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发生过的骇人一幕,随着重真的离开而落下了帷幕。
天启也刚巧和张皇后伦敦完毕,对他来说这美妙的瞬间就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是如此短暂,短暂到他尚未来得及仔细品味。
“信王将那只肥猫撵走了?”见底下的美人似乎不太满意,天启尬笑着说道。
张皇后很不满意天启撇开话题,尤其是话题之中还扯到了两人男人。
一个真,一个假。
她作势推了天启一把,天启忙尬笑着从她身上翻回去,躺在旁边。
须臾,便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张皇后宠溺地看着他刀削般的瘦削脸庞,终究还是俯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替他清理干净。
天启呢喃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秋梦无痕。
张皇后替他盖好秋被,枕着枕头与天启的肩头,微微仰起俏脸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很快也浅浅地入睡了。
这是她这些年来,睡得最为踏实的一觉,因为这是嫁入这座深邃的宫殿之后,其现任主人时间最长的一次,遑论还有一个小叔子,在外结庐而居,忠心守护呢。
重真“踩贤”事件的后续,也非常精彩。
魏忠贤被四大当红太监半抬半扶着回到了宫里的住处,先是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才叫王体乾到太医院去找个小医官来给他诊伤。
王体乾本来是想叫太医的,这么多年了,皇上的资源,他们随意用着,从来没有什么事,都习惯了。可是这一次,魏忠贤却坚持只叫小医官前来。
小医官来了之后,替他清洁伤口,上药包扎,把脉开药,忙到半夜才回去。
以往只知折腾别人,并且乐此不疲的魏忠贤,终于尝到了被折腾的滋味,早已沉沉睡去。
王体乾三人见状,便也各自回了住处,只叫来几个小黄门,吩咐好生照料。
回去之后,三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李永贞越想越害怕,第二天一早便很干脆地称病出宫,用这几年来搜刮而来的钱财,把宫外的住处修成了一座碉堡,就连门都不留,只开了一个小洞爬进爬出,并且钻进去之后就再也不出来了。
刘若愚越想越觉得被动挨打不是个好办法,于是就主动出击,开始写书。
写什么呢?写这么多年来,魏忠贤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贪了多少银两。
想想又觉得不够分量,咬着笔杆想了想后,就把其余阉派官员的光荣事迹,也都写了上去,还充分发挥创新精神,让这些本就精彩的事迹润色不少。
王体乾最实在,仗着之前和高起潜有过些许友谊,便打算直接靠向信王,做他即位之后铲除阉派的马前卒,只求秋后算账之时,能对自己从轻发落。
反倒是高起潜,啥事儿都没做,只默默地陪伴着魏忠贤。
魏忠贤多年养成的服侍天启的生物钟,令之凌晨刚过就醒来了。
看着床边用手支着下巴,想睡而又不敢睡的高起潜,感动之余又悲从中来,忍不住又是一阵放声大哭。
高起潜安慰了半天没安慰过来,只好将重真的名头再次搬了回来:“公公您快别哭了,惊动了信王,免不得又要遭受一顿毒打了。”
“他敢!”魏忠贤下意识地想要挥拳,立刻就扯动了受伤不轻的肌肉,直疼得龇牙咧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好歹止住了大哭,改成了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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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历史的伟大转折——天启七年的初冬
高起潜听得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不禁暗暗发誓道:“若信王真的能够上位,我可一定要好好地替他办事呀!万不可像面前的这位一样,一时嚣张一时爽,一直嚣张一直爽!看看这青青的鼻子肿肿的脸哦,这里疼不,公公?”
“疼!当然疼啊!哎呀,你轻点!”
“那这里呢!”
“啊!你想谋害老夫啊!”
“你轻点,公公,要不然惊动了信王殿下……”
“好吧好吧,咱都小声点!小高啊,老夫的命,苦啊……”魏忠贤一边哀叹,一边因为彻骨的仇恨,而在心中勾勒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公公不哭,公公不哭。”高起潜听着魏忠贤哭诉他的青少年往事,面上悲戚,心内则早已犹如一朵深秋之菊般,怒放开来。
未过半夜,“踩贤”时间就传遍了大明京师的官场。
各派官员闻之,反应各不相同。
东林院派欢欣鼓舞,弹冠相庆,连夜奔走相告,摆酒庆祝,直至天明。
阉派成员则人人自危,连夜为各自前程打算起来。
唯独李标来宗道等中立清流,振奋之余,又不免想起那只与信王长得很有几分神似的蝗虫。
李标与来宗道碰了碰酒杯,前者一饮而尽,后者却只呷一口温热的斯风黄酒。
两人赏着九月中旬清冷的月亮,思绪纷飞。
来宗道思绪多愁一些,便感慨道:“要是那只来自辽东关宁的蝗虫仍在,看到这一幕,必定会非常欣慰。”
“是啊,可惜啊!”李标也道,“这事儿,你写信告诉袁公了么?”
“还没,袁公的身体才刚刚有所起色,据说还是那只蝗虫调理的呢。若是让他知晓爱徒为救信王而‘战死’京师,还不定多少悲伤呢!”
“然而此时甚嚣尘上,袁公迟早是要知道的。”
“知道便知道吧,总之我等不要往伤口上撒盐便是。”
“嗯,且看信王在东林院派的支持之下,如何与权阉相斗吧!”
“汝立(李标表字),你是否觉得,信王似乎并不十分喜欢东林院派呢?”
“哦?老夫倒是未曾察觉。不过此乃好事,东林诸僚满口仁义道德,最喜高谈阔论,然而事实之上却尽是眼高手低之徒,只可惜我中立清流,始终势单力孤,否则值此良机,无论如何都要为信王摇旗呐喊!”
“不!此乃东林与阉派之斗,我等在袁公尚未明确表态之前,万不可去蹚这趟浑水,否则只会身陷其中!正如袁公所言,我中立于朝的重任便是支撑朝政,苦是苦了点儿,却好歹还能让这偌大的大明朝堂,缓缓地运转起来。”
“子由(来宗道表字)兄言之有理。诶,你觉不觉着这个信王……”李标突然一改往日直来直去的作风,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信王确实与重真贤侄十分神似,然而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大明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要找出两个样貌身材尽皆相似之人,实也并非难事。
便连信王妃和那个陪嫁丫鬟都未加质疑,我等就不要妄加猜测了。我只能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啦,况且他如果真是重真贤侄,你我该高兴才是……”
来宗道小声地说着说着,声音已低不可闻。
李标也小声说道:“那此事又是否需要告知袁公呢?”
来宗道沉吟道:“这倒是个问题,暂且……还是不要了吧?”
李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