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
孙时泰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他察觉出了暗处似乎有一只大手正在推动这一切。
他猜对了,虽然有点晚,是在王象乾征召孙时泰去做四川布政使的时候意识到的。
杨应龙身边可能全部都是拿了好处被收买的人,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杨应龙一个人,还有最容易识破计谋而被刻意忽略的自己。
当他看到那些人不善的眼神的时候,当他看到杨应龙怀疑的眼神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瓜田李下的尴尬境地,想说什么不能说,想做什么不能做,直接被束缚住了手脚。
他能告诉杨应龙他对杨应龙忠心耿耿,愿意帮他渡过危机,但是现在他的处境已经不足以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了,否则,他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会正大光明的怀疑他,因为他被征召为了四川布政使,从二品的大官,一下子飞黄腾达了。
凭什么只有你,我们都被忽略了?
你了不起?
你一个汉人做了首席军师还不满意,还要背叛杨天王去做四川布政使?
疑惑,羡慕,嫉妒的心理蔓延在每一个杨应龙亲信的心中。
他们都没有打算和大秦开战,甚至没打算开战,杨应龙自己都态度暧昧,更何况其他人?
杨应龙只是自由的过了头,想要上天飞翔,他手下的人们自然也散漫惯了,可是造反,那种要命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谁想干?
孙时泰内心苦涩,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应龙怀疑的眼神不曾消解,可是嘴上却说——
“先生放心,这种事情本王不相信,先生与本王之间心意相通,先生一定不会离开的。”
可那浓浓的不确定性还有怀疑的感觉,敏锐如孙时泰,如何看不出来。
大家都中计了,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萧如薰从未忘记过播州,从未忘记过西南,或者说从最开始,他的计划里就有西南,之前是播种,现在是收获。
大家落入了他的天罗地网之中。
他的瓜田李下只是开战前的最后一步准备。
看来,他也入了萧如薰的法眼了,为了排除他的威胁,居然不惜用四川布政使的名头来做诱饵。
他是怎么进入萧如薰的法眼的?
远在北京的皇帝如何能知道他这个躲在深山老林里的籍籍无名的人?
难道说……
孙时泰审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忽然间打了一个寒颤,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萧如薰远在北京,可他的手,已经伸到这里来了。
这里已经被他洞悉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洞悉了。
杨应龙自己还没有感觉到,还以为他的播州固若金汤,可这个时候,播州早已是被蚁穴蛀空的河堤了!
大河即将泛滥,而大堤已经被蛀空!
这场仗,还没打,就输了。
孙时泰很悲哀的发现,这仗真的不用打了,萧如薰的手,大概已经伸到了杨应龙的口袋里,连他口袋里有几个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个皇帝,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人?
想想也知道,哪朝哪代的开国帝王不是千万人中独一份?
败在一个开国帝王手里,并不可耻。
所以,在会议上,孙时泰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向着杨应龙躬身一揖。
“天王说的对,在下与天王相识于微末,一身富贵皆由天王赐予,断无背弃天王另投他处的道理,不过,天王,在下今日身体不适,想问天王告个假,在府中休养一阵子。”
这是他最后的期待,如果杨应龙留了他,那么,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希望。
“如此……也好,先生去休息吧,本王会派最好的大夫为先生诊治,调养身体。”
杨应龙只是略作犹豫,就答应了他。
孙时泰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失望和失落,长身一礼,离开了议事厅。
完了。
孙时泰很清楚的知道,这仗根本不用打,此时此刻,或者是更早些时候的某时某刻,萧如薰已经手握胜局,从容的排兵布阵了。
孙时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闭门休息,只想着读书写字度过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半个时辰以后,家里跟着他十几年的仆人来告诉他——府门口突然多出了一批士兵,说是杨天王来保护孙时泰的安全的,之后孙时泰的安全由他们负责,想要什么就和他们说就好了。
孙时泰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知道了,下去吧!”
孙时泰挥挥手,让自己的老仆下去了。
一千一百零五 心里没底的杨应龙
孙时泰知道自己的处境和自己眼下的困局,也预感到了自己那并不光明的未来。
可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无能为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门口那些人说是来保护,实则是来监视,自己现在陷于瓜田李下的尴尬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读书写字,杜绝交游,家门都不出一步。
这变相的软禁已经足以证明杨应龙内心对自己的猜忌了。
杨应龙有雄才,但猜忌之心更重。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坐在书房里,看着满屋子的书,孙时泰幽幽叹了口气。
一身才华不得舒展,竟落得如此地步,时也?命也?
恨不逢乱世,恨不逢雄主,恨不得其时啊!!
杨应龙软禁孙时泰的情报很快就畅通无阻的离开了播州,向成都飞去,成都府内,王象乾得知了这个消息,哈哈大笑。
“杨贼自作聪明,自断臂膀,陛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臣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对着东北方向拱手一礼,王象乾便对着身旁的马千乘说道:“把孙时泰除掉,大军行动再无阻碍,此战,已有八成胜算!”
马千乘也得意的笑了:“怕是这杨应龙根本就不知道,他晚上睡了几个女人,咱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
王象乾抚须大笑,这之前,杨应龙那嚣张的样子可把他给气得不轻,现在得偿所愿,杨应龙授首在即,怎能不笑?
少倾,王象乾又恢复了冷静。
“只是,不得不说,这孙时泰的确是个人物,居然能寻出那天罗地网之中唯一的生机,若真叫他们直接舍弃播州冲着成都来,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马千乘听到,也略有些忌惮。
“杨应龙身边还是有人才的,难怪能嚣张跋扈那么久,只是孙时泰这种人才,为何会愿意为那等野心勃勃之辈驱驰?一身才华何不投效陛下?”
王象乾倒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但是未必没有想法。
“他是前明入播,若是身上有举人功名,自然不会明珠暗投,大抵也就是科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