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蹲下,沉声说了句“上来。”阮恩先还扭捏,见男人那副她不上去也不起来的表情,她才整个身子覆上那宽厚的背,两手勾住对方的颈项,脸更加烧红。
那仿佛是一段遥远而漫长的旅程,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侧目,期间还遇上了顾西凉曾经合作过的伙伴。对方本来开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随即又倒回来,摇下车窗,惊讶的叫了声“顾总!”而顾西凉背着阮恩,明明先前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家居男人表情,看见来人又随即将脸板了起来,公事化的口吻。
“你好。”
像鸵鸟一样,阮恩将脸深深埋进男人的背,如果他背上有缝,她估计早已钻下去。
察觉到女生的不好意思,顾西凉不再理会对方好奇的目光,他微微使力把她的身子抬上一点,又几步离开。鼻尖离男人近了,她才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古龙水味道,与以前的薄荷味截然不同。
黄昏,夕阳,高大的法国梧桐。这样静谧的时候,她在他背上。
阮恩忽然就有种感觉,这个叫做顾西凉的男人,这个只在她面前温和,任自己撒娇耍赖的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她那一边吧?就算未来等着她的是数不尽的刀光剑影,他也会帮她挡,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帮她撑,是不是?
而在顾西凉的观念里,一直认为爱情就像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爱不爱,恨不恨,这感受自己知道就好,别人懂不懂无所谓,毕竟爱,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人的事情而已,至少他是不善于去说出那个看似简单的三个字的。我对你好,不就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了吗?你不用了解我的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只要了解那些会伤害到你的事,我绝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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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已经渐渐开始入冬,阮恩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她索性放弃,回到在美国的那段时间,窝在家里写小说。
顾西凉下班回到家,看见的便是整栋房子灯火通明,女生蜷着腿缩在沙发角落,专注地敲打字。也许是嫌流海碍眼,她将额前的发全用压发条往后束好,已经快要及腰的粟色卷发,也被朴素的黑色橡筋挽成了一个圈,橘黄色的边框眼镜稳稳地架在小巧的鼻梁上。暖气开得很足,她依然在外面裹了件针织外套,好像很怕冷。
是顾西凉从未见过的模样。
期间女生终于发现了男人的存在,偏过头梨涡浅笑。
“回来啦。”
阳台上的玻璃风铃,是禾雪送给阮恩的礼物,此刻正被那不太温柔的寒风吹得叮当作响,顾西凉的心也因为那短短的三个字,不停往下软。或许曾经失去过,所以就算是小小的温馨,都变得格外令人珍惜。他脱下外套,和着车钥匙放在玄关处挂好,接着换上拖鞋往里走,一屁股坐在阮恩身边,沙发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微微往下凹。
“什么时候近视了?”
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怎么会戴眼镜,阮恩便将笔记本放在透明茶几,然后将脸上的镜框取下,拿到男人眼前有些献宝的说“没镜片的,没发现吧!”顾西凉见她一脸好心情,也故作好奇地伸手去取过,架在自己的鼻梁上,有些幼稚地偏过头问“好看么?”阮恩毫不犹豫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我好看。”
顾西凉不和她计较,撇撇唇,将有些倾斜下来的眼镜框架往上推,望着对方的眼睛眨呀眨,黝黑的瞳孔炯炯有神。
“真不好看?”
阮恩多想斩钉截铁的回答,是的,不仅不好看,还很畸形。但她知道事实不是那样。虽然没有镜片,那副眼镜依然没为顾西凉凭添了许多分书生味。几乎令她相信,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位彬彬有礼,气质有加的无害型男人。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顾西凉心领神会地一笑,隐藏在框架后面的漂亮眸子也带上了些微的笑意,嘴上却有些得理不饶人。
“本是诚实良善的小红帽,奈何非要做撒谎成性的大灰狼?”
一语双关。
明明不经意间就表现出对我仍心存眷念,为何总是不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被戳到脊梁骨,阮恩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于是企图转移话题的道“看见现在的你,我就想起一个成语,知道是什么吗?”顾西凉扬一下下巴,会意她说。可是阮恩嘴里的“斯文……”两个字刚吐出来,感觉到对方突扫过来的视线,她嘴里剩下的“败类”二字就再也不敢出口。
不再与她玩无聊的口角游戏,顾西凉将眼镜摘下,站起身往厨房走,阮恩鼓着腮帮子在他背后做鬼脸,男人却突然转身,吓得她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顿时有些傻。
“晚上想吃什么。”
“额,都行。”
回答完又想起什么似地问“明天是冬至?”顾西凉冥想几秒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是。”
“冬至不是都要吃羊肉火锅么?明天叫上小雪一起在家里自助餐行不行?”
顾西凉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吃什么涮羊肉,总觉得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难闻,真真是惹一身骚。可眼见女生那脸上写满了期待,他几乎脱口而出的“NO”就硬生生转变成了“去换衣服。”阮恩不知所以然。
“啊?”
“明天怕时间不够,现在就去超级市场买火锅的材料,顺便吃饭。”
没想到竟如此容易,阮恩乐得从沙发上一蹦起身,拖鞋左右脚都穿反了,叮叮咚咚便往楼上跑。顾西凉目光追随着女生飞快奔跑的身影,听见那规律的踢踢踏踏声,更觉得浑身一松。
两人不一会儿就整装好出发,超市正在举行降价抢购活动,人格外多,许多食物比平常的价格少了几乎一半。货物架上只剩下一盒阮恩喜欢的冬菇,而顾西凉推着商品车走在前面,眼明手快的伸出手去拿,另一只素白的手也随即伸了过来,两人几乎是同时触上冬菇的产品包装盒。阮恩本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西凉身后左顾右盼地看有没有其他漏拿的食物,转过头来就看见那巧合的一幕。心里正在愤愤男人怎么还没有果断地把它抢过来,抬眼却发现那女人竟是何亦舒。
千山万水,真是一个很残忍的词。
对于顾西凉,一生中似乎还没有比此刻更尴尬的时候。而于阮恩,在看见他们彼此忽略掉外界对视的那一幕,忽然就想起谁唱过的:看着她走向你,那副画面多美丽,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阮恩不知该不该道那一句“好久不见”,她只能及时地感知到自己心里翻江倒海不舒服,尤其是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