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便衣警察 海岩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又缺乏胆量。等到她明确了信念,而且建立了胆量

的时候,一切都迟了,周志明一车轮糖撞出个施肖萌来。她没有料到,老实汉子的罗曼史也

会发展得如此神速,才几个月的功夫,已是“九尽杨花开”了。

现在,周志明是个有了归宿的人,按理,她不应该再作非分之想了,应该放弃他、疏远

他。这个理智的念头也的确无数次地控制和约束过她的感情与向往,却又无数次被感情和向

往的冲击所打破。也许正因为她的爱一开始就面临着幻灭的威胁,所以有时候就更加显出超

常的坚固和迫切,她居然抓住周志明在去湘西之前托她给施肖萌捎信儿的那个机会,跑到施

肖萌的家里来了。这是她过去绝对不会干的事,也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怀了损害别人的动机去

干的事!

这都是为什么呀!她为什么要去找施肖萌?为什么要主动向周志明透露施肖萌父亲不体

面的现状?难道爱情达到炽点,就没有理性的成分了吗?不,不,她不是一个坏女人,不是

一个以施阴谋诡计为乐事的女人,当她看到施肖蔚热情礼貌地给她倒茶,看到她对周志明那

种真情实意的关切的时候,原来想好的那几句破坏的话竟全部梗在喉间,不能启齿了。她不

忍心,不应该,也不能够,去损害这个天真的,正在等待幸福的姑娘。

可她自己呢,她同样需要幸福,如果失去周志明,她那颗已经被他扰乱了的心,能在谁

那里得到安慰和平优呢?处里,追她的人不少,可是一个个算过来,她觉得都不行。小陆在

毕业前就给她写了信,到现在又托人来说,她万没想到被托的恰恰就是周志明,真是冤家路

窄呀。

“小陆人不错,工作认真,也能耐苦,心直口快,长相嘛,也不错。”他翻来覆去老是这

几句话,论起做媒,周志明可不是个善于辞令的人。

但是在爱情上,她却敢断定他一定是最高明的,因为她觉得最高明最动人的爱,是不能

有一丝一毫的粉饰和矫揉造作的。周志明就是一个真实的男人!

从仙童山回来以后,周志明一下了班就往施肖萌家跑,这是她凭一个女人的最基本的神

经末梢就能看出来的。清明节,他们还要一起去广场……他在施肖萌面前是什么样儿?是的,

他是懂得如何去爱的,可是,他懂得那种毫无指望的爱是什么滋味儿吗?

严君又想起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美丽的象牙书签了,书签上面刻的那一行小字是她念

熟不忘的,那是但丁的一句诗,“爱;应当成为美德的种子。”而且爱的本性是排他的,是不

能分享的,或者,她真的应该把那个已经被冲破和揉碎了的理智再重新收拾起来,不然,她

就得在一个不能调和、无可两全的矛盾中生活一辈子,难受一辈子。还是理智一点吧,躲开

他、忘了他,多想想他的缺点,这大概是一条迟早要走的路,而迟走,还不如早走。

—小圆镜里是你的眼睛?湿了?不,你不是一个掉泪的女人,你没有失掉什么!你是一

个侦察员,你有你的事业!

她望着镜子里的眼睛,仿佛是在对着另一个人默默地告白,她,要和事业结婚!

第二天上班,她在走廊里和周志明打照面,交臂而过,她没有理他。看得出来,她的反

常的冷淡使周志明有点儿惴惴木知何故了,说不定还以为她还在为拉书柜的事生闷气呢,她

横心闭眼,不理他,也不解释。

但是人毕竟不是动物,感情这玩意儿,要想一朝忘却,也难。上午她被叫到处长办公室

给纪处长抄讲话稿,甘副局长来了,和纪处长在外面套间的沙发上坐着说话,当虚掩的门缝

中隐约传来“周志明”三个字的时候,她仍然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中的笔,尖起了耳朵。

“那个周志明可靠吗?徐邦呈的跑,我总感到有点儿怪。”

她听得分明,这是甘向前的声音。

“人是可靠的,”纪真果断的声音,“他是六九年咱们局从初中学生当中招的那批人,干

公安已经七年了,是党员。”

“这次运动中表现怎么样?”

“表现还可以,在科里写大字报挺积极,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晤——”甘向前很保留地陪了一声。

她心里直打哆咳,不知道是气还是怕,甘副局长怎么可以这么怀疑周志明呢!全无根据

地怀疑,毫无道理地卸责,这是什么领导啊,以后还有哪个侦察员敢在他手下干!她的胸间

起伏难乎了。

外面屋子里又说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人是从我们手上跑掉的,我是局里主管侦察工作的副局长,也是这个案

件的负责人,我已经向市委亦得同志做了检讨。当然噗,亦得同志讲,不以成败论英雄,可

我考虑,你们作为具体办案单位,总得有个检讨吧。”

“检查报告是应当有的,可目前徐邦呈脱逃的原因还没搞清,是不是等……”

“不用等吧,主要从思想上检查嘛,你们先拟个稿子,我看一下再往上报。”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甘向前大概是要走,说话声又随着穿大衣的声音一起传进来。

“今天下午局里在广济路礼堂开科股以上干部大会,要宣布市委的一个重要决定,要求

侦察单位的全体干部都参加,你们接到局办公室的通知了吗?”

纪真说了声接到了,随后,著著的皮鞋声便响起来。纪真这时候又说了一句:

“今年的手枪射击训练,周志明的成绩名列全局第八,在我们处是使使者,说不定,徐

邦呈早已经成了他的论下鬼了。”

“也可能吧,对,这一条在检查报告上想办法写上去,我看我们也未必就是输家。”

脚步声移出了屋外。

严君的心绪涂乱起来,笔下连出错字,用小刀刮掉,再写出来,又是错的,只得再刮,

纸上弄得一塌糊涂。纪处长送客回来,看着她的艰难劲儿,皱着眉头挥挥手,说:“先歇会儿

吧,歇会儿再抄。”停了一下,又说:“你去秘书科问问,看看他们把今天下午广济路礼堂开

大会的事通知下去没有。”

还没走到秘书科,她在走廊里就听见有人叽叽咕咕地议论:“下午什么会,这么郑重其事

的?”’

一八点都过去了,大会才算开完,坐得离太平门最近的那一片上黄下蓝的消防兵最先

拥满了礼堂的门道,接着,一身全蓝的户籍警和治安警,胳膊上戴着白套袖的“马路司令”,

为数不多的穿绿军装的军代表,还有他们这些一身朴素便装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