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1)

倚天屠龙记 金庸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岁亦已足够,何必四十要是碌碌一生,纵然年过百岁,亦是徒然多耗粮食而已。”胡青牛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按:明史常遇春传:“常遇春暴疾卒,年仅四十。”

张无忌直送到蝴蝶谷口,常遇春一再催他回去,两人才挥泪而别。张无忌心下暗暗立志:“我胡里胡涂的医错了常大哥,害得他要损四十年寿算。

他身子在我手中受损,难道日后便不能在我手中受益我总要设法医得他和以前一般无异。”

自此胡青牛每日为张无忌施针用药,消散他体内的寒毒。张无忌却孜孜不倦的阅读医书,记忆药典,遇有疑难不明之处,便向胡青牛请教。这一着投胡青牛之所好,便即详加指点。有时张无忌提一些奇问怪想,也颇能触发胡青牛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某些途径。他初时打算将张无忌治愈之后,便即下手将他杀死但这时觉得这少年一死,谷中便少了唯一可以谈得来的良伴倒不想他就此早愈早死。

如此过了数月,有一日胡胃牛忽然发觉,张无忌无名指外侧的“关冲穴”、弯臂上二寸的“清冷渊”、眉后陷中的“丝竹空”等穴道,下针后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这些穴道均属“手少阳三焦经”。三焦分上焦、中焦、下焦,为五脏六腑的六腑之一,自来医书之中,说得玄妙秘奥,难以捉摸。按:中国医学的三焦,据医家言,当即指人体的各种内分泌而言。今日科学昌明,西医对内分泌之运闲和调整仍足所知不多,自来即为医学中一项极为困难的部门。胡青牛潜心苦思,使了许多巧妙方法,始终不能将张无忌体内散入三焦的阴毒逼出。十多日中,累得他头发也白了十余根。

张无忌见他劳神焦思,十分苦恼,心下深为感激,又是不安,说道:“胡先生,你已尽心竭力为我驱毒。世上人人都是要死的,我这散入三焦中的阴毒驱除不去,那是命数使然,你也不必太过费心,为了救我一命而有损身子。”

胡青牛哼了一声,淡淡的道:“你瞧不起我们明教、天鹰教。我几时要救你性命了只是我治不好你,未免显得我蝶谷医仙无能,我要治好你之后,再杀了你。”

张无忌打了个寒噤,听他说来轻描淡写,似乎浑不当一回事,但知他说出了口,决计不再变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我身上的阴毒终是驱除不掉,你不用下手,我自己也会死的世人似乎只盼别人都死光了,他才快活。大家学武练功,不都是为了打死别人么”

胡青牛望着庭外天空,出神半晌,幽幽的道:“我少年之时潜心学医,立志济世救人,可是救到后来却不对了。我救活了的人,竟反过面来狠狠的害我。有一个少年,在贵州苗疆中了金蚕蛊毒,那是无比的剧毒,中者固然非死不可,而且临死之前身历天下诸般最难当的苦楚。我三日三晚不睡,耗尽心血救治了他,和他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又把我的亲妹子许配给他为妻。

哪知后来他却害死了我的亲妹子。你道此人是谁他今日正是名门正派中鼎鼎大名的首脑人物啊。”

张无忌见他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极是苦痛,心中油然而起怜悯之意,暗想:“原来他生平经历过不少惨事,这才养成了见死不救的性子。”问道:”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是谁”胡青牛咬牙切齿的道:“他

他便是华山派的掌门人鲜于通。”张无忌道:“你怎么不去找他算帐”

胡青牛叹道:“我前后找过他三次,都遭惨败,最后一次还险些命丧他手。此人武功了得,更兼机智绝伦,他的外号便叫作神机子,我实在远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身为华山派掌门,人多势众。我明教这些年来四分五裂,教内高手自相残杀,个个部是自顾不暇,无人能够相助。再说,我也耻于求人。这场怨仇,只怕是报不成的了。唉,我苦命的妹子,我自幼父母见背,兄妹俩相依为命”说到这里,眼中泪光莹然。

张无忌心想:“他其实并非冷酷无情之人。”胡青牛突然厉声喝道:“今日我说的话,从此不得跟我再提,若是泄漏给旁人知晓,我治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张无忌本想顶撞他几句,但忽地心软,觉得此人遭遇之惨,亦不下于己,便道:“我不说便是。”胡青牛摸了摸他头发,叹道:“可怜,可怜”转身进了内堂。

胡青中自和张无忌这日一场深谈,又察觉他散入三焦的寒毒总归难以驱除,即以精深医术与他调理,亦不过多延数年之命,竟对他变了一番心情,虽然自此再不向他吐露自己的身世和心事,但见他善解人意,山居寂寞,大是良伴,便日日指点他医理中的阴阳五行之变、方脉针灸之术。张无忌潜心钻研,学得极是用心。胡青牛见他悟性奇高,对黄帝虾蝗经、西方子明堂灸经、太平圣惠方、灸甲乙经、孙思邈千金方等医学尤有心得,不禁叹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又得遇我这个百世难逢的明师,不到二十岁,该当便能和华伦、扁鹊比肩,只是唉,可惜,可惜。”

言下之意自是说等你医术学好,寿命也终了,这般苦学,又有何用张无忌心中却另有一番主意,他决意要学成高明医术,待见到常遇春时,将他大受亏损的身子治得一如原状,又盼能令俞岱岩不必靠人扶持,能自己行走。

这是他的两大心愿。若能如愿以偿之后自己寿元再尽,也无所憾了。

谷中安静无事,岁月易逝,如此过了两年有余,张无忌己是一十四岁。

这两年之中,常遇春曾来看过他几次,说张三丰知他病况颇有起色,十分欣喜,命他便在蝴蝶谷多住些日子,以求痊愈。张三丰和六名弟子各有衣物用品相赠,都说对他甚是想念记挂,由于门派有别不便前来探视。张无忌对太师父和六位师叔伯也是思念殊深,恨不得立时便回武当山去相见。

常遇春又说起谷外消息,这年来蒙古人对汉人的欺压日甚,众百姓衣食不周,群盗并起,眼见天下大乱;同时江湖上自居名门正派和被目为魔教邪派之间的争斗,也是愈趋激烈,双方死伤均重,冤仇越结越深。

常遇春每次来到蝴蝶谷,均是稍住数日即去,似乎教中事务颇为忙碌。

一日晚间,张无忌读了一会王好古所著医书此事难知。

觉得昏昏沉沉的甚是困倦,当即上床安睡。次日起身,更觉头痛得厉害,想去找些发散风寒的药物来食,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