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 / 1)

便衣警察 海岩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真要是去了分校……咳,难道我们替你做这件事是害你

吗?”

“害我!”她气极地喊了~声,邻桌的人无不侧目而视。她站起来,咬着牙说:“我靠自

己生活,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同情我,不需要别人恩赐!不需要!”

“小萌,你干什么?你要上哪儿?”乔真在她身后软弱地喊着。

她回到了家。

这是一个市委书记的家,这个家给过她无数温暖和享受,给了她难以割舍的优越感和

依赖心,倘若不是命运把磨难横摊在身上,她的未来大概不会离开她自己在想象中塑造的公

式而发展到别处去,--她将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爱人搞公安,姐姐擅音乐,姐夫是出

色的翻译,父亲是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母亲病休在家,安享天伦之乐,这是一个和睦、美满、

令人羡慕的家庭,一个段实的物质生活和丰富的精神生活兼备的家庭。啊,这类想象,这类

憧憬,是多么市侩、多么俗气,可她居然一直没有剥夺它们在自己心中的那一小块领域,就

因为它们能给自己庸俗的心灵带来一点儿苟且的幸福感。够了!她不要这幸福感,不要这无

聊的、虚伪的、低级的。自欺欺人的幸福感!她要靠自己生活,靠自己生活!

进了家门,母亲正在走廊里拨电话。她低着头正要进自己的屋子,母亲竟意外地叫住了

她。

“卢援朝又被捕了,你知道吗?”

她停在卧房门口,“知道。”

“这下清楚了吧,你姐姐就是给他弄坏的,他才是真凶。当初我不让你去给他瞎辩,你

偏不听。结果怎么样?这件事对我们这样的家庭会有什么影响,我看你是从来不考虑的!”

她好容易才忍住了火气,镇静地说:“我是有错的,可我的错并不是因为当了他的辩护人,

杀人犯也有获得辩护的权利。我错就错在不该无原则的轻信和同情,不该这样麻痹,这样天

真。我的错我知道。可是您呢,您没有错吗?您为姐姐开脱罪责,走后门,您还是个党员呢!

您这么做,又会给家里带来什么影响,您考虑过吗?”她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难过,

发着抖说出了这番义正辞严的话,这是她第一次敢于这样撕破脸地指责母亲。

“你,你,你胡说什么!找是你母亲!不是你的同学,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母亲老羞

成怒,“她是你姐姐,她是大反革命,犯死罪,对你有什么好处!”母亲的嗓子完全嘶哑了。

“那是她,罪有应得!”她咬牙说了一句,拉开房门,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好吧,”母亲在门外喘着气,“你不用这样对待我,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母亲说完走了。

隔了一会儿,传来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她一个人,默然在椅子上坐下来,心绪孤独而钦乱,几乎想象木出今后这种形同水火的

日子该怎么过。床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封信,大概是吴阿姨送进来的。信封上没有写发信地

址。她满腹狐疑地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片斑斑点点的水渍把信纸摘得有点发皱,是什么?

泪水吗?她看见信纸的下方写着“严君”两个字,呼吸忽地紧促起来。

“肖萌:你好!

我想和你谈谈,我觉得应该和你谈谈。因为我知道你是

爱着周志明的,也因为我和你一样爱过他。

我们都是不幸的。我的不幸在于得不到他的爱,而你的

不幸在于得到了却不珍惜。你和作的全家也许还不知道,三

年前他银钱入狱,给自己选择了一条牺牲之路,就是为了救护

你的姐姐和你的一家,由于他销毁了你姐姐在十一广场上‘闹

事’的证据,你们才在那场浩大的冤狱中得以幸免。这几年,

他吃了多少苦是可以想见的,但他却从来没有诉过苦。这种

忍辱负重的性格,也许是使作至今不能完全了解他的一个原

因。但是,他的正直;他的善良;他对别人的热情和坦荡;他对

生活的严肃和乐观;他对事业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难道都没有

使你为有这样一个爱人而感到过一点儿自豪和满足吗?这一

切闪光的品质在种种顺逆荣辱之中保持得那么顽强,顽强得

成了一种本色,使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觉得他可信和可靠。

我想你不应该是无动于衷的,你应当是看到了的,因为你最亲

近他。

请你原谅我吧,我爱过他。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从来没

有爱过我,因为他已经爱了你。

友谊可以分享,爱情必须独占。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使

他幸福的家庭环境,多么希望你能好好地待他。你能吧?

我是你的朋友,请别怪我多这个嘴。

严君。”

她扑在桌子上,无声地痛哭起来,她的泪水和严君的泪水重叠在那封信上,湿透纸背。

她糊涂、她羞耻、她悔恨!她不配他!她终于在泪水中决定了自己的道路。

她决定了!

三天以后,学生OI开始放寒假,在那张贴在教学大楼门前的光荣榜上,她成为法律系第

一个要求去分校草创的志愿者,并且主动要求参加了去分校打前站的先遣组。她决心要去吃

苦,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自强的人;她决心抛弃庸俗,挣脱自私和冷漠的小圈子,真心

实意地为他人、为事业而生活,在忘我中找到新的寄托。只有这样,她才能配他!

她默默地收拾着行装,一切都没有告诉母亲。如果母亲对她的去留无所谓,那她也无所

谓;如果母亲感到伤心或者生气,那就随她去。她甚至体会到了一点儿恶毒的报复欲!

先遣组不用带行李,她仍然像搬家似的装了满满两大手提包东西。她想好了,这个春节

她要一个人在外面过。

在走的前两天,她给周志明写了一封信。她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思考、梳理着那些渴望对

他倾吐的话语,但是最终拿起笔的时候,却是极短极短的几句:

“志明:

我对不起你。

我要走了,到分校去。后天早上坐十六次慢车走,再见。”

信发出以后,她一直没敢离开家,估计着他见到信便会来找她。她在家等了整整一天,

然而他却没有来。

早上,天刚亮,外面下了雪。她提着手提包走出自己的卧房,在走廊里恰巧和从厨房里

走出来的母亲打了照面。

母亲显然是刚刚起床,还穿着睡裤和棉拖鞋,棉袄披在肩上,手里端着一只盛满牛奶的

玻璃杯。看着她行装齐备的样子,惊愕地瞪起了两眼。

“妈,我要去分校了,坐今天早上的火车走。”

母亲明白了,握着牛奶的手拼命抖起来,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母亲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