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我得手后,立即离开现场,站在老远注意那个
女孩子的动态。
这个女孩子出来不是为了玩,而是有任务在身,所以不敢久留,没多久,她就从人丛中
钻了出来,直向太平路方向走去。转了几个弯,走进一家大药铺里。
我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关东参行”,便驻足不前,站在门口玻璃橱窗前好像在观看
橱内的鹿茸、人参、燕窝、银耳、羚尖、犀角等陈列品、其实我是透过橱窗观察店内那女孩
的动静。
只见那女孩往大衣口袋里掏钱,发现钞票不翼而飞,惊慌得脸如土色,她把所有的口袋
都翻出来,证实钱真的掉了时。怕得大哭起来,顿时,柜台旁边围满好奇的人们。有人问她
恸(音同痛,悲哀大哭)哭的原因。
她边哭边诉她是石坝街金家的使女,奉主母之命,带了三百元国币到关东参行来买二两
八钱光参须,路经夫子庙广场,曾到变把戏那里一站,马上就到这里来,想不到掏钱时,不
见了那三百元钱。她每月工钱只有五十元国币,家里生活很困难,哪能赔得起呢?东家三姑
妈性情暴躁,回去定要挨打,而目非要逼她赔款不可。说着,伤心地号淘大哭。
围观的人为之难过,许多人怜其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解囊相赠。
看热闹的人愈聚愈多,我想,是时候了,悄悄地走到柜台前面,向伙计买了二两八钱光
参须,分装两个纸盒,装潢十分美观,两盒叠着捆好,共值国币三百元。
我付清参款,持着参盒走到人丛中,对女孩子说:“小妹妹,别哭,我已经替你买好了,
这是二两八钱光参须,你拿回去吧!”
人群轰动起来,交相赞誉,都说我是个好心肠的人。
女孩子激动得双手发颤,接过参盒,向我一直道谢:“小姐,叫我用什么来还你呢?”
我笑着安慰:“这是我给你的,你放心好了。”
女孩子感谢得无以表达,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我马上把她扶起来,用手帕揩干她的眼泪,边走边安慰。好像慈母对女童,路人无不啧
啧称羡。
我又请女孩子去吃馆子。雇了一辆三轮车,带着她上车,到了太平洋餐厅口,我们一起
下车,进去。我开了一个餐间,点了三味上菜:蒸鸡、龙虾、鳖鱼汤;还要了两样西式糕点
和一瓶烟台葡萄酒。
我意想不到侦查工作如此顺利,眼着胜利在握,我十分高兴,三杯美酒下肚,情绪格外
高涨。女孩子感激万分,看着灯红酒绿,可口菜肴,好像做梦似的。
我们两人边吃边谈。
我先问她姓名、家世。她说姓李名小兰,父亲是小学教员,母亲高中毕业却没有事做,
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七口之家全靠她父亲低工资过活。生活实在维持不下去,她
小学毕业后,只好出来当使女,每月工钱只有五十元国币。
李小兰说话十分伶俐,我很喜欢她。
接着我问她石坝街东家的情况。
她说:“东家金三姑,过去是当鸨母的,家里很有钱,那座苏庐是她自己的。黎丽丽小
姐是她的侄女,也是她的承继女儿。丽丽小姐父母早死,从小由金三姑抚养长大。少时金三
姑经常教她练习唱歌,她的噪子极好,声音嘹亮。高中毕业后,她不想升学,自愿到歌场当
歌女,红极了,号为‘歌星皇后’。”
“她为什么不姓金,而姓黎?’
“不知道。我也感到奇怪。”
“她们待人好吗?”
“黎小姐一向待人很好,没有什么脾气;但是金三姑性情却非常暴躁,左邻右舍背后起
她一个外号叫做‘母老虎’。
“黎小姐过去生活很安静,也很用功,除练习新歌曲外,就是看书,很少和外头的人来
往。
“去年来了一个很漂亮的青年,据说是美国的翻译官,他姓刘,经常到金家来。小姐对
他很好感,两人的感情很投洽。但他们始终没有同床睡过,他来时,都是住在另外一个房间。
这位刘先生对人不错,但两三个月后,他不见了。自此以后,黎小姐整天怏怏不乐,有时一
个人坐在房里发呆。
“过了三、四个月,小姐突然接到刘先生从上海寄来的一封信,她万分高兴,特地到上
海去,回来时,她却非常失望,据说刘先生的地址是上海殡仪馆。她遍问馆里人员,都说没
有这个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斯两个多月,又来了一个姓王的,我们都称他王先生,他个子比刘先生稍高一点,但不
如刘先生漂亮。据说他家里很有钱,宝贝特别多。他送给黎小姐一块雕刻得十分精致的玉牌,
外型圆圆的,好看极了。小姐说是古代皇妃挂的什么玉佩,很值钱,她经常在桌灯下欣赏个
不停。我也很喜爱它。
“我最感兴趣的,就是王先生送给小姐的一种香水。每天我到小姐房间做清洁时,闻到
那种香味,精神就非常爽快。每走进小姐房间,我都舍不得走出来。这香水一共只有一瓶半。
瓶子的外表很美观,英文字商标上印个非常漂亮的皇后照片。整瓶的那瓶原封不动,那开过
的还有大半瓶、小姐把它当成宝贝一样。
“王先生开头都是一个人住在刘先生住过的那个房间,以后就和小姐同居了。
“他的生活很奇怪,简直是黑白颠倒。往往过半夜才回来,睡到中午吃饭时才起床。小
姐告诉我,王先生很喜欢打麻将、玩牌,经常赌到通宵。小姐表面对他很温柔体贴,我看心
里不一定喜欢他,只因为他有钱,才巴结他。
“王先生有的时候精神非常好,待人也十分客气,有礼貌,甚至超过刘先生;有的时候
就萎靡不振,时不时打呵欠,流眼泪,就没有刘先生那样整天都讨人喜欢的。”
那天,小兰由于高兴,也许出于对“恩人”的感激,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末了,她说:“黎小姐经常吩咐我,屋里的事不许对外人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因为您太好了,我不敢瞒骗。”
小兰的一席话,已经把王存金的一切行径都说穿了。我感到无比高兴,便对她说:“我
很喜欢你,同情你。”说着便从手提包里拿出约有三、四百元钞票递给她,说:“小兰,你
家生活那么困难,这些钱拿回去给你妈妈凑着家用吧!你可别把今天的情况对她说,而且对
其他人千方要保密,尤其不能对金家人说。我想请你到我家帮忙,每月薪水三百元,工作很
轻松。假如干得好,我还会提拔你的。
“我的家很好找,我把地址告诉你,明天你找个机会到我家里来。到沈公馆传达室,只
要说找沈太太,工友会带你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