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厨房,石头从洗着鱼的盆旁边抬起头来:“师父,他是谁啊?”
“是我弟弟。”宗恪说。
石头一呆:“家里出事儿了?”
“没出什么事儿。”宗恪笑了笑,“就是过来和我说说。”
“哦,孩子挺好的?”
“挺好的。”宗恪拿过青椒,细细切碎备用,“说,还等着我给他买礼物回去。”
“师父该抽空回去瞧瞧。”石头说,“我进到这城里,见不着我爸妈还有我妹妹,心里都想得厉害。”
宗恪切着青椒的手,停下来。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和我不是太亲。”
石头一怔,想了想,却说:“在一块儿不亲,离着远了反而觉得亲。我和我爸也没怎么亲,在家成天骂我没出息,说不到两句就拿笤帚疙瘩抽我。可是上次进城来看我,他还抱着我哭呢。”
宗恪听的又是想笑,心里又发酸。
“师父和我沅姐的孩子,那肯定又聪明又漂亮。”石头憨厚地嘿嘿一笑,“往后,带城里来让我瞧瞧吧。我带他上公园去玩飞艇,一块儿去吃肯德基。”
宗恪心里一阵感动,他想说,那孩子不是你沅姐的孩子,他还想说那孩子根本没法玩飞艇,他连路都不能走。
可是终究,他还是没说出口。
“行啊。”宗恪勉强笑道,“到时候,你就带着他满世界疯吧。”
“没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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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宗恪折回便利店,找阮沅要了钥匙,又问了详细地址,便自己先去宗恪家里。(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到家,打开门,换了鞋。宗恒把公文包放下,在屋里转了一圈。
房子半新不旧,家具东西也不算多,卧室床上那个超大加菲猫抱枕挺醒目,除此之外,没什么引起宗恒注意的东西。
家里挺干净,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很珍惜,经常打扫,虽然是租来的屋子,也像对待自己房子一样,所有东西都归整得像模像样。
宗恒走到卧室门前,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婚纱照上。
那是他的皇帝兄长,还有他的禀笔女官。
宗恒久久凝视着那张婚纱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要来过这样的日子?这是他刚才怎么都想问宗恪的一句话,为什么要弄得自己这么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缺钱,状况不好,为什么不找姜啸之他们开口?……
但是宗恒也知道,答案就在那里。
是宗恪不肯。是他要来过这样的日子,他的皇兄想和“那边”的一切撇清,想毫无挂碍的来过他自己想过的人生。虽然人家觉得惨,宗恪大概一点儿都不觉得“惨”,因他不想再求他们任何人,不想再让任何人来服侍他、照顾他,给他安排好一切……如果不是和之前的生活彻底分开,到另一个极端去,那他就会感觉依然被牵绊着,依然不自由。
宗恒甚至怀疑,宗恪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阮沅。
可是皇帝的目的,真的能够实现么?
宗恒的思绪,回到了不久之前的一件事上。
前几日。他与周太傅一同讨论政务,筛选要将哪些送呈宗恪过目。宗恒在言语之中,忍不住流露出沮丧。他觉得当下这种局面不伦不类,而且不知道将会延续多久。
周太傅在一旁听着,却微微一笑。
“王爷不要太过着急。”老头子说。“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
宗恒一怔!
“太傅的意思是……”
“陛下不会一直停留在那边。回宫来。是早晚的事。”
周太傅这么一说,宗恒大惊!
“太傅,你该不会是打算……”
听出宗恒的意思,周太傅摇摇头:“不。王爷误会了,老夫不会去插手陛下的私事,更没必要去对一个女官不利。”
“那太傅又如何能知道,陛下一定会回来?”
周太傅当时。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当你把事情前后的种种端倪,全都考虑进去,就能知道未来的结局了。陛下最终必定会回来。而且不会太久。”
宗恒瞠目结舌!
之前他就觉得不太对,宗恪这么任性要跑出宫去,在外面生活,周太傅应该是决不会同意的,按照惯例,这老头子必定会用最为严厉的措辞,抨击宗恪的这种荒唐行径,甚至会采取极端手段来阻止他。
之前元萦玉干政。周太傅就曾激烈反对过,就因为有他在,元萦玉才不得不收敛很多,后来她犯了事。叫嚣着废后处死的那群人里,周太傅也是态度最强硬的一个。他甚至都不顾忌自己的女儿琬妃也在后宫,更不在乎自己这么做会被人指点为别有用心、是为女儿往后能当上皇后造势。
周太傅这个人思维冷酷坚决,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在他看来,必须要去做的事,哪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一样要去做。
可偏偏在宗恪离宫这件事上,周太傅却一句话都没有。这让宗恒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茫然,周太傅微笑:“王爷想不通,这很自然,因为王爷自身也在事情里,没能跳出来。”
“……”
“只不过老夫唯一担心的是,到时候陛下回来,是否还会是陛下他自己。”
宗恒心里一沉!
虽然他听不太懂周太傅的话,但是这句话里隐含的忧虑,他却完全能够明白。
悠悠想了一会儿,周太傅摸了摸颌下胡须,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陛下未来应走的道路,虽然变成那样与咱们是很好的,但是与陛下而言,就算是为了成就帝王业,那也……唉,人再机敏,总不能包揽天意,咱们就只好等着看了。”
可是,难道事情真的就会朝着周太傅的预感发展么?宗恒说不上来。那天老头子没有对自己的话做出详细解释,却只对宗恒说,要是他有空的话,再找人去详细查一查阮沅。
“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宗恒说。
“之前,王爷没有查到深处。”周太傅说,“要把所有地方挖开,即便看似正常,也不要放过。”
宗恒遵从了他的要求,虽然他对此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正想着,门从外头打开,阮沅进了屋。
宗恒赶紧起身,阮沅满面笑容让他不用客气,她手里拎着一篮子菜。
“今晚留在这儿吃晚饭吧。”她说,“反正我也要做饭的。”
宗恒说:“不用了。”
“没关系,宗恪他八九点才能回来,总不能一直让你饿着肚子等。”
阮沅把菜拎进厨房,又说:“我做菜的手艺没有他强,王爷请将就吃一点。”
她随口一句“王爷”,好像触碰到了某个不能碰的开关,屋里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宫里,还好吧?”阮沅勉强笑问。
“还是老样子。”宗恒说,“泉子他们几个倒闲下来了。”
阮沅神情黯然,半晌,才道:“王爷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宗恒沉默良久,说:“此事,是陛下做的决定,并不都是尚仪的错。”
不都是她的错,也就是说,毕竟还是有一部分责任在阮沅身上。
阮沅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