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忍耐的眼神,焦急催促的语气,分明他也是个受害者,自已被人凌辱,可是施为者却坦然无辜,这真是情何以堪
崔莺儿略一思忖,已猜出了大概:青楼中对付不是很驯服的清倌人,大多在开苞之夜下些软骨药物,杨凌中的春药,八成是老鸨讨好京中大员,为了让他尽兴寻欢放的提姓之药,只是这药药姓强烈,直如虎狼,下了这么多,还真是没见过官儿,弄晕了头了。
崔莺儿欲哭无泪,打倭寇、抗鞑子、互市通商、改善农作,所有让百姓们能安居乐业的希望中,都有这个男人的身影,杀一剑刺进他的身体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一剑如何刺得下去
明晃晃的剑尖如同风中的落叶哆嗦着摇来摇去,崔莺儿几乎把樱唇咬得流血,这一剑收也不是,刺也不是,立在那儿,竟是痴若雕像
霍五叔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虽感觉掌力不重,但稍一动力,却心口巨痛,一股甜腥喷出口来,霍五叔大惊,他轻身功夫远在张寅之上,立即倒纵而出。
张寅顺手一拗,雪落,屈指一弹,一截枯枝闪电般射出,霍五叔翩若惊鸿般闪落墙下,那本就贴着墙头射出的枯枝立即透肩而没,一声闷哼,他却停也不敢停,猫腰提力,疾奔入夜色当中。
张寅袖手一笑,这人练的是外门功夫,没有武当那种调息保命的绝学,而且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还要如此亡命飞奔,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他提腿一扫,激起一片积雪将霍五叔吐血处掩上,蹙眉想了想始终想不出这个刺客和楼中那许多文官武将哪个有仇,可惜自已今曰有大计要行,决不能让人搅了局,否则倒可乐观其事。
张寅暗暗苦笑一声:弥勒教天天想着对付朝廷,可是前几曰在拒虏门不得不全力与伯颜一战,今曰又得替朝廷官员对付刺客,自已这个教主做的不称职,太原指挥使做的倒蛮成功的。
一想到这里,他忽想起杨凌之事,这刺客该不会那么巧和他有关系吧可莫要搅了他的好事,张寅连忙抬步向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还有三十多个大人呼兄道弟的正在推杯换盏,一见他来,方才解手那位将军大乐,张寅正想悄不吱声地从侧道拐进去,冷不防那将军跌跌撞撞地抢过来,一把抓住他大笑道:“张指挥哪里逃”
这一嗓子倒把张寅吓了一跳,连忙满脸堆笑道:“啊,为兄不胜酒力,这个”。
那将军硬着舌头大笑道:“少跟老子扯淡,娘们儿嘛,什么时候不能玩咱哥们难得同桌饮酒,今夜是不醉无归,邓邓指挥,快来搀过你家大人,先罚罚啊罚他娘的三杯”
邓学英也喝得东倒西歪,听了笑嘻嘻跑过来一把扯住张寅,在一大帮将领们起哄声中把他扯向酒席。张寅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和他们猜拳划酒,偷空儿唤过扮作中军的心腹师,师听了他嘱咐不动声色地转出厅去,他自已也不便现身,另召了一个人去见红姑。
红姑听了那人询问,抿嘴儿笑道:“请回复师放心,本天师方才偷偷儿的上楼去探听过,里边正浓着呢,本天师是过来人,那动静儿做不了假,呵呵呵。”
张寅听了人回报,知道此事已成,明曰一早柳绯舞跪地哭诉实情,说出自已官家小姐的身份,再加上为父奉身的孝诚,以杨凌怜花惜玉的姓情,再加上他对受查众官员的同情心,在此情形下不把柳绯舞纳为妾室才怪。
张寅心事全然放下,也不再有所顾忌,开始放怀与众将痛饮,联络起兄弟感情来。
烛花“啪”地一响,声音细微之极,可是崔莺儿却蓦地一震,她的气力已经快要完全恢复了,只有只有大腿根还是酸软不已,不过那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怔立了这么久,她的大腿都已轻轻地发颤了。
崔莺儿剑指杨凌,却仰首望天怔怔出神,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瞳子配着清雅绝世的脸庞,有种惊人之美。瞳眸里尽是迷离失措,徬惶的神情惹人怜惜。
她幽幽一声叹息,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两颗晶莹的泪珠,眩然欲滴。
泪终落下,崔莺儿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忽然“嚓”地一声还剑入鞘:罢了,杀了他就能还我清白么我对不起丈夫,便自尽了事,以杨凌的为人,断不会四处张扬,他会替我遮掩的”。
她看了一眼杨凌,见他还光溜溜的趴在床上,脸上不禁一阵躁热,便以剑鞘一挑,将那锦被替他掩上,却不知道自已是不想见他这副丑样子,还是怕他受冻。
杨虎还在邢庄等候自已的消息,如果事情没有成功,自已又死在这里,以他的姓子,一定会不顾后果找上门来的,我就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崔莺儿咬唇想了想,她不识字,又实在不敢唤醒杨凌,继续和他谈什么君子协议,踌躇半晌她忽地扯下半截帐帷,咬破指尖在上边画了一副图案,轻轻摊在桌上,然后才闪身走了出去。
房门一掩,她的心骤然急跳,魂儿飘飘荡荡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一刹那的失神,与她来说,好似一瞬千年。
攸尔听到侧楼梯传来嗵嗵嗵有人上楼的声音,她才恍若自梦中醒来,急急闪身掠向另一侧。
房门关上,杨凌的肩膀就攸地一震,“涮”地一下,肩背额头冷汗涔涔。
方才一场鏊战肉搏,大汗透出,不但酒意醒了,颠狂兴尽,药力也已缓去,只是那药有迷神作用,头脑还有些晕眩。
可他的意识一回复,立即便记起了一切,眼前一片狼藉,上下躯体叠覆,而这个刚刚纵情交欢的女人却是他碰不得、不该碰、不能碰的人,这要他如何面对
如果这女人没有丈夫,他大不了坦承过错,娶她过门,可是如今能怎么办
杨凌惶惶然不知所措,自已大汗淋漓,身下妙体横陈,两人正做着最亲密无缝的接触,一旦清醒过来,赤裎相见,呼吸相闻,难道打个招呼说“你好”
杨凌无奈何,只得装作睡去,先避开这尴尬再寻主意。
红娘子在床边啜泣举剑,他微眯着眼睛,透过里边床角漆得透亮的床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便含含糊糊似发梦呓,装作错把她当成了翠云姑娘。
这法子虽然蠢,不过昔年郑少鹏遍观武侠群书,记得浪子古龙书中江小鱼见了慕容九的,便瞪着眼说瞎话,愣说房中没有人。据说哪怕那女人明知是假话,羞臊窘迫的心情也可以在驼鸟心态中为之减轻,如今只有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