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贡鸡寨去求他帮忙,他应该肯应允的。”
香草若有所思,说:“吴拜老司,是不是吴侗的爹爹?”
舒小节说:“那也不一定吧,他们都姓吴,就是父子吗?”
香草眼睛一瞪,说:“依你那意思,他们如果不同姓,反而是父子吗?”
舒小节说:“我可没有那么讲啊,你不要冤枉好人噢。”
香草说:“我没有冤枉你啊,是你自己讲的啊。你讲,他们都姓吴,就是父子吗?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讲,他们不姓吴,才是父子了罗。”
舒小节说:“好了好了,就算我讲错了,好了吗?我的意思是讲,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看吴侗长得一表人才,好英俊的啊。而那个吴拜呢,我是亲眼看见的啊,生着一对蛤蟆眼,长着两个招风耳,嘴巴皮厚得像冲嘴,牙……”
香草拍了一下舒小节的手,说:“人家生的是丑八怪,二天看你生个什么人出来。”
香草刚说到这里,就住了口,一个妹崽家,怎么会讲到这些?何况,二天,嫁的人还是面前这个人哩,想到这里,她羞得脸上一热,不做声了。
舒小节说:“接着讲啊。”
香草才不上他的当,说:“你哪来那么废话啊,我们再不去贡鸡寨请吴老司,怕是来不及了哩。”
四
吴侗是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的。
他醒过来,发现,天已大亮了。阿妖睡在他的身边,嘴角流着口水,小小的脸蛋上,浮着甜甜的笑涡。
吴侗开了门,原来是酒娘。
酒娘对他说:“我不是不晓得你们做赶尸匠的,白天睡,晚上走。我是叫那个鬼妹崽上山去给我抓毒虫,她也学得睡懒觉了。”
吴侗说:“阿妖睡得正香哩。”
酒娘笑:“她倒是有福气。”
吴侗说:“睡个懒觉也算是有福气啊,那这个福气也就一文不值了。”
酒娘说:“我是说她能有你陪着睡,不是说她睡懒觉。”
吴侗笑呵呵地说:“你也太不关心她了,她讲她从小都是一个人睡。”
酒娘佯怒道:“你莫看她人小,小九九比你多。”
吴侗说:“酒娘的女儿,我还不晓得?”
酒娘正要去叫醒阿妖,吴侗拦住她,说:“让她再睡睡吧,我帮你去抓毒虫。”
酒娘轻轻地拧了一下吴侗的脸,说道:“你还以为和尸体打交道的人都是冷血动物,没想到,你还蛮晓得疼人的嘛。哎,你不是喜欢阿妖了吧?”
吴侗说:“你讲哪样子话。”
酒娘笑了:“你看你,不好意思了吧?反正,我是看见了,你搂着阿妖睡的哩。”
吴侗说:“是啊,那感觉,就是搂着妹妹一样,可惜,我没有妹妹。”
两人正说着,阿妖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妈妈在和吴侗说话,就一骨碌爬进来,拉住吴侗的手,说:“怎么不陪我睡了?我还想睡,来啊,睡去。”
酒娘拉过阿妖的手,说:“就你爱胡闹。”
吴侗对酒娘说:“有件事想告诉你,昨天晚上……”
酒娘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我晓得了。”
吴侗想,在酒娘的家里,做什么事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于是,他不好意思地说:“害你少了一个尸蛊,只是,香草是我……”
酒娘根本就不想听,说:“只要是阿妖喜欢的,我不会反对。”
阿妖抱住酒娘的腰,说:“娘,还以为你要骂我呢。”
吴侗看到她母女俩那么亲热,感到又是温馨,又是酸涩,说:“对了,你昨天不是问我,我的亲爹和亲娘是哪个吗?”
酒娘说:“是啊。”
阿妖抢着说:“我只晓得我的亲娘是哪个,但不晓得亲爹是哪个。”
酒娘说:“就你话多。快去给我捉虫子来。”
阿妖对吴侗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酒娘赶忙阻拦:“你莫扯绊别个了,昨天得和别个睡了,还不知足。快去吧,乖。”
等阿妖去了之后,酒娘对吴侗说:“其实我也不晓得你亲爹亲娘是哪个,只是听说,吴拜老司并不是你的亲爹。有一次,他在赶尸的路上,看到一个女人把一个婴儿丢到路上,就跑了。那个婴儿就是你。”
吴侗困惑地说:“我爹给我讲过了,哪个是我的亲爹亲娘,他也不晓得。”
酒娘似有所动,沉思着。
吴侗有些黯然,说:“我爹是个好人,应该比亲爹还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我亲爹不要我了?”
酒娘说:“莫看你牛高马大的,其实啊,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和我家阿妖一样,甚么都不懂。等你真正地成为一个男人了,你就晓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我的意思是讲,也许,你爹不是不要你,他和你娘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
吴侗的眼里,仿佛看到一个女人听到那阴锣敲击的声音,等赶尸的队伍出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时,她便跌跌撞撞地把孩子丢弃在路旁,然后,踉跄而去。婴儿的哭声在暗夜里,和着那一声声阴锣的响声,分外刺耳。
吴侗怔怔地想着,酒娘伸出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说:“喂喂,你怎么了?不会得症候了吧?你还是快去睡吧,莫耽搁你夜晚赶路。”
五
吴侗怕阿妖搞鬼,去看那些尸体。
按说,尸体都应该是靠着板壁,老老实实地站着的。田之水却跟那四具尸体不同,直挺挺地仰面朝天睡在地上。看那样子,不像是死人,倒像是一个大活人,走累了,倒地就睡。并且,还睡得很香。(奇*书*网^.^整*理*提*供)如果仔细听,还有香甜的酐声。
吴侗这么想着,就蹲了下去,把耳朵凑到田之水的鼻子边,想听听是不是真的有酐声。
吴侗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禁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人死了,怎么还会睡觉呢?就算人一倒下地就是睡觉吧,那人死了,怎么还会有酐声呢?
他把田之水立了起来,搬到板壁边,放好,对他说:“你好好站着吧,对于你来说,站着是就睡觉,就是最好的休息,晚上还要赶路哩。你和他们比不得,你是做先生的,走远路不行哩。”
吴侗说着说着,又感到了背上的灼热,赶忙走出了房间。
他胡乱吃了些饭,就上楼睡觉去了。
上了床,想到香草,想到姚七姐。他又想娘了。香草这一去,有舒小节陪着,也不用担心什么,很快就会见到她的娘了。舒小节找他的爹爹,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凶信,也许,问题不是很大,说不定,你找啊找啊,反而找不到,等你不经意时,他却出现在你的面前。倒是自己,一个没爹没娘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从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长到这么大,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去找他们。就算要去找他们吧,怎么找?一点线索都没有。不像香草和舒小节他们,好歹还有一个灵鸦寨可以找。我呢?这个时候,吴侗开始就有些羡慕他们了。虽然,灵鸦寨那三个字,透露出来的,是阴森、凶险,还有恐怖的意思,但是,毕竟,在那个地方,可以找到自己的的亲人。而自己,连找亲人的地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