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河岸,滚滚入地龙,咆哮如雷,仿佛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李清臣神色肃重,指挥着数千人抗洪加堤。
如果这里决堤,洪水冲出来,河北两路起码要被淹没大半,后果不堪设想!
苏颂,章惇,许将,杨畏等遇到的情况几乎很相似,这一次的大雨前所未有,他们调集了几乎所有的人力物力来堵住缺口,防止洪水冲出河道。
新体制下的朝廷,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抗洪救灾上,但这没能消解党争,反而越演越烈。
双方攻讦的焦点转移到了‘治河方略’上,从动用军队抗洪救灾‘不合祖法’、‘卫国利器,御于泥水’、‘人心不安,望企改正’等等。
同时,对苏颂,章惇,蔡卞,许将等人的攻击,几乎是全面化的,从头到脚,被抨的一无是处,全部都是古来‘极恶’!
赵煦没空理会他们,一天到晚都盯着黄河,若非他不能离开,一定想去现场看一看!
伴随着外面的‘争议声’,宫内也不太平,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肆虐,有些黄门,宫女看赵煦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庆寿殿。
赵煦正在陪朱太妃吃饭,神情犹自不属,不时翻看一下陈皮等人送来的奏本。
朱太妃看着赵煦疲惫的神色,面露忧色,不断的给他夹菜。
赵似吃了几口,看着赵煦,忽然说道:“官家,我为你分忧,我跟宫里的人说好了,都去帮官家治河。”
赵煦正翻着河南府的奏本,听着微微一笑,刚要夸奖两句,猛的转头,双眼大睁的看向赵似。
赵似被吓了一跳,不自禁的往后缩。
朱太妃与赵幼娥也有些害怕,不安的看着赵煦。
赵煦连忙收敛表情,笑着看着赵似,道:“十三弟,你确实可以帮我。陈皮,拟旨,命十三弟赵似为钦差,代朕巡视河道,抚慰赈灾军民!”
朱太妃一惊,抿着嘴,看着赵煦欲言又止。
赵煦自然知道朱太妃担心,笑着安抚道:“小娘,没事的。赵似就是去走一走,不会去危险的地方。”
不等朱太妃说话,赵似就板直小脸,一本正经的肃色道:“是!”
赵煦看着他,九岁的小家伙脸上颇为坚毅,暗自点头,又转向陈皮,道:“将童贯叫回来,还有刘横,陪着十三弟去,用朕的御撵。”
朱太妃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陈皮应着,转头去安排。
赵煦满心记挂黄河的事,又安抚了朱太妃几句,便匆匆离开,回转垂拱殿。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换思想就换脑袋
第二天,赵煦就在垂拱殿,当着群臣的面,命十三弟赵似为钦差,持金牌,代他巡视河道,抚慰抗灾军民。
赵似小脸肃色的接旨,当天就以钦差的身份,代赵煦出京,童贯以及刘横,率领大批禁军随行。
这样的重视程度,宋朝开国以来仅见,朝臣们也明白了赵煦的态度,更加不敢怠慢。
赵似带着一百万贯的钱粮以及各种紧急筹措的物资,第一就去见了苏颂,而后沿着河,一路东走,向着河北路去。
赵似的出现,确实大大鼓舞了治理黄河的军民。大量钱粮的涌入,也令官民振奋。
七月底,雨势开始减缓,各处危险的缺口基本被堵住,只是河北两路依旧危险,作为黄河下游,没有足够的泄洪能力,压力都在两路各处河口。
许将,杨畏以及赵似,相继赶了过去,全力应对。
垂拱殿。
赵煦与蔡卞,林希等人商讨过后,决定继续加强,并且增派更多的军队与民夫。
雨季还没有过去,现在或许是最危险的时候!
赵煦从内库,不断拨出钱,调集各地钱粮,林林总总高达八百万贯!
开封城里衙役,百姓都在忙着排水,赵煦也出宫,四处的巡视。
蔡卞跟在他边上,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内,道:“官家,被冲垮的民房有上百间,还淹死了一些人,开封城里的粮油米面恐有短缺,政事堂已经命各路转运司运送入京,只是,大雨连绵,河道暴涨,怕是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赵煦看着一片泽国的开封城,默默一阵,又转头看向城外,道:“不知道城外怎么样了?”
蔡卞跟着转头,道:“从各处的奏报来看,问题应该不大了,官家且宽心。自仁宗以来,少有这么大规模的治河,并且应对及时,应当不会出现大涝。”
“希望吧。”
赵煦还是很不安,又转向城内,道:“加紧排水,这天气恐怕还要下,告诉韩宗道,动用一切人力物力,尽快排水,同时准备应对下一次大雨,做好百姓安抚,不要出乱子。”
蔡卞应声,继而欲言又止。
赵煦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转身继续在城墙上走着,偶尔还能在城外河面上看到飘过的尸体。
赵煦沉着脸,慢慢的看着。
在下城墙的时候,陈皮赶过来,瞥了眼蔡卞,在赵煦耳边低声道:“官家,一些人活动的厉害,宫里也是趁机进进出出。”
蔡卞听到了,微微躬身,没有说话。
他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不少人趁着现在乱套,动作有些明目张胆了。
赵煦停下脚步,双手在一起来回握了握,忽然一笑,道:“让他们闹吧,宫里别管。咱们专心做事。”
陈皮应着,面无表情的悄悄立到一旁。
赵煦继续巡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回宫。
宫里的黄门,宫女正在到处整修,排水,清理污垢。
赵煦在垂拱殿坐下,不多久,沈琦忽然急匆匆来了,亲自送来一道奏本。
赵煦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并不焦急,而是肃色,打开这道奏本,一眼扫去顿时眉头皱起,目露认真的看起来。
这是文彦博的奏本。
文彦博这个人极其不简单,其中一点就足以说明:四十年前他就是宰相,前年才致仕!
今年,应该有近九十岁的高寿了!
要不是看到这道奏本,赵煦都忘记这个人了。
赵煦审视着他的奏本,里面充满了‘告诫’之词,对‘熙宁之法’进行了极其严厉的抨击,内外各种困顿描述的淋漓尽致,希望赵煦‘有所悟,有所得’、‘能自判,能自醒’。
文彦博虽然致仕,可是他是仁宗朝起的宰相,历经四朝,入仕七十多年,是政坛的不倒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韩范家族再厉害,韩琦,范仲淹都过世很多年,但文彦博还活着!
政坛上,哪怕是七十岁的苏颂都是文彦博的后辈,受到过他的提点!
任何力量的角逐,都比不过‘长寿’二字。
赵煦看着,沉色不语。
近来他收到的‘反对新法’的奏本越来越多,军、政两界都有,单是三品以上就有四十多道,入京的经略使,节度使等越来越多,奏本正在不断累积。
文彦博这一道,算是最有力量的!
赵煦沉思许久,看向沈琦,道:“这道奏本留中。”
“是。”
沈琦抬手应着。他清楚文彦博的能量,文彦博这道奏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