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看桓伊自己的意思。
言及前程,桓伊不乏惶恐羞赧,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意愿表达,只说愿意谨遵大将军遣用。
“目下行台正在筹措用事河北、覆灭羯国之一战,我也在择选世道少流英俊组成秘阁,随部历练。叔夏若无旁的意趣,稍后几日整理一下家务细杂,便先归行台入秘阁待用罢。”
沈哲子有很多套的参谋班底,政务、军务自是常备,如谢安、陈逵等人,都是长久待命左右辅佐行政事务的秘书人才,当然现在谢安丧居在家。行台即便有夺情,也只在谢奕这种层次的高级督将,并不会下及更低的层次。
除了这些常备班底之外,每当大事有动,还要特别挑选相关才力、成立一个专门的临时参谋班子,专才专任。如此前的关中西线整体战略,便在朝野内外又选募一批才力,随着事务渐渐稳定下来,这些人才也都各自担任内外不同事务。
至于眼下所讲起的秘阁,与此前其他参谋班底又有些不同。这场北伐最重要的一场战事,其实参谋班底早在年前便已经组建完毕,由杜赫这个政务总管亲自领衔,以示行台所有资源都要以此为中心进行调配。
之所以还要区别于此独立组建一个秘阁,主要意图还不是为了给当下事务提供帮助,而是为了扶植后进。
之后这一场大战,沈哲子是定义为北伐终战。所谓北伐,最主要的攻伐目标就是明确僭制立国、自成章制的羯国。沈哲子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不灭羯国,绝不收兵。
在这样的战略大前提之下,便必须要考虑到如果战事顺利,完全消灭了羯国之后的战果消化。目下羯国虽然势微,但还占领着河朔之间广袤领土。这些领土也是胡祸尤深的区域,想要在战后从速入治,人才的缺口仍是极大。
用兵和兴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王师就算能够一路奏捷,完全消灭掉羯国的势力,但若不能及时的在收复区中建立新的秩序,河北各地都会因为旧秩序消除、新秩序还没有创建,而陷入一种无组织的惶恐混乱之中。
这种情况下,最有可能崛起的就是那些各个地方本就不乏势力并底蕴的乡宗土豪。后汉末年,所以军阀林立、最终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黄巾军作乱、大大的打击了后汉在地方州郡统治的秩序有关。
沈哲子可不想刚刚消灭羯国,回头一看整个河朔之地又是乡豪军头林立,所以相关的人才储备,一定要未雨绸缪。至于秘阁,就是为此而生。
这一个所谓的秘阁,规模比沈哲子此前所有参谋班底都要大得多,沈哲子是计划招募六百到一千人之间。
这些人,主要选取就是如桓伊这种世道少进英流,他们未必在当下就有能够主政一方的才力,沈哲子也并不寄望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提供多大的帮助,只是将人召集起来,带领着跟随北伐大军实地历练一程,让他们先对河北的形势有一个最基础、翔实的了解。
未来,将会从这些人中择其优异,逐步选派就任地方,正式接掌羯国覆亡后所遗留下的大片领土,将河北这一片久乱境域正式纳入行台的统序之中。
所以这个所谓的秘阁,也可以说是专项人才定向培养的计划。未来河北诸多州郡大治重任,必然会从这个团体中相继涌出。
正因为身负这样深远的政治意义,所以这个秘阁入选人才的构成,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代表沈哲子未来的治国思路。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设想,在这六百到一千人的规模之中,其中出身寒门、豪武最起码要占据三成。行台原本的统治结构中,如豫州、徐州包括江东等地那些吏考优评的中下级官吏,也要最少占据三成。
还有剩下的四成,则就要从门生义故、世族后代、亲戚勋贵,甚至包括诸胡部落之中选取。
寒门豪武虽然底蕴尚浅,而且大体上也乏甚政治远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个团体,才是当下世道中最为踊跃进取、敢于拼搏的人。甚至旧年的沈家,便出身于此列。
世族高门,虽然无能昏聩者不乏,但他们是此前统治结构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尽管无论在南在北都已经多受打击,但也不可完全的排斥,彻底的忽略。否则未来的新秩序哪怕初期看起来再怎么强势,因为有此巨大隐患,也一定不会得于稳定。
后世不乏人言尔朱荣河阴之变,杀尽北魏权豪,侯景作乱建康、屠戮江东旧族,是怎样的壮阔豪迈,但却往往忽略这两人唯此高光时刻,之后下场都很凄惨,势力转瞬之间便分崩离析。
世道就算是要大破大立,但仍有一种惯性的反扑不可忽略。原本构成旧世界的基础,突然被铲除掉这样一大块,一个存在世道数百年之久的政治群体突然被拿掉,绝非能够在三五年之内就能补足,仓促之间涌入填补的未必就对新世界的建造有利,更多的可能会是种种妖异、怪诞。
南朝刘宋皇室种种荒唐,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是这种政治失衡所带来的苦果自食。宋武刘裕也曾有气吞万里如虎的豪壮,可惜终究不能长生不死,管不到自家后代种种作妖悖逆。
包括中朝的八王之乱,其实也可以放在这个范畴中进行讨论,当某一股确有力量的政治势力不能遵循常规途径进入统治阶级,与皇权进行对话,便会转而与其他政治势力进行苟合阴谋,达成其政治意图。
司马氏霸府最初包容性便极差,较之曹操魏王霸府差的更多。虽然也沿袭了曹魏尊崇旧族的基本政策,但其得国过程中的淮南三叛,包括钟会的反叛在内,也让司马氏对世族充满了不信任,多有肆意屠戮。
之后大封宗王,这些宗王并没有成为预想中的社稷藩篱,而是因于私欲加上各自所依赖的包括世族在内的政治力量的鼓动,甚至不惜招引胡虏的武力为用,反而成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比如旧年沈充不能通过常规途径为皇权所用,他自然而然就投靠权臣王敦,进行种种逆乱操作,可以说是这种政治现象最佳注脚。
因是沈哲子也从不奢望从他一代便将当下种种政治隐患彻底消除掉,能够将主要的削弱成次要的,将怙恶逆乱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