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莫不成他吴小三真的有那么一天会驻守山海关,然后冲冠一怒为红颜,开关延敌引奴兵?”
重真道:“你执掌草衣卫和侦察兵的这段时间,对他颇为有了解,你认为呢?”
杨国柱略微低头沉思,然后豁然抬头道:“这小子看着人五人六,似乎普天之下就他最厉害,然而骨子深处却自带一丝卑贱,至少一见到你就怂了。”
重真撅起嘴唇深以为然道:“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秒怂的男人,俗称……”
独孤灵玩世不恭,对许多事物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唯独对重真偶尔蹦出的新鲜词汇最感兴趣,见他忽然打住话头不说了,便忍不住追问道:“俗称啥?你说的秒又是啥?”
重真摆摆手道:“那就是个时间单位,你无需多问。”
“时间单位?胡说八道,时间不就是时刻么?哪来的秒?”
“你怎的恁多废话,莫非你也想做读秒的男人?”
“一派胡言,我堂堂山东好汉,怎会甘愿做读秒的男人?”
“你看,你其实已将这个词汇理解得相当透彻了?”
“我哪有?”
“你没有吗?”
“其实用时刻来表示时间,确实笼统了些。那么秒与时刻之间,是否还能加以区分呢?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谍战更是需要掐点和打时间差,若是加以细分,则对谍战后金的草衣卫士而言,大有裨益啊!”
独孤灵不同于传统文人,自此陷入了沉思。
“谍战竟有如此多的讲究?这小子果然比某更加适合,阿真的眼光果然不会错。”杨国柱深深地看了独孤灵一眼,又佩服地看向重真,还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重真拍拍他的肩膀,把手放在背后来到窗边,看着清冷的残月道:“我的师尊徐渭先生深悉天文地理,我学到了他的一点儿皮毛,却终究是泄漏天机太多了。我毕生的梦想无非便是让我大明重现万国来朝,让我华族永远屹立于世界东方。”
杨国柱站起身道:“我等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兄弟齐心,必能其利断金。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打败强敌,帮助皇上重现万国来朝。”
独孤灵也点点头道:“没错,要说建奴这个国号取得真不怎么样。明者,日月也;朱者,赤火也。就算他是真金,又怎能抵挡日月赤火的熔炼呢?何况还是后金!建奴八王济济一堂,却连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句话都不能说,当真是悲哀!”
杨国柱尚是首次得到独孤灵赞同观点,朝他露齿一笑,豪迈温润。
独孤灵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狷狂的五官上不无对这个耿直悍将的赞赏。
草衣卫与关宁军侦察体系的掌舵人,便于此完成了顺利的交接。
重真望着惺惺相惜的两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独孤灵虽初来乍到,但确实比杨国柱这个耿直悍将更加适合担当谍战大任。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重真对于杨国柱的期望,远远胜过吴三桂这只小狐狸。
“独孤。”
“嗯?”
“西平堡,你说战是不战呢?”
“草衣卫时刻准备着,一切全凭元帅定夺。”
“你小子一上任就跟老子打马虎眼是吧?”
独孤灵是知道面前这个人其实就是信王本尊,大蝗虫的身份,只是被他巧妙利用了而已,因此对他自称老子的言语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大笑出声。
这笑声中满是孤傲的味道,笑毕才淡然说道:“战!”
重真点点头又看向杨国柱道:“国柱,你认为呢?”
杨国柱眉头微蹙道:“战是没问题的,但若需如大凌河堡般占据却不太现实。”
身为草衣卫和侦察兵的前任掌舵人,杨国柱对于西平堡的情况必定是极为了解的,也熟悉建奴的兵员调度,于是重真点点头道:“你跟袁帅说过你的想法吗?”
杨国柱道:“自然,我已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袁帅似乎不太听得进去。”
“吴三桂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如何?”
“模棱两可!”
“祖将军呢?”
“不太情愿!”
“满桂、赵率教、左辅、朱梅、曹文诏诸位大将呢?”
曹文诏也是出于辽东一系的著名将领,只是为人低调,不喜张扬。
杨国柱略一沉思道:“左将军和朱将军主张稳扎稳打,满将军和赵将军倒是跃跃欲试,尤其是满将军,愿为大军前锋。至于曹文诏将军……”
重真见杨国柱欲言又止,便也来了兴致道:“曹将军如何说?”
杨国柱道:“曹将军曾有具体的作战计划呈于袁帅,只是袁帅并未采纳。”
“何等样的作战计划?”
“诱敌来攻,围歼之!”
“曹将军到底是曹将军?”念及曹文诏于原有历史上的身陷重围力战而亡,重真感叹了一句之后又问道,“仍是以袁帅作为诱饵吗?”
第458章 吴三桂 吴三爷 吴小三
杨国柱挠挠头皮道:“是的。”
“他没有同意吧?”
“小元帅,其实这也不能怪袁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啊。”
重真点点头轻叹道:“今非昔比,袁帅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袁帅啦。宁远之战里的以身诱敌之计是我提出来的,他既不愿再次犯险,便由我来代劳吧。”
杨国柱顿时大惊道:“小元帅,这万万不可啊!”
独孤灵正在低头沉吟,闻言豁然抬头道:“标下觉得,此计可行!”
重真与独孤灵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杨国柱左看看右看看,蓦然恍然道:“独孤兄可是探听到了建奴的新动向?”
重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还不赖,这些年的谍战生涯到底锻炼了你,耿直忠勇丝毫未减,平添了几分睿智,此真乃大明之福也。”
杨国柱蓦然觉得这个兄弟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眼光已不局限于辽东,而是放眼整个天下了,念头一起,糙脸一红,瑟缩着脖子,露出了腼腆的神情。
重真当即斜睨着他道:“怎么?你也想与小桂子一起,跟老子去京师?”
杨国柱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老实人心思被戳破时的“嘿嘿”笑容。
重真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觉得小桂子进京,真的就是去镀金的吗?”
杨国柱听他似乎把“小桂子”这三个字咬得颇重,怔愣地看着他三秒,蓦而惊觉了他的用意,忙站直身躯立正行礼道:“标下愿代替吴都司,驻守大凌河堡!”
重真年少的心怀大为欣慰,用力拍拍他的肩头道:“外圆内方!好!”
独孤灵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对于这充满了阴谋诡计的一幕,眼不见为净。
“你俩也配称耿直憨厚之辈?放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一丘之貉!”
第二日清晨,袁崇焕尚在宿醉之中,重真便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在大凌河堡的校场之内击鼓点将,并且还亲自擂响了战鼓,一如曾经在沈阳东郊。
隆隆的战鼓之声犹如敲在每一名河堡战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