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好在,现在有了娘,他的心里,慰贴多了。今天天黑就起路,走得快的话,天亮以前就可以见到娘了。走贵州,要经过灵鸦寨。只是,赶尸时,是不能从寨子里面经过的。不过,到那个时候,可以把尸体暂时停放在寨子的外面,一个人进寨去看看娘。想到这里,吴侗的心里的阴郁,就慢慢地散开去了。不过,那个时候,个个都还在睡梦中,娘也还在睡梦中,他怎么会忍心地去打扰她?再说,她住到哪个家里呢?想到这里,吴侗又开始感到了沮丧。
迷迷糊糊的,他睡过去了。
一个白衣女人从窗子那里飘了进来,站在他的床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才是你真正的亲娘啊。”
吴侗对她说:“不是,你不是的。我的娘是姚七姐……”
女人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幽幽地说:“你这伢崽,怎么连亲娘也认不得了呢?你仔细看看我啊,你是长得像姚七姐,还是长得像我呢?”
吴侗仔细看着她,但她的脸上被长长的头发给遮住了,根本就看不见。
女人继续说:“姚七姐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你才不象她呢?”
吴侗不肯承认,说:“姚七姐是个好女人,我喜欢她,我喜欢她做我的娘。”
女人听他说姚七姐是一个好女人,若隐若现的嘴角就颤动着,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说:“难道,我就不是好女人吗?不,不是的,我是一个凶恶、毒辣的女人,一个人见人怕的坏女人,可是,这能怪我吗?”
吴侗不相信,问道:“你,真是一坏女人?”
女人头一扬,长长的黑发呼拉拉地向后面散开去。她狂笑道:“是的,我是一个坏女人,一个让所有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的男人都下地狱的坏女人!”
吴侗这时看清了,她就是那个女人!
他正想好好地问一下她,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戾气时,他耳朵痒得难受,就醒了过来。原来,那是自己的做的一个梦。阿妖正用一根狗尾巴草在挠他的耳朵。
见他醒来了,阿妖笑嘻嘻地说:“看你,睡得象死猪一样。”
吴侗当然不会和她计较,故意说:“你搞哪样,把我一个好梦给吵得不到了,我要你赔我的梦来。”
阿妖哼了一声,说:“我人都肯陪给你,还不肯陪一个梦?天快黑了,我是来叫你吃夜饭的,天一黑,你就要赶尸出门了。”
吴侗看了看窗子外面,并不像阿妖说那样,天快黑了,而是,天本来就黑了。真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他立马跳下床,拎起包袱,下了楼,对酒娘说:“有点什么可以带到路上吃的没?我得马上走,没得空了哩。”
阿妖见吴侗不理自己,在后面风一样地跟着连跑带跳下了楼,说:“你这个人好没道理,人家好心叫醒了你,连谢字都舍不得给一个,就只顾自己跑了,唉,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吴侗对她说:“谢谢你,谢谢你……”
阿妖知道他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就自己先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明年杀猪先杀你!”
酒娘有些奇怪,问吴侗:“怎么这么急呢?”
吴侗想说,他必须得在天亮前到达灵鸦寨。可是,这怎么能告诉她呢?就说:“喜神们的家人都等着哩,早到早好啊。”
酒娘也不挽留他吃饭,就装了一袋苕粑,递给他,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几个苕粑,你到路上吃吧。”
吴侗接了过来,就急急忙忙地走到了停放喜神的房间。
阿妖也要跟着去,被她娘拉到了屋子里,把门关上了,对她说:“你也太搞了点,赶尸的时候,是不让活人看到的。”
阿妖不服气地说:“那吴侗是不是活人?”
酒娘说:“他是赶尸匠啊,当然不同了。”
阿妖说道:“我也是赶尸匠啊,你没见我昨天就赶了一个尸体吗?”
酒娘道:“你那是胡闹。”
阿妖噘着小嘴,说:“我二天也要去做赶尸匠。”
酒娘道:“赶尸匠可不许女人做的啊。”
阿妖就说:“那我就嫁给赶尸匠。嘻嘻。”
酒娘道:“赶尸匠也不许有女人的。”
阿妖道:“没有女人的男人,不就是太监吗?哼,我不许吴侗做赶尸匠了,他那么英俊的一个人都做了太监,多可惜啊……”
酒娘轻声道:“嘘。”
两人从花格窗子上看到,吴侗一行往外面走去了。花窗是关着的,糊了一层丝绵纸,丝绵纸有些发黄了,外面的人和尸体经过的时候,显得越发地模糊,也越发地阴森。走过去的人,还有尸体,给人的感觉是,人像尸体,而尸体,却像人一样。
第十五章
僵尸大战
一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翅膀,当它飞临到灵鸦寨的上空的时候,整个灵鸦寨就被那张翅膀带进了暗黑之中。
寨老叫上乌昆,两个人去看姚七姐。
姚七姐住在寨老的客楼里。客楼在寨子的东边,倚着悬崖而建。远远看去,显得有些孤独。客楼在平时是空着的,只有寨老的亲戚来时,安排住在客楼里。
寨老望了一眼客楼,楼上,还亮着灯。显然,姚七姐还没有入睡。寨老的眼前,就浮现出二十年前那一个夜晚的景象了。那样的景象,对寨老来说,到底有多少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红色的烛光下,娇羞的脸庞,是那么的令人心动,也是那么的令人怀念。他想起了自己,贵为寨老,在灵鸦寨,是呼风唤雨的一个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却是怕岁月的流逝,年岁的增长。姚七姐的脸上憔悴不堪了,自己,更是衰老如一截朽木了。
两人上了楼,敲响了姚七姐的房门。
门开了,姚七姐站在门边,见是寨老,就躬了身,让在一边,说:“寨老,这么晚了,你还没歇息。”
寨老跨进屋,说:“好多年没见你了,来看看。”
乌昆急忙把床上的枕头给垫在椅子上。
寨老正要坐,见乌昆放了枕头在椅子上,就不忙着坐下来,而是把枕头拿了起来,放回到床上,这才坐了下来。
寨老看了乌昆一眼,乌昆就退着出了门,把门关好了。
寨老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张椅子,说:“七姐,你坐吧。”
姚七姐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寨老突然说:“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姚七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忙乱和不安,说:“寨老有什么吩咐?”
寨老的脸上现出凝重的神色,说:“听说,龙溪镇上死了许多,我们灵鸦寨的人?”
姚七姐听他问的是这个事,就放了心,说:“是的,陈胡子,朱家两兄弟,马三爷,刘仲安,有十来个吧,都死了,还有,就是我家那个也是的。”
寨老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老半天,才问她道:“你发没发现,他们死得很蹊跷?”
姚七姐想香草给她说的,邓金名是被那条黑狗扑到舞水河里淹死的,而且,死了之后,又被一只猫带走了的情景,心里就害怕了起来,说:“怎么不蹊跷?都叫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