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九璃盏之摧心化骨 砂川美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血迹斑斑十分可怕,她动了动僵硬苍白的手指,想要抓住记忆中那抹清冷的淡蓝衣袂,世界却早已灭了灯,眼前漆黑一片。

于是她便知道,他们此生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那漫天桃花纷飞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清冷身影,她此生都再追寻不上他的脚步,甚至无法再看见他的模样。

可是她害怕,害怕时间太久了会忘记他的样子,害怕他会慢慢忘记自己曾经美丽过的模样,可是怎么办……她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什么可以去和上天交换幸福了。

她哭得惨烈摧心,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她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双眼,吃力地想要离他远一点,害怕他会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但她早已浑身无力,莫说挪动身子,就连动一下手、说一句话都难。

可是如何能够甘心?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出那个在她心里隐藏了十年的秘密,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她……还想再叫他一声师父,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墨子离站在她面前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灵魂都抽离了身体,呆呆地抬手,苍白的手掌上沾满了她的血,红得触目惊心,顿时眼前一阵晕眩,站立不稳地扶着桌子。

……他做了什么?

手中静静躺着那两颗血淋淋的珠子,莹白如雪,黑如墨玉,在脱离本体过不久便自动合二为一,顿时房内光芒大作,女娲石旋转着腾空而起,悬浮在手掌上方,旋转沐浴着金光,那是一块何其稀世的神石,通体白润,玉洁无暇,隐隐有七彩圣光绕石流动,耀眼白光自石中迸射出去,整座竹舍都在发光一样,几乎照亮了这片夜幕。

过了许久光芒散去,女娲石收回圣光重新落入他掌中,灼热如火,烧得他痛彻入骨,直至痛到麻木。

宫千竹已经在女娲石发出的圣光中昏死过去,圣光替她止住了血,她安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中沉睡,如同死尸。

墨子离又是一窒,痛得几乎无法言语,收好女娲石,将倒在血泊中的她小心抱起放在榻上,又打来热水擦拭掉她脸上的血迹,烛光下昏死过去的她脸色雪白得将近惨然,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可纵然是这样,轮廓依旧柔和唯美,安静得如同死尸一样的她,甚至比往日还要美丽百倍。

或许是痛苦,也或许是彻底死心的绝望,这样子的她,竟然有一种濒临死寂的绝望之美。

墨子离拿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顿,也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她刚才明明还没有这般美丽,却仅仅是在他取下她双眼的那一瞬间,几乎美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比以前更少了一分人的气息,如同仙外仙一般,明明人就在他眼前,却像是隔绝了万水千山的距离,遥远似九天神佛。

他静默许久,起身将毛巾放入盆中,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挥袖熄了灯,轻声走出房门,山雾缥缈弥漫间,淡蓝色的身影一步步走远,慢慢消失在山林之中。

或许他此生都无法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歉疚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身体里跳动了几近千年的某样东西,骤然间死寂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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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芥蒂

墨子离回到九歌时,满山的桃花翻滚如海,往日桃花压了满树的枝头,如今已经光秃秃一片,唯有屈指可数的几朵残花还在枝桠间摇摇欲坠,成百上千的桃花树一夜间枯死,树根从泥土里翻出来,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漫天飞舞的粉色桃花间,一抹红影沉稳地立于桃树下,双眼直直盯着他。

墨子离走到她面前,摊开手掌,血迹斑斑的掌心中,一块润白通透的女娲石静静地躺着,“女娲石已经拿到了,师姐,芜儿就拜托你了。”

柳三娘看着他掌心那块女娲石,脸色刷白地抱住双臂,“你当真下得了手……千竹呢?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让她瞎一辈子的。”他握紧了手中的女娲石,无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双眼。

柳三娘脸上更是无半分血色,抓住了他的右手,眼底满是痛心,“子离,你为青芜已经做得够多了,如今难道还要搭上自己一双眼睛?你可知道,纵然你把自己的眼睛给千竹,她也断不肯受的。”

她向来就不怎么喜欢青芜,因为她碍了子离太多的事,因为她司仪也日夜锥心,如今更是因为她,就连千竹也付出了那么惨烈的代价,那么柔弱瘦小的孩子,怎么承受得了如此苦痛?

虽然与千竹只相识了短短十年,但她一直把千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处处都爱袒护她,元虚要故意刁难千竹也是她每次打圆场,对她简直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可如今,她细心爱护着的娇弱小花,在他眼里只是过眼风景罢了,偏偏这两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一个是视同己出的小师侄,一个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同门师弟,叫她又如何取舍?

墨子离闭眼长叹,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小竹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孩子,从来就很尊师重道,又如何肯要他的眼睛,只是他又怎么忍心,让她瞎一辈子?

柳三娘也不说话,看着他,眼底满是痛心。

忽然狂风骤起,落了满地的桃花被席卷而起,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二人的衣袍在风中狂乱舞动着,满天桃花迷了他们的眼,似在二人间竖立起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从海面上远远望过去,极北的九歌仙岛上,赫然已经轰轰烈烈地下了一场花雨泪。

已经开始凋零的桃花树后,一抹欣长的身影藏身于此,素雅的衣角纷飞,颜色极淡,几乎完全融入了这漫天桃花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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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孤灯一盏,一抹斜长的影子投映在墙上,被摇晃的灯光撕扯出扭曲的形状,初春的夜,萧冷又孤美。

安司仪拿起一面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桌子上放了一把锋利匕首,他对着镜子惨然一笑,喃喃道:“芜儿,过了今夜,你不欠她的,我也不欠她的了……”

芜儿,只消最后一次,你我的命运都会明朗,欠了他和她的,一切都可以还个干净。

匕首锋利的刀刃闪出凄冷的寒光,光滑如镜的刀面映出那双决然的眼,那一刹那刀光刺目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破门声,安司仪只觉得手腕一痛,锋利匕首掉到地上,他惊愕地望着面前脸色发青的那人,眼前蓝影一闪,巨大清脆的声音惊醒了迷离的夜,重重的一巴掌落到脸上,他被打得侧过头去,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