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社会的人物。
上午三点左右,马玉媛独自徘徊在三楼三十二号房间附近约十五分钟之久。这个活跃在
上流社会交场中的交际花,一向的态度是轻松愉快,应付裕如。今天面对这个房间却感到气
夺,真有点望门兴叹。她踟躇不前,心头辘辘,思虑重重。最后她想,丑媳妇难免见公婆,
终于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向前扣门。
只见一位服装笔挺、年轻英俊的少校军官出来开门。他彬彬有礼地问马玉媛说:“小姐,
你找谁?”
马玉媛国不自然地嗫嗫嚅嚅说:“我找汤专员。”
“请进来!”少校十分客气地把她让进房间。进门后,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富丽堂皇
的室内客厅,高级的地毯,整套的沙发。厅进去还有一个宽敞的房间,既是卧房,又是办公
室,中间只隔着一幅玫瑰色丝绒帘幕。
“小姐,请稍坐片刻,汤专员马上就会出来。”少校温和地请马玉媛上座,她怯怯然坐
下。
当少校正在倒茶时,马玉媛听到幕后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女的声音十分严肃,充满批评
的口吻,男的低声下气,承认错误。这显然是为了工作上的问题,而目上下级的关系非常明
显。
不久,绒幕突然拉开一角,见到一位军官,身着高级军服,唇上留着一线黑髭,脸形相
当威武,他腋下夹着一个军用皮包,弯腰蹑足地从里面走出来。
马玉媛定神一看,他的领章上面,两行金边两颗金星,原来是一个中校军官,军衔可不
小。
这位中校突然见到马玉媛,觉得十分难为情,红着脸,很不自然地对她举手点头示意。
当马玉媛起来答礼时,他伸出左手,频频按着手掌,连声说:”请坐,请坐!”但他的脚步
却始终不停。只见他走近少校身旁,轻轻地对他说:“元成,我到警备司令部去一趟。”
少校诺诺点头,替他开门,让他出去。
这一幕情景,把马玉媛吓呆了。她想,一个堂堂中校,会那样服服贴贴受训斥,不敢有
丝毫反抗,可见这位未露面的女专员的地位、权威达到何等地步。
这就先给马玉媛一个下马威,她心脏跳得十分厉害。
这时,绒幕拉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神采奕奕,派头显赫的女人,年约三十多岁,一望而
知是政界人物。她上身穿着银灰色细绒毛衣,肩上披着马尔登呢中山衣,下着哔叽西装裤,
半高跟皮鞋,波浪式短发,衬着俊秀的脸庞,透过金边眼镜,眼睛更加炯炯有神。这时,她
余怒未息,脸含愠色,突然看到马玉媛,阴沉的脸色马上云消雾散,现出一片晴朗气象,态
度和蔼可亲。
少校向前互相介绍。当宾主寒暄之后,她转过着来对少校说:“元成,你把昨天调来的
坠楼档案送还给五层大楼。”
五层大楼是上海警察局的外号,马玉媛知道秦玲心的跳楼案件她已经看过了,心里更是
惴惴不安。她哪里知道,这是装扮成汤专员的马太太安排的一出戏啊!
少校奉了命令,马上到里面房间拿了档案,挟着皮包,告别而出。到门口,还回过头向
马玉媛笑笑。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空气显得格外沉寂、紧张,马玉媛愈加感到局促不安,不知道
此事该从哪里讲起。还好马太太首先开口,冲破了不自然的静寂。
她开门见山,对马玉媛说:“关于秦玲心跳楼一案,我昨天调阅上海警局全部档案,警
方始终没有得到要领,所以此案侦查方面还是毫无进展。”停了一下,她接着说:“你知道
吗?此案不是自杀,而是谋杀。你这封信就是促使冯平谋杀的动机。所以说,你虽不杀玲心,
玲心由你而死,这方面的罪责,你肯定难辞其咎。至于是否同谋,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落实。
你的信假使落在警方、法院手里,一定掀起一场轩然巨澜。这也难怪他们,因为你的信太露
骨了。
“现在我告诉你,经我调查材料证实,冯平不是什么大学生,也不是华侨巨商之子,而
是地地道道的拆白党。你和他那样密切,又是三角恋爱,最终牵涉到谋杀案,这多么危险啊!
“你想想看,这封信一公开出去,社会上谁能够同情你,谁能够原谅你呢?我本来要想
派人找你,今天你来了更好。我希望你不把我当作外人,要老老实实地把你内心的话全盘告
诉我,你才能有救!”
对方的话,一字一句扣紧马玉媛的心弦,愈说愈严重,愈说愈可怕。马玉媛的神经自有
生以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她身上每一根毫毛都竖起来。但是,她的理智还没有紊乱,她非常
注意对方的每一句话。听到对方最后几句话--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作外人,要把内心的话全
盘告诉我,才能有救--这是一线生机。
在这紧要关头,四下无人的时候,马玉媛不顾一切,移近两步,在马太太脚边跪了下来,
抱着她的膝头,嘤嘤啜泣,她边哭边说:“汤专员,您要相信我,我可对天发誓,我绝对没
有和他同谋!您要可怜我,一定要救救我!您是我的主宰,是我的再生父母。世间上,只有
您才能挽救我垂亡的命运。您给我的大恩情,我要不惜一切地重重报答您。汤专员,您答应
我吧?”
她哭得像泪人儿一般,抱着马太太双膝,哭个不休。那样恳切的态度,苦苦地哀求,着
实使人感动。她以千金之躯,屈尊到如此地步,真乃我见犹怜。
马太太看在眼里,认为她已着实就范,便双手抚摸她如云的头发。以柔和的声调安慰她
说:“玉媛,你起来,我们有话好说。”
“不,我的亲娘,您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宁可死在您面前,免得受着漫长的痛苦和难
堪的侮辱。我的亲娘,您答应我吧!”她娇啼婉转,声嘶力竭。
马太太心想,是时候了,应当顺风转舵,她毅然说:“好,我答应你,你起来吧!”她
顺势把马玉媛扶了起来,坐在沙发椅上,对马玉媛百般安慰。这时的马太太,已经完全解除
了“专员’的伪装,以慈母的心怀来同情马玉媛的处境。
马玉媛向马太太尽情倾吐,点滴不留。马太太感动得站了起来,走过去拉开办公桌的抽
屉,从公文包里拿出马玉媛给刘振亮的亲笔信,交还给马玉媛。她笑着说:“玉媛,这是你
给冯平的信吗?”
马玉援看到自己的信,极度兴奋,以颤抖的双手接过,禁不住对信感慨:“天啦,我被
你害得好苦啊!”
“对,这是祸根,留着还有后患,不如把它毁了吧!”马大太说着,便拿过马玉媛的信
丢进旁边壁炉里,开关一按,里面发出熊熊火焰,她笑对马玉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