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哪里还有我的安身之处。不过是个孤魂野鬼一样。”
李修不解,呆呆的看着智能。
智能落着泪说道:“不怕李公子笑话。我早于秦钟暗赴了云台,此时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水月庵怎可还留得我?已经把我赶了出来。本想一死赴黄泉,与秦郎在那世做一对夫妻去。却怎么也舍不得腹中的骨肉,这毕竟是秦家唯一的血脉了。”
李修大吃一惊,哆嗦着指指智能的小腹,疑惑的看着她。
智能不顾羞臊,重重的一点头。
李修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好友秦钟还能有个遗腹子在世,偏偏还是个妙龄女尼所怀,无媒苟合这种事,实在让一贯方正的李修接受无能。
毕竟礼法大于天,若是让世人知道了智能的所作所为,少不得要被关在僧录司的号房里,等她产子后再行发落。
那孩子也只能弃养在养生堂内,等着好心人去收养。
李修仿佛见到了这对母子日后不堪的生活,真是万分的焦急!
智能也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惶恐之下,仅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她和秦钟的骨血。纵然是自己粉身碎骨,只要孩子能呱呱落地,也绝不后悔。
又是一炷香过后,智能给添上香,送了几刀纸。安静的坐在一旁,默默给夫君和公公守灵。
李修沉默良久,终是被大义唤醒,思索了一番将要处理的事,拿定了主意,面对智能,与她商议:“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我李修也是读圣贤书之人,怎可不效仿先贤!今有朋友之妻暗怀遗腹珠胎,却与世之礼法不容。我怎能见危难而不救乎。智能姑娘,你且与我在秦家父子棺椁之前,结为兄妹。待你还俗之后,若是...若是显怀无处藏身,我便假意娶了你吧!如此一来,总能保你母子平安。”
“不可,不可啊!”智能急的跪倒在李修面前:“李公子是陇西李氏族人,真正的百年世家名门望族。要是为了我母子,坏了你的功名前途,几世的因果,我都换不清这债!”
李修苦笑一声:“我一个孤零零的敦煌分支族人,哪来的望族身份。”
智能只是不肯:“那也不能让我这个淫贱之人,毁了公子的清白。”
左说不行,右说不可。智能宁可孤身离去,也不愿让李修担着一个虚名毁了前途。
她虽然是空门中人,却也经常出入一些大家,多少知道些世事人情。像她这样被赶出庵堂的女尼,是拿不到官府落籍蓄发的文书。
李修要真是假娶了她,她和腹中子倒是能活了下来,可李修却废了一世的前途。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举子的家世一定是要清白,方可踏上这条龙门之路。哪怕是假的娶了自己,李修的功名也会被剥的一干二净。
秦钟也好,还有国公府的那位二爷也罢,再算上一些同学朋友,都没有李修读书的天分高。
秦钟才不过是个童生,李修都已经连中到了秀才。可以见官不拜,不纳钱粮。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若是他日再能中举,升为进士的话,为官一方代君牧守,哪怕就如秦老爷一样的官阶,那也是平民百姓仰望的人上之人。
怎能因为自己毁了人家。
李修见她其意甚坚,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是她一个小尼姑可以担得起的责任。
当下只好劝她,走一步看一步,总要先有个名分,好能与自己相处,纵是要避嫌疑,也好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不由智能再次推脱,就在秦家父子灵前磕头焚香,拜了兄妹。李修发誓要保全这对母子。
正所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认作兄妹后,李修就洒脱了许多。问过智能俗家的姓氏,她自幼卖进了水月庵,哪里还记得父母。
李修让她随着姓李,取名贞娘。
换了新生的李贞娘,喜极而泣,给李修磕了几个头喊了声哥哥,又去秦钟的棺椁前痛哭失声。
李修劝她不好大悲伤了胎儿,贞娘才慢慢止住了悲声。坐在棺木之间,低声念起往生咒来,小小灵堂内,竟被经文吟诵之声充满于室。
李修也被感染,随着一起诵经,一夜无歇,竟到了天亮。
看着天色发白,李修递给贞娘钥匙,要她回去自己家里休息。这已经是第三日头上,上午等秦老爷的同僚吊过孝后,就要将这对父子入葬。
“妹妹如今的身份,还是不好露在他人面前。且安心回去休息,养好了身体精神后,再去给你公公和夫君填土。”
贞娘答应下来,磕了几个头,洒泪而去。她是知道李修的居所,那也是秦钟带着她常去的所在。
天光大亮之后,一众官员下了朝,结伴同行,来与秦业送行。
李修执礼有节,行子侄辈礼,灵前回礼答谢。
人群中有一英伟少年,翩翩而出,过来抱住了李修,噎声说道:“哥哥仁义,小弟知道消息晚了,如今才赶了回来,惭愧惭愧!”
李修轻抚其背:“湘莲何须如此,你不比我的自由,来了就好。”
此人也是他们一众的好友,姓柳名湘莲。世家子弟出身,父母却在一役中尽丧,只留下他个孤子深受皇恩,每日里要去宫中习文演武,不是那般的得闲。
生的是粉面罗敷,又是个吹拉弹唱无所不精的妙人,与秦钟、贾宝玉、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仇兰亭、李修等人,合称京师十二公子,其中李修为长。
“兄长少待片刻,紫英和也俊他们随后就到。来不了的,也就来不得了。”
李修明白意思,他们这些年轻人不过是义气相投,搅在了一起。比较各家背后的门第,也有个高低贵贱。
秦钟一是模样生的好,为人又知情趣,和荣国公府的宝二爷最是相契,又有其姐是宁国公府的当家娘子,才入得了这些人等的眼眸。
如今他一家死绝,不说人走茶凉的话,也没了多少交际的必要。要是家里真不让过来,怕也是真的不来。
钦天监的人过来问话:“哪位主事?”
李修躬身答话:“学生帮理后世,大人有事,但请吩咐。”
钦天监官吏打量了一下李修,看他的样子和打扮,是个秀才生员,问了一下与秦家的关系后,也是心有不忍。
非亲非故,只是朋友帮忙,偏他要说的事,最是难为,真不知该怎么和这个年轻人说起。
李修不明所以,柳湘莲看出了端倪,报了差事,他还是个詹世府行走,请教这位官吏有何事难为情的。
钦天监官吏叹口气,又看看还没走的众官,心下有了打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