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真正的假口供做铺垫的,对吧产’
“我想是的,如果他一开始就把‘三月计划’和盘托出,必然会引起我们的慎重,任何
反间谍机关对于过分轻易获得的口供都是怀疑再三的,他当然明白这个规律,所以先耍了这
套假中之假的把戏来搅乱我们的思路,经过这么几番顿挫蓄势,等以后吐出真正的假日供来,
就显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严君连连摇头咋舌,“好家伙,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想想直后怕。”
“其实,说到我们自己,这次失败也不是不能避免,关键是得把审讯这一仗打好。如果
后来是纪处长接手审他,大概不至于如今的局面。”迟疑片刻,段兴玉又说:“有些话,我本
来是不该当着你们说的。论搞侦察,甘副局长毕竟是半路出家,专业知识还缺欠一些,审讯
中有些方法实际上属于指供引供,然后又盲目地信供,我当时是提了意见的。小陆嘛,就更
其没有经验了。审讯记录后来我都看了一遍,我们的毛病的确很多,其中有两条是致命的:
第一,审讯之前先带有成见,脑子里先有了个框框,总以为敌人是要对我们现时的反右运动
搞行动破坏,在审讯中就拼命想找出点儿根据来印证这个成见,这样做,很容易降低自己的
判断力;第二,过于着急地把自己的怀疑暴露给徐邦呈,让他摸准了底细顺竿爬。另外,徐
供认‘三月计划’以后,甘副局长显得过于热心了,对这个计划我们本来应该故意做出不感
兴趣的姿态,然后观察他的反应,但甘副局长没有这么做。当然,我这也是事后诸葛亮啦。”
“咱们先吃饭吧,”严君插空说,“菜都凉啦。”
“好吧,”段兴玉挥了一下手,表示不再说了,开始摆碗摆筷子,他看着那盘决要凝冻的
鱼,对严君说:“要不要把鱼热一下?”
“不用,凉的更好吃。”
周志明却扭捏了一下,“我,我胃……怕凉。”
“好,那就热。”严君笑了他一下,“你真是个娇气鬼。”
鱼热好了,三个人坐下来。周志明刚刚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又对段兴玉说道:“‘三月计
划’既然是个骗局,那徐邦呈这次潜入的真正任务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他到底是来干什么
的?”
严君说:“从物证上分析,我看十之八九是情报派遣,密写纸和密写药的数量那么大,只
有搞情报的人才需要。”
周志明夹鱼的筷子停在碗边,思索着说:“我现在倒觉得那些东西不像是他自己用的。”
段兴玉很感兴趣地抬起眼来,“嗅?你有什么根据吗?”
“我这两天就琢磨这个问题来着,我觉得他身上带的钱有点儿怪,缴获的一共是三千一
百三十一块多,一个特务被派遣出来,活动经费干嘛不带个整数呢?干嘛偏偏要带三千多那
么一点儿呢?其中三千元又是用纸包单独包着的。所以这些钱会不会根本就是两份儿,一份
儿是纸包里的三千元,另一份就是那一百多块零钱,池入境以后,坐车吃饭要花掉一些,所
以这一份儿的本来数目大概是二百,这是他自己可以支配的经费,而那三千整数,我想是给
什么人带的。”
大家沉默了少顷,严君说:“要是钱是给别人带的,那其它东西呢?搞不好也是给别人带
的,徐邦呈就是个专勤交通也说不定。”
段兴玉慢慢扒拉着碗里的饭,思索着说:“晤,有道理,你们的分析有道理。我看等过几
天,追谣办公室的工作闲一些,咱们就坐下来好好抠抠这个案子。”
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又扯了些别的话题,什么蔬菜恐慌啦,铁路晚点啦,外线丢梢啦。
严君踪了一声,说:“咱们老是喊着准备打仗,准备打仗,我看这仗要是真打起来,咱们难得
乱了营,当头儿的净是些外行瞎指挥,靠他们非亡国不可。”
周志明说:“瞎指挥你也得听着,对咱们干公安的来说,上级的命令就是错了,你能说就
不服从了吗?”他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却不知道该不该赞成这个说法。
段兴玉笑了笑,“小周说的是对的,要是下级认为上级的命令有错就拒木执行,那就更要
乱了营了。”停了一下,又说,“放心,要真到了亡国灭种的时候,不要说我们,老百姓也不
会再容忍了。”
周志明闷头吃饭,这时又插了一句:“非要等到亡国灭种的时候吗?”
“就是!”严君马上响应了他。
段兴玉愣了一下,没有接话。看来,他不太愿意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沉默了一会儿,
问:“你们现在都在干什么?科里忙木忙?”
周志明说:“我们组在订311案的卷册。看来,这个案子弄木好得一辈子挂在那儿了。”
严君说:“其他组没什么事。‘运动办’老看着咱们科的人松闲,老给找事。”
周志明突然想起来,“小严,大字报写了没有?明天大陈可找我要呢。”
“放心,抄都抄出来了。”
周志明松口气,问:“写多少?”
“一张纸。放心吧,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替你们送到‘运动办’去。他们要嫌少,
让他们自己写。其实他什】也不过是应付差事,都是硬从观众里揪到台上去演戏的……”
严君还在滔滔不停地说着,周志明闷着头,一句话也不接,而心里却忧心忡忡。他知道,
严君虽然是个假小子脾气,但像今天这样放胆地发这种出格儿的议论,毕竟少见。尽管在段
科长面前说几句过激的话倒也无碍,但若说惯了嘴,就难免在外面言多语失,祸从口出了。
季虹也是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劲头儿,肖萌最近似乎也染上了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嗜好。
这些女孩子,怎么得了呢?他心里暗暗地直发急。
而严君,是不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才这么话多?
他胸口跳了一下。
段兴玉家的楼前是一大片工地。天黑,地上坑坑洼洼的,自行车不好骑,他们只得推着
走。
严君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周志明在大街上走,四周没有人,他
们只隔着一辆自行车的距离,那么近。咳,这算什么事呢,值得她这样宝贵?甚至故意地把
脚步也放慢了,以便能延长一点这宝贵的光阴。好笑,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工于心计了?
周志明倒没催她,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他一向是随和的。
他们这么慢慢地走着,可光走也不是事儿啊,总得说说话。她看了他一眼,说:
“天冷,你胃不好,小心受凉。”
“我毛衣还穿着呢。”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吓人了?”
“还好吧。”
“我都看出你害怕了,你后来故意装着不感兴趣,是不是?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