了。后来我又说给几个读书多的人听,问他们可曾知道那篇外国作品与此相似,谁也没说出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写:管什么写没写过,我自信画儿韩、那五、甘子千等人物是我独有的。故事或许有相似处,人物、细节我决不会与人雷同,别人也绝对不会与我雷同。别人可以写得比我好,但绝写不成我这个样。好比卖豆汁,你的酸里带甜头,我的酸里带苦味。这样才有百花齐放,尽管爱喝苦豆汁的人少点儿。我如果在动笔前发现有人写了或正在写类似的作品,题材再好我也放弃。我已构思成熟的东西,只耳闻与人类似,并无实据,就没必要管他。但由此产生了第二个想法,即作者必须有自己的角度,自己的语言,甚至自己的人物,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这样才有作品的存在价值。我没有作到这一步,但在向这方面用劲儿。由此又联想到第三条,采用较现成的素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有的故事原型很好,但对我不合适,我就不写。两年前,有个作家讲了个故事,叫我写,我说写不了。后来由王蒙同志写了,写得十分精彩,原因是对了他的路。我要勉强写,敷衍成篇或许也能发表,但勉强作自己不拿手的活,何苦来呢?白糟蹋一个好素材!

我是否自以为“画儿韩”写得好呢?那倒不。“画儿韩”是篇毛病满多的小说。解放后的那一段不仅写得简略、一般,而且还有些概念化的东西。这里原因很复杂。一是出于某种心理,我极力避免写不愉快的那些事,有意从简;二是当真仔细写来,以我的功力,未必会写得有多少新意或深意;三是那样写下来,就不是个短篇可容纳的了。

从艺术结构上讲,应当是写到甘子千决心去找画儿韩就结束,既完整又利落。可我觉得非把尾巴的“光明度”写够不可,又没多少办法,就成了现在这样虎头蛇尾、貂不足而狗尾续的寒碜相。一九八一年三月,《人民日报》寄校样来,编辑曾劝我把这后一段改一改,再加强些。我略动了一动,觉得意见虽好,而我确实已没力量改好,只好将就着这样发表。如何把思想意图更好的化为形象,这是我需要狠下功夫攻克的难题。

孙犁老师在《人民日报》上写了篇文章谈“画儿韩”,我很感动。基本论点我赞成,特别是最后一句被他说中了。就一般写小说的技术上讲,当然是写近的易,写远的难,写直接观察体验易,写间接的难。但我以为,若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衡量,近的有近的麻烦处,远的是非少一些。当然,以我这种舍近求远,见困难就躲的办法实在不可取,今后要改掉它。

最后要说一点,就是“画儿韩”与我的另外两个短篇(《话说陶然亭》、《双猫图》),都是我探讨“民俗学风味的小说”的一点试验。我向往一种《清明上河图》式的小说作品。作来很不容易,我准备继续试验下去。

附带说明一句,“那朋友”把这事当作自家实事讲给我听,没有说他是否有所创作加工。若有所创造、丰富,按理我应当把他的姓名加在作品前边。此人姓赵,名岳紫,一九七六年去世,去世前为鞍山话剧团演员。十几年前讲他内兄这段事时,在座尚有多人,今皆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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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俗由之

我很少读文学界的争论文章,对许多事情很胡涂。比如文学的雅俗之分,界线在哪里?就极不明细。年轻时学《诗经》,老师说:“国风”原是古人的顺口溜,即今天的快板,我想这是俗文学无疑了。近年碰到位青年新潮诗人,雅得够份儿,他说凡是读得懂的诗必定俗,他决不读,我问“诗经的国风算什么?”他说,“当然是雅文学,读不懂么。”“国风”和这位诗人到底谁俗谁雅,闹得清么?再如,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我一直把他当作雅之又雅的大作家,我读过他的全部中译本。常常故意在以洋为雅的朋友中卖弄一下,以示自己也不俗,连革命导师恩格斯都肯定过,这还不保险?谁知有次我在一个法国作家面前谈巴尔扎克,他却客气地说:“唔,巴尔扎克是我们最出色的通俗文学作家之一,你喜欢他我很高兴……”

至于中国古典小说,那就更难说了。皇帝们开科取士,只考论文和诗,从来不考小说。可见中国古人把一切小说全视为俗文学的,连我们今天奉为经典之作的《红楼梦》、《水浒》也不例外。但今天是一定要把当代小说和它的作家分清两类了。这说明我们的文学研究有了进步,更加高深和精密了。是好事,但也带来麻烦。一不小心划错了会得罪人。我曾热情地赞扬一本小说是当代通俗文学佳作,作者听说后极为不满,以为我有意侮辱他。从此我不敢再乱捧扬,好在这是评论家的事,不介入影响不了饭碗的。我自己写小说,是瞎猫碰死耗子,怎么顺手就怎么写。从来没发誓要当“俗文学家”或雅文学家。不过一入这行,碰巧就在老舍、赵树理手下当差,耳薰目染,受点影响在所难免。我二十岁那年,头一次去树理同志处汇报工作。临走时请他介绍几本书供我学习。那屋里有书架。不过他的书大部分不放在书架上,而是在沙发上乱堆成一个小山。找书时他就一本本从这个沙发扔向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