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了赵煦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他们都想知道,外界传言的‘帝相不合’,到底是真是假!
章惇,蔡卞等人也慢慢转过身,如同刚才一样,侧身,恭谨的向着赵煦。
孟皇后悄悄抿了抿嘴,似想要说什么。
朱太妃不动声色拉了下她的手,看着她,轻轻摇头。
孟皇后躬身向朱太妃,无声的点头。
赵煦余光瞥了眼,视若未见,看向冯琦正,笑着道:“卿家不是言官,要实事求是,举出实例。比如说,你认为,那件事不合大宋律与绍圣礼典?卿家可当众指出来,众卿皆在,朕也无法偏私。”
冯琦正神情犹豫了下,将‘新法’或者说‘绍圣新政’从头到尾想了个遍,却没敢说出口,突然又直起身,沉声道:“启禀陛下,兵部郎中宗泽领虎畏军,率军进驻江南西路,并兼任巡抚,总督,经略,总管四要职,统辖江南西路军政所有事务,权力之大,旷古未有,臣请敢问陛下,这一任命,是否符合大宋律与绍圣礼典?”
他的话音落下,这小小偏庁就更静了。
江南西路一事,发生在去年九十月份,朝廷一直压了两个月,才雷霆处置。
近三个月过去,朝野都看得分明,朝廷就是要拿江南西路开刀,在江南腹地树立一个‘新法表率’!
这是‘绍圣新政’的一大支点,在江南推行的第一步!
这一步,谁都阻挡不了,阻挡了这一步,等于是全面阻止了‘绍圣新政’!
苏轼神色越发阴沉,强压着,没有出声。
文彦博好似睡着了一样,无动于衷。
倒是其他大小朝臣,悄悄对视,端坐的更加周正,连表情都不敢有一丝泄露。
谁还不知道,‘绍圣新政’已然不是过去的‘新法’,真正推动变法的,不是章惇,蔡卞等人,是那个坐在那里,人畜无害,笑容款款的年轻人,当今官家!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赵煦身上。
冯琦正当众点破这一件事,赵煦会怎么样回应?
勃然大怒,转移话题?
这两种手段,都会给刚刚开启的‘绍圣新政’蒙上阴影,将原本顺利的朝会,变得虎头蛇尾!
赵煦微微点头,道:“卿家说的是国政,大相公,你来回答一下。”
章惇躬身行礼,转向冯琦正,根本不给朝臣们更多反应时间,直接道:“对于宗泽以及虎畏军的安排,是因为江南西路杀害钦差,阻挠朝廷政令,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是朝廷权衡方方面面,做出的特殊安排。这种安排,是国策大政,并不反违反大宋律与绍圣礼典。如果有,你可以提出来?”
冯琦正怔了又怔。
他张口就要反驳,宗泽的安排,违反了‘祖制’,可‘祖制’是什么,是包含了历代皇帝的圣旨、诏书、口宪以及默认、传承下来的国政与规矩,内容十分庞大与复杂。
这些,都不在新修的‘绍圣礼典’之内。
也就是说,大宋朝一直以来的‘平衡’国策,不在大宋律与绍圣礼典之内。
冯琦正嘴边张了又张,硬是一句话说不出口。
第五百五十七章 态度与真诚
赵煦见冯琦正被章惇堵了回去,便将怀里的权哥交给身旁的孟皇后,看着群臣道:“说到江南西路,这件事,朝野一直讳莫如深,今天,朕借着这个机会,说一说朕的想法与态度。”
朝臣们连忙侧身,神情肃色、庄重。
江南西路一事,是久拖未决,令朝野挂心难受的一件事。
从江南西路上下铁板一块的抵制‘新法’推行,再到‘贺轶之死’,接着是江南西路发生种种怪事,包括朝廷派去的各级官员迈不出衙门,前不久应冠,栾祺等人莫名其妙在狱中‘自杀’。
桩桩件件,都让朝廷震怒。
朝廷是在压着怒火两个月后,才派宗泽率虎畏军前往,决心肃清一切。
但是,宗泽率虎畏军前往,又集合巡抚,总督,经略,总兵等要职于一身,在江南西路实权大的惊人,简直是一个‘土皇帝’!
这种权力,别说是地方了,朝廷的权臣都做不到这样。
纵观古今历史,这样的地方官也不多见,但凡出现了,无不是王朝末世了。
是以,宗泽这件事,一直是朝野巨大的心病,而‘新党’强势,又有赵煦的坚定支持,‘旧党’有口难言,更是‘贺轶之死’这个大理由,渐渐的,成了朝野讳莫如深的一件事。
现在,当今官家提起,他们是有千言万语想说,梗在嗓子眼,强忍着,耐着心听着。
赵煦瞥见文彦博的表情似乎动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第一,‘绍圣新政’,是朝廷总结我大宋国政的沉疴旧病,开出的一道药方。是朝廷所有人的共识,不是哪一两个人的想法,更不是权臣为了一己私利。在这一点上,朕坚定,毫不怀疑的相信大相公以及诸位卿家的公正为国之心,对于各种攻讦,流言蜚语,会认真审视的听,看,会极力做到兼听则明。‘绍圣新政’出现了什么问题,咱们内部讨论解决,不能演变成朝野党争,权力争夺,你拖我后腿,我给你使绊子,这种情况,要坚决杜绝。”
“第二,‘绍圣新政’,必然会引发诸多乱象,这些乱象,咱们要看清楚,是一直掩盖着,被揭发出来的,还是‘新政’平添造就。出现问题不可怕,可怕在于,我们不解决问题,而是企图要解决发现问题的人,掩盖其中的事情。这种行为很可怕,也很常见。”
“第三,‘绍圣新政’,是一种创新、改变,是不同于以往的。有的复古,有的应变,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为了迎刃解难,不是制造问题,不是不尊‘祖制’,不孝。对于怎么改,往哪里变,方向,目的这些,朕与诸位卿家,边走边看。”
“第四,不管是所谓的‘新党’,还是‘旧党’,亦或者其他什么。在朕眼里,都是不存在的。诸位卿家在朕眼里,是朝臣,是干吏,是朕的左膀右臂,治理国家的得力助手。或许有亲疏远近,但朕更在乎,诸位卿家,是否有心,有能力为君为民行事,为家为国谋福。”
“第五,就是改制的情况。朝廷改制,军队改制以及地方改制,这是应事需要,不是针对什么人,什么势力。对于其中的官位之类的,朕也要求政事堂,吏部,秉公而来,摒弃立场与偏见。朕与大相公等人讨论好,要成立一个咨政院,这个咨政院,将有权定夺御史台,大理寺这样独立机构的堂官人选。使得大理寺,御史台能够有效的制衡朝廷。并且,也能够弹劾包括大相公在内的政事堂相公与六部尚书,确保朝廷行事的廉洁与奉公。”
“第六,就是江南西路一事。”
朝臣们躬着身,认真的听着,分辨着。
这位年轻官家的话里,都是对于‘绍圣新政’的态度。从他的话里来看,他的态度很超然,关心的,依旧是国政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