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为我华夏大一统打下基础,汉武帝北伐匈奴,大涨我华夏威名,武功千古无双,唐太宗对内贞观之治对外开疆拓土,四海咸服,宋太祖一统天下结束战乱,杯酒释兵权解决武人乱政让天下安定,这些功劳谁可以否认?”
袁黄闭目不言不语。
萧如薰则接着说道:“只做对的不做错的,自古以来谁能做到?谁能?谁能说自己不犯错,谁能说自己不做违心的事情?谁又总是正面人物而没有一丁点的黑暗呢?这样的人存在吗?况且就在当时,他们知道自己犯错了吗?
是,我承认我背叛了大明皇帝,他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对他对改革对这个王朝失去了信心,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改变这天下,袁公,我自问我对百姓是仁慈的,缅甸三年,在我治下,可有一人饿死?
缅甸从一个蛮荒之地到可以养活百万人,我的功业不够吗?我对百姓不够仁慈吗?我施政有不稳妥的地方吗?我有做过对不起这天下的事情吗?我不愿意接纳你们的谏言吗?我做错了事情没有改正吗?袁公,你说,我有吗?”
袁黄睁开眼睛看了看萧如薰。
“是,陛下功业千秋万代,老臣佩服,既然陛下如此伟大,何需在这里对老臣废话?不如给老臣一刀,让老臣去地下见见那些死在你屠刀之下的人如何?”
“袁公!”
萧如薰开口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就没有不死人的,大明地方上的问题你不是不清楚,税收人口被那些地主豪绅藏匿了多少,他们吞掉多少东西你不是不清楚,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将农户逼到我这边,而是为了更长远的东西!”
“长远?什么长远?”
袁黄盯着萧如薰的眼睛。
“袁公以为历代王朝无论多强大享国多久,为何最终都会崩溃?”
袁黄眉头一皱。
“百姓困苦,流离失所,天灾不断,外敌强大,人心思变,道德沦丧,君主昏庸,文武误国,政策失误,不一而足。”
“不仅仅如此。”
萧如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原因之一,的确很严重,但是还有根本的原因,一旦发生最不可挽回的也就是这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没钱。”
“没钱?”
袁黄有点诧异地看着萧如薰:“你倒是给老夫说个所以然出来,王朝覆灭是因为没钱?”
“袁公,这个没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指中央收不上税,税收越来越少,直至枯竭为止。”
萧如薰开口道:“袁公你该明白,中央国库收不上税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咱们打仗,打到后面居然要从皇帝的内帑里掏钱给军队去打仗而不是从国库走账。
地方发生灾害,朝廷没钱去赈灾,发生叛乱没钱去镇压,需要修路需要修补黄河大堤也没有钱去修,什么事情都要钱,但是什么事情都没钱去做,所以国家就完了。”
“即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袁黄认真的盯着萧如薰。
“袁公,我问你,让朝廷收不上税的都是些什么人?”
萧如薰忽然这样询问袁黄。
九百五十一 袁黄不是圣人
让朝廷收不上税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问题其实很值得商榷,但是要是现在询问袁黄的话,他一定会给出一个大而化之的概念。
“贪官污吏层层剥削!”
袁黄给出的算是一个政治正确的标准答案,这个时代大多数文人墨客都会这样回答,不管有没有贪污过国帑,不管有没有做过亏心事,他们都一定会这样说。
所以萧如薰就笑了,笑的颇有些嘲讽。
“袁公,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还要瞒着你了吧?”
袁黄十分不解。
“什么意思?”
“让朝廷收不上税的不是贪官污吏,而是所有举人进士和皇亲国戚武勋,是咱们整个除了皇帝以外的官僚群体,换而言之,就是整个大明朝的根基!包括袁公在内啊!整个大明朝的官员群体们,全都烂了!”
袁黄愕然。
“根……基?包括我在内?”
“从太祖皇帝规定当朝官员包括秀才以上功名者可以享受一定限度的土地免赋税政策开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太祖皇帝想要把靠科举起家的文官官僚变为维护大明朝统治的根基,但是他却没料到正是这根基掐灭了大明朝的生机。
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规矩,但是历朝历代这样的规矩都局限于当朝官吏,只有大明朝把这样的福利下放到了举人身上,宋时举人不过可免丁役,大明朝倒好,不仅是官员,就连举人都能免税。”
袁黄忙说道:“可是举人免税官员免税都是有一定额度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袁公,自古以来中央朝廷做出的很多决策原本都是利民的,但是执行起来却每每失之偏颇,别的不说,王安石的青苗法,原本是想用低息贷款帮助农民度过荒年,不使农民在荒年为了一口粮食把土地卖给大户。
可是实施起来呢?却给变成了王安石最痛恨的高息贷款,利民变成了害民,这就是执行上的偏差,太祖是规定了额度,但是有多少人照着做?花点钱打通官府关系,直接就能把这些赋税给免掉,免不掉的就摊到老百姓身上,反正他们不交税。
他们占有绝大多数的耕地,占有绝大多数的粮食,不仅如此,还隐匿了大量的人口,让朝廷掌握不了那些耕地粮食和人口,让朝廷穷得叮当响,他们却富的流油。”
萧如薰的话让袁黄沉默。
“宋以前免税局限于当朝官员,人数不会太多,但是大明朝却史无前例的把这个资格下放到了举人身上,举人有多少?进士出身的官员有多少?人数增加了数倍!
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可农户是靠天吃饭的,风调雨顺还好,一旦遭灾,他们没有抗灾的能力,一旦遭灾遇到了祸事,他们有什么路子可走?要么借大户家的钱和粮食度日,要么就直接把土地卖掉,借的还是高息贷款。
荒年结束,该还贷了,一贫如洗的农民拿什么还?只能拿自己的土地,这还是朝廷没遇到的大的战事,一旦发生大的战事,朝廷财政吃紧,就有心思不纯之人提出加税。
百姓负担本就沉重,一旦加税,地方官吏横征暴敛,他们根本承担不了,要么家破人亡,要么就举家投入当地举人士绅家中,把土地给他们,变成佃户,向他们交税,他们交的税从此就和朝廷没关系了,土地也和朝廷没关系了。
更关键的是,这些人从此也和朝廷没关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