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原来面貌的客观态度,但我不完全赞成一些观点,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一位日本朋友说:“我感谢你的坦率,从我的观点看,日本是个小国,面积只有中国国土的十六分之一,可是人口却是你们的十分之一,不敞开胸怀接受外国一切好的东西,怎么能挤进先进国的行列呢?”
这话使我很有感触。在奈良,我们曾对市长先生说过:古时候日本以中国为师,进入近代以后,日本在许多方面走在中国前边了。民主革命时期,中国许多革命家是在日本受的启蒙教育、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是经由日本传进来的。在四个现代化进程中,中国要向日本学习的东西更多,现在轮到我们作学生了。
市长说:“中国是母亲,日本是吃母亲的奶长大的,儿子有时会超过母亲,可母亲终究是母亲。”
谦虚好学,这的确是日本人民在各方面取得长足进展的原因之一……
话题仍回到“竹风”二字上来。长岗京人口不满七万,却是日中友好运动开展得最普及最热烈的地方之一。西园寺公一、清水正夫、秋冈家荣,都是此地日中友协的顾问。他们出版了一种日中友好期刊,取名就叫《竹风友好》,是以孟宗竹象征日中两国人民的友谊源远流长的。我认为把这两字用来形容日本人民,也很贴切,虚心、有节、挺拔、长绿……我以有这样的朋友为荣,愿意学习他们重友情、爱学习的好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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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兹伯里去德州
前年秋天,在闲谈时,哈里·索尔兹伯里对我说:“写完长征后,中国的改革又吸引了我,我要再写一本《新长征》,你对我这个计划有什么建议没有?”
我说:“希望你除去看先进典型,最好看一下最最普通的中国农村——代表多数农民生活水平的农村。中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生活在农村里。”
他说:“你有没有更具体的建议?比如看哪里的农村?”
我说:“比如山东,是我的家乡,几个世纪以来生产水平都没多少提高。只是近几年才有了变化,或者说才开始变化。”
“你能为我作向导吗?如果我去山东。”
我说:“我一定陪你去。”
就这么谈定了。他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接待他的单位,那单位也很支持。去年春天我在四川见到他,他就又问我:“可以决定过些天和我去山东吗?”
我说:“可以。”
五月初,由接待单位转来的一个电话,说他正在南方采访,打算几天后去山东;但我若不能去他就不去。我立即答应去山东与他会合。接待单位也很高兴我能配合他们的工作。不料中间出了岔头:山东有个单位的干部,传下令来,叫邓友梅自己去山东省某单位汇报陪同计划。并且说明邓友梅在山东的交通和住处等,一切由他自己解决。还说:“他要去德州、平原不行,那里不开放。我们招待外宾,谁都来插一手还行吗?”
中国作家协会与索尔兹伯里有工作交往。我个人对索也很尊敬。帮助这么一位对中国友好的作家完成写作计划,是我应尽的义务。我放弃自己手头工作去陪他,是个人作了牺牲的,并非认为和洋人拉拉关系就可以光宗耀祖,插一手分点好处。既如此,我只好通知出版总署转告索尔兹伯里:我没工夫去山东了,请替我表示歉意。
我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了。可是过了些天,山东直接来了电话,问我:“你什么时候到山东与索尔兹伯里会面?”我说:“我已经决定不去了。”对方说:“我姓徐,刚刚接办这件事。以前的事我实在不知道。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合适,我表示道歉,希望你还是来……”
这位同志很诚恳也很友好。我只好再次改变计划,动身去德州,等候索尔兹伯里。并没打听对我宣布不开放的地区,怎么对他又开放了。
5月17日哈里森·索尔兹伯里穿了条旧牛仔裤,长袖衫,胸口上戴着心脏起搏器,白发白胡须上落了一层黄土,精神抖擞地来到德州。我想,如果没有徐同志这个电话,我会失约。但是对这位年逾八十,走完了长征旧路两万五千里后,又热心关注中国新长征的好朋友失约,将使我自疚一辈子。为此我感谢徐同志。
索尔兹伯里一见面就拥抱我说:“好极了,我知道你会来!”并没说由于他的坚持我才能来到。
这晚上德州地区负责人准备了简单的地方风味的饭菜:香椿芽、高桩馒头。他吃得津津有味,谈得也很有兴致,他在饭桌上谈话也向来要记笔记。他问:“你们这里计划生育搞得怎么样?真实行了一对夫妻一个孩子吗?”地委书记马中才说:“没达到。现在在农村只能作到第一个生下后,几年之内不要生第二个,最多不准超过两个。城市里,干部、知识分子大多数作到了一对夫妻只生一个。”索尔兹伯里说:“是的,我在农村看到常有人身边带着三两个孩子。那么入学率呢?有多少孩子能坚持学完全部小学课程?”马中才说:“各个区县情况不一样。但山东这地方有重视文化教育的习惯,特别是近两年富裕些了,大多数农民坚持叫孩子入学。平均百分之九十五可以坚持学完小学和初中。这几年本地考上大学的学生,在全省各地区中比例是较高的。”他还说了些具体数字。饭后索尔兹伯里对我说,这地方讲话比较老实。不久前他去过南方一个地方,那地方有位负责人说,他们那里完成计划生育的百分之百,入学率百分之百,坚持学完小学中学的也是百分之百。索尔兹伯里听了就不再往下问。他告诉我:“他们讲的可比***先生讲的乐观多了!”
我和索尔兹伯里住隔壁。当晚听到他的打字机又响到深夜。我和他有过几次较长时间相处,很知道他的习惯:采访一天不管多累,当夜一定把笔记下的材料整理完,打印清楚。我很想提请他注意身体,但这话不能说,因为美国人不愿你总叫他注意自己的年龄和健康。另外我对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也没把握。按一部分中国人的看法,他该算功成名就,生活无虑了。到了这把年纪,大可以养养花遛遛鸟,讲究点养生之道,安度晚年。他却带着心脏起搏器满世界奔波,每天工作不下十几个小时。他没说过自己要为什么主义奋斗终生,也没提倡过“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他却把物质享受实在看得很淡,自奉简约,至今手中提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