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哥哥的事果然很麻烦,他到底为什么被警方带走,我认识的所有警官都未能给我准确的答复,只听说他的案子归市局刑警队直接负责。
我想去找刘静生了解一些相关情况,结果扑了个空!刘静生和田建立这两个和案件有关的刑警都不在西区分局里,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打刘静生的手机却被告知暂时无法接通。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跑了一整天,晚上我真是有点儿累了,但躺在宿舍的床上却睡不着,那种感觉很难受,大脑有种微微的膨胀感。
想给孙玥打个电话,但安慰她的话我说不出口,而她拜托我的事一件也没能完成,也就没有给她打电话的理由。
万般无奈下,我只能胡思乱想起来。在现阶段还有什么可以去调查的呢?而且是我力所能及的方面,无论是殷寻的死因,还是哥哥的事,哪方面的线索都可以,因为他们的案件现在看来似乎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对了,那个刀疤小海!他是这次事件的关键,正是由于看到了他和哥哥的车,刘静生才会怀疑上哥哥的。他这会儿在哪呢?难道也被传唤协助调查了吗?只能先去哥哥的公司看看,说不定会有些线索的。
可能是由于过度的劳累,再加上这几天精神上受了大刺激,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我梦到了很多的人,但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而我想见的人却谁也没有出现在梦里。
不知不觉地醒来,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大脑里一片混乱,只记得昨晚睡前想要去哥哥的公司看看。
时间还早,我尽力让自己安定下来,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后,我看了看挂在柜子里的警服,既然现在已经停职了,就穿着便装吧。把休闲装和旅游鞋穿在身上,我今天特意照了照镜子,反差太明显了。在时尚服装的衬托下,我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我的大学时代,不用整天约束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但看到我的面容,这些日子确实消瘦了不少,才意识到我经历了很多痛苦。但前方的路无论多艰难,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要走下去。我在镜子里对自己勉强地笑了笑。
哥哥的公司规模很大,在市区内租用了一层高级写字楼做办事处,里面都是负责推销和销售医疗器械的销售人员。
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和管理层都在离市区不远的一座大楼里办公。那里交通便利且可以充分展现公司的规模,远非市区的写字楼可比。公司大楼共有三层,显得气派异常。后边是生产车间,占地规模同样不小,但车间都是平房,在大楼的遮盖下,并不能看到全貌。外围是一个占地不小的跨院,停放着各种车辆,从外边看去,不时有卡车会开出来,公司业务好像并没有因为哥哥的事而中断。
“这位小姐,您找谁?”门口的保安看我走过来,便开口问道。
“我找你们张总,我是他的妹妹!”
“张总,哪个张总?”
“张攸,你们的总经理。”
听到这,保安不敢怠慢,“张小姐啊!你还不知道吗?张总昨天……反正今天是还没来呢。您要不先给他打个电话?”
“妹妹想见哥哥难道还需要打电话吗?你们现在这里谁负责啊?”
“应该是金副总经理。”
“那我就找他。”
“好,好,您稍等一下。”保安说着走进保安室,拿起电话打了过去,说了半天的话,才又走了出来。
“金总请张小姐去,就在主楼的三层,副总经理办公室。”
我听后便想往里走。
“张小姐,请等一等!”保安突然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事吗?”
“请您签一个进出的凭证。”保安的脸上一点儿也没有为难之意。
我心想哥哥公司的管理倒是很规范,便走上前去签了字,“昨天有警车进来是吗?”
“是的!”
“警察签了吗?”
“签了,从无例外!”
果然不是逮捕,只是例行调查而已,所以警察才会签署这样的出入证。我冲保安点了点头,走入了院中。
我来过哥哥的公司,不过是在几年前,跟我爸妈一起来的。
跟原来比起来,大楼的外部更气派,内部显得更加豪气,特别是一楼大厅的豪华装修,让人不由得有一种很想跟这样有实力的公司合作的念头,可见哥哥在此付出的努力,我此时对他的奸商印象稍有了一些改观。
我没想走楼梯,因为那样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电梯很豪华,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透出了花香,让人很愉悦。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的时候,我发现金总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金总叫金彦,是个长得圆圆的胖子,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几年前见过他,还没有这么胖,这几年越发发福了。鼻梁上金色的眼镜,加上脸庞的赘肉,还有他那被肥肉包围的脖子,怎么看都像个“肉丸”。
“张小姐,你来了!快屋里请!”金胖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热情地把我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金彦的办公室并不大,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一张老板桌,桌前有四张小型的沙发和一张茶几,这种简约的办公室设计和外边金碧辉煌的大厅比起来,实在是很不搭调。
我和金胖子坐在沙发上,金胖子肚子上的赘肉上下弹动着,要不是场合不对,这种搞笑的情景,我怕是会笑出声来。
“张总昨天被带走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金胖子刚刚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的,金总你昨天也在场吗?”
“是的,人来得很突然,当时我和张总正在谈事。”
“没说是因为什么案子吗?”
“很奇怪,警方当时只说要你哥哥去协助调查,没说别的。我当时还很生气,说他们这样做根本不符合程序。”
“哥哥当时的反应怎么样?”
“他倒是挺淡定的,还让我不要为难警官,这挺令我意外的。”
“警方没有说别的吗?”
金胖子摇了摇头,“只说想让他去协助调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张总当时还打趣,说那是一个好市民的义务。”
“他总是这样油嘴滑舌的,对了……”
我刚想继续问话,金胖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冲我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接通了电话。
“小吴啊,我正在接待客人,这事就麻烦你们去处理一下吧。合同的第二条应该写得很清楚了……嗯,当然,有关这一点,我们这边会想办法的……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了。”
刚挂了电话,金胖子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走到书桌旁,拿起了一个笔记本记录了点儿什么。
这些都干完后,他才又回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金总,你很忙啊。”
“净是些杂七杂八的事。刚才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哥哥走前还做过什么没有?”
“张总走前,先给太太打了个电话,然后写了份授权书,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我处理。”说着金胖子便从桌子边上把授权书拿了过来。
我看了看授权书,上面写得很清楚,授权金彦全权代理执行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授权期限是一个月。看来哥哥对自己的事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张总被警方带走的事,员工们知道吗?”
“知道,因为警察是开着警车来的,而且张总也是坐着警车走的,虽然没有戴手铐,但这样的场景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现在公司的状况怎么样?”
“还好,公司的体制非常健全,张总也不是那种大权独揽的人,他不在,公司的所有部门都可以正常运行,只不过员工中有一些流言飞语的,影响不太好。”
“这也难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些天要多费心了。”
“实事求是地说,我这个副总只配当一个幕僚,我是学法律的,经营这种事我干不了。还好,这些年张总培养了很多精英分子,各部门拿高薪的部长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这也大大减轻了我的压力。”
我心中暗自佩服,哥哥虽然势利、贪财,但是在公司管理方面确实有一套。话既然问到这里,就不妨深入地问下去,“那哥哥公司的经营状况到底怎么样?”
听到这,金胖子向后仰去,这显得他的肚子更圆了。
“怎么?有问题是吗?”
金胖子又看了看我,终于说道:“张小姐你不是外人,也没必要对你掖着瞒着的,实事求是地说,虽然每年公司的收入不少,但是利润却不多。”
“是吗,主因在哪?”
“原因很多。一来医疗用品不宜申请专利,即便你有一些专利,也都是些实用新型的,但人家的仿制品很快就会出来,你告他吧,那就会产生大量的诉讼费用,还不一定能胜诉。你不告他,人家的产品一旦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来,你的市场份额马上就会下降,利润自然就低了。所以要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断研发新的医疗器械,但是那样又要产生大量的研发费用,所以干了这么多年,就是主营业务收入很大,但成本也很高,摊下来就没什么利润了。”
我才知道哥哥的生意原来是这么难做,一直以为他认识很多医生,只要有这些医院的关系他就可以发大财了。
“哥哥有这么多的医生朋友和关系,难道不能帮助他吗?”
“这确实比较有利于公司的发展,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医疗器械公司,这行业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即使张总和很多医生医院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是我刚才也说了,公司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拿去研发新的医疗器械了,利润自然就少了。如果我们不研究新的医疗器械,即使张总认识再多的医生也无济于事啊,器械技术跟不上,没有医院会要的。”
“哥哥难道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吗?”
“你哥哥是个脑子十分活泛的人,他转换思维的速度相当快,前几年他就打过擦边球,赚了不少钱!”
“什么擦边球?”
“心脏手术中做的支架,他曾经代理过国内某厂商的支架销售,生产许可证厂商会提供。这样做就省去了很多中间成本,凭着张总和医院的良好关系,支架的销路很不错。”
“那个支架一个要两千多元,但是成本却不高,如果能代理成这个的话,肯定是暴利。”
“但是,好景不长,因为使用那种支架的患者出现了不适,甚至还出现了患者术后死亡的情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吧。对了,就在你父母去世的前后。”金胖子说完看了看我,也觉得有些失言,赶紧补了一句,“不过这个事情很快就平息了。”
“是吗?”我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很多事,难道爸妈的死跟这事……不会的!不会的!我告诉自己不要瞎想。
“之后就没再做过支架的生意吗?”
“出了事,那生意自然就停了。”
“陈平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当年支架的事,负责调查的就是他。那时支架的事算不上刑事案件,算是医疗事故,被当作医患纠纷处理了。但后来这个陈平不知道怎么就掺和进来了,事就到了经济罪案调查科那里。”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找到了陈平和哥哥的交集。
“后来这事不了了之是因为陈平吗?”
“我不清楚,事件突然就平息了,也没有警察再来找过公司。”
“换个说法吧。金总,你知道哥哥给过陈平或者他的家人钱的事吗?”
“这个我没听说过,不过每年张总都会签字从出纳那领走一些现金,数目有大有小。这些钱的去向就没人清楚了。”
“你从来不过问吗?”
“不违反财务制度和会计法的事,我无权过问,所以也没有必要问得这么清楚。”
说到这里,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公司的产品中有没有这种氧气瓶?”
金胖子把照片拿了过去,“有啊。这个中间的颜色和那些蓝色的不一样的氧气瓶就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你确定?”
“当然了,这个是张总特意安排的,说要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就要在产品的外观上有不一样的效果,所以氧气瓶就被上了绿色的漆,而且色泽更加光鲜。”
“恕我直言,这个氧气瓶有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金胖子对我的说法感到很奇怪,想了半天才说:“没有,肯定没有!这些年的生意做得很平稳,当然产品上的事我也没有多在意,不过有没有出现过问题,我还是很清楚的。咱也不是外人,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了,我哥哥的司机,那个小海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张总被警察带走后,他就再没出现过。准确地说,应该是警察到来之前,他就已经不见了,因为他开的张总的那辆车那天也不在公司的院里。”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公司院子里是有固定车位的,谁的车也不能随便去停,张总的车位在第一个,所以车来没来一看便知。”说着金胖子站起来,朝着窗户走去,“张小姐,你看,那就是张总的车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院墙的角落里,果然空着一个车位。
“小海这个人的人事档案能给我看一下吗?”
“对不起!这个小海是个很神秘的人,他根本不是本公司的正式员工,也没有跟公司签订过什么劳动合同。”
“你说什么?哥哥难道会请一个来历不明的临时工去做司机吗?”
“这件事真的很难说清楚了,而且这个小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五年前。”
“又是五年前?”
“对,也是在那起支架事件之后,我记得很清楚。”
“还记得支架事件是在哪个医院发生的吗?”
“S市胸科医院。”
我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点了,我很清楚此时必须跑一趟胸科医院了。这时,我站起身来,对金胖子鞠了一躬,“在这种时候还来耽误你的宝贵时间,实在万分抱歉。请你一定费心照顾好哥哥的公司。”
金胖子对我的表现非常意外,赶忙说道:“张小姐快别这么说,我已经在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也希望你哥哥能快点回来,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这里所有的员工都很好,大家都希望他没事!”
我长出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2
五张照片的来源连成一条完整的线索链,那五张照片绝对不是凶手为了干扰警方调查设置的障碍,而是破案的重要证据。
但那个绿色的氧气瓶,金胖子说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状况,它为什么会赫然出现在殷寻死亡现场留下的照片里呢?
一切都想不明白!
还有,到底要不要告知刘静生我新发现的这些线索?还是要再次把这些事都隐瞒起来?
拿不定主意!
当然,这会儿刘静生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想告诉他也不行,所以我只能先追寻新的线索。
对了,金胖子提过五年前的那起事故,我父母的死和刀疤小海的出现都是在这起事件的前后发生的,这里边应该有极大的隐情,所以必须去胸科医院摸摸情况。
几日里来回的奔波已经让我十分疲惫,但为了殷寻,当然也是为了哥哥,我必须坚持!我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就拥有一辆私家车,因为到处跑没有车真的很不方便!而我之前对车毫无兴趣。我对很多人和事的看法,随着这些日子的调查有了很大的改观。
我之所以很有信心地去胸科医院,是因为那的院长钱宪丰是我妈妈的同窗,跟爸爸也是好朋友,他过去是我家的常客,很喜欢我,以前一直称我做侄女。我今日去就是想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五年前的事。
专科医院的门前总是车水马龙,那些在患者身上寻找商机的商贩聚集在医院的旁边,摆着各种商品阻碍着交通。
走入院内,我觉得胸科医院比起第一中心医院来就显得破旧多了。新中国成立前这里曾是S市租界内的一处教会医院,虽然几经修缮,但还依稀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因为它被各种被保护的特色民居包围着,根本无处扩张,所以不可能建起像第一中心医院那样现代化的医疗大楼。
我站在院中,先给钱宪丰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是钱院长吗?”
“是啊!是小敏吧?”
“是我,钱叔叔好!”
“你个小丫头,很久没跟我联系,早就把我这个糟老头子忘了吧?”
“哪敢?我今天找钱叔叔有点儿事,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有空!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胸科医院的楼下!”
“啊?就在楼下吗?那就别上楼了,我在东边跨院的小平房里呢。”
“哦,好的!”
院子里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这种植物生命力很强,扯断一根,还有无数根盘根错节地绕在一起。院子的旁边还有不少的小院子,很不起眼,但走近一看却都是医疗重地,比如太平间、医用仓库等。
我顺着院子的围墙绕到了东边,没想到钱院长远远地就冲我招了招手。
我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冲他笑了笑,“钱叔叔好!”
钱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敞着怀穿着白色的医生大褂,样子很普通,但面目却很慈祥,丝毫没有院长的架子,面庞比我印象中稍微显得沧桑了一些,“好!小敏,好久没见了,哪股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
“正好走到这里,来看看钱叔叔。”
钱院长对我笑了笑,“你这鬼丫头有这么好心?刚还说找我有事,这会儿又是路过了?小心我打你屁股!”说着他做出了一个扬手的姿势。
我顺势躲闪着。
钱院长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跟晚辈在开玩笑,看我跟他配合便大笑起来,“死丫头,别站在外边了,屋里说话!”
“好!”说着,我便跟钱院长进了屋里。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平房,里边连台电脑都没有,整个布局就像是门卫的值班室,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一张床,唯一的电器是一台老式的空调。
“没有想到我天天就在这里办公吧?”钱院长先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看了看屋子的四周,很诧异地说道:“是有点儿意外。”
“你不知道,院长室是挺气派,但是三天两头这个找那个找的,那真是叫人没法安生啊。”
“那您也不能整天躲在这里啊!”
“我还有一年半就要退休了,那几个副院长对我的位子虎视眈眈,我可不做那种临死都不放权的傻瓜。那些琐事就都让他们去处理吧,我乐得清闲!”
“能有您这种心态的人还真是不多!”
“哈哈,老顽童的心态!”说完,钱院长大笑起来。
我走过去,坐在屋子一端的单人床上,“这床还挺舒服的。”
“我中午就躺在这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不到三点不起来。哈哈!对了,小敏,听说你做了法医,工作很辛苦吧?”
“还行,但最近放假了。”
“放假了?都说你们那很忙的。”
我脸上略显出了些郁闷之色,“是我哥哥出了点儿事,我被迫停职了。”
“张攸?他怎么了?”
“昨天突然被警方带走了。”
钱院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马上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啊?为什么啊?”
我有些沮丧地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早上我刚刚去了他的公司,得知了一些情况,我怀疑这可能跟五年前胸科医院里发现的一起医疗事故有关!”
钱院长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了一丝忧虑,他想了想说道:“是那起心脏支架手术吧?”
“看来您印象深刻啊。”
“那种事怎么能忘呢?况且……”
“况且什么?”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钱叔叔,现在哥哥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我必须弄清楚当年那起事件的每一个细节!”
“其实,当年发生的事,是件谁也说不清楚的事!”
“听说有个患者因为支架手术失败去世了,是吗?”
钱院长点了点头,“你也是医生,支架手术的原理你清楚的,就是放一根扩张血管的支架进去,打通那根血管,这个手术比起搭桥那种大手术而言,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性。使用的支架,一开始是国外进口的支架,但就是价格比较昂贵,五年前一个进口的支架能达到七八千元一个,再加上医生的手术费用,做一次手术最起码要一万元左右。”
“所以,后来医院里就用了便宜的国产支架。”
钱院长点了点头,“国产支架的价格都在两千元左右,大大降低了患者的负担。但是,也曾经有大夫担忧这种支架的质量。不过,都是国家有关部门认可的产品,所以各大医院也就都在使用了。”
“哥哥当时也在做这个生意,他是找到您,才把支架销售到您的医院来的吗?”
“我当初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个事,你哥哥找的是心脏一科的主任王医师。王医师经过了测验后,认为这种国产的支架没有任何问题,便大量引进了这种支架。我事后也查了相关的手续,那次采购完全符合医院的药品或器械的采购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这批支架是怎么出现问题的呢?”
“其实,我到现在都说不好是不是支架的问题。因为原来用进口支架的时候,价格昂贵,而一般只用一个就可以达到效果了,所以每次手术都只用一个支架。而支架在实际应用中,最多也不能超过两个。如果超过两个,多余的支架其实也起不到什么实际的作用。可是自从有了国产支架后,因为比进口支架便宜,很多患者认为反正手术费只花一次,不如多放几个支架,这完全是一种过度医疗的思维。因为我不是心脏外科出身的,而王医生说的多放支架对病人身体有益的论证理由也很充分。可是,某些患者在这样的手术后就出现了不适的反应,这就很难说清楚了,到底是手术的问题,还是支架的问题,又或者是多放了支架产生的副作用。”
“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一开始,患者出现这种不适的时候,医生还能解释这是正常的术后现象,但是一个女患者却在术后突然死亡了,这件事就不能被等闲视之了!”
“患者死亡的状况是怎么样的?”
“术后两天突然出现不适,后抢救无效致死。”
“死因呢?”
“心脏早搏导致心肌梗死!法医最终给出了这么个结论来!”
“但这并不能划清责任啊?!”
“小敏,你也是法医,如果是你做尸检,你就能保证能检测出那个患者真正的死亡原因吗?”
我仔细想了想,因为这种心脏手术是在微小的血管中展开的,真的很难鉴定出是支架出了问题,还是医生的操作上出现了问题,“当时医院是怎么处理的?”
“其实,死者家属倒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的意思是给家属一些抚恤金,但主持这件事的王医师坚持说,这件事并不是医疗事故,医院并没有责任,既然手术前家属签过死亡责任书,就应该知道手术的危险性,如果这样就给了一笔抚恤金,倒让外界理解成是院方的责任了。”
“后来呢?”
“我认为王医师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就一直拖着。可后来,公安机关不知道为什么介入了调查。奇怪的是,他们介入调查后,却没有把矛头指向医院,而是直接转向了你哥哥的公司!”
我恍然大悟,“调查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是不是叫陈平?”
“对,他是管经济犯罪的,是个很刻薄的家伙!我跟他在这件事之前,也算是打过些交道,因为他的女儿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之前一直是在胸科医院里救治的。”
“啊?他的女儿也有心脏病?”我想起了小洋和张老师说的话,她们说陈平有一次吃饭时哭着说他可能见不到他的女儿结婚了,还听孙玥说过,哥哥要寄一笔钱给陈平的女儿,“这病在您这治好了吗?”
“是个国内很罕见的病例,病人的心脏肌肉因为松弛,心脏变得跳动异常,随时都有停止跳动的可能,是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病,必须做一种切除心肌并缝合的手术,才能根除。但这种手术危险性极高,据说只有日本的某些专家能做,还不是每一例都能成功,而且手术费相当高昂。”
难道陈平贪腐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女儿凑这笔高昂的手术费?但我同样存在着疑问,“他当初为什么会跟哥哥过不去?”
“在医院这方面,无论从采购还是手术的环节,他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况且这也不是他经济犯罪调查科的职责,但如果是你哥哥那进货出了问题,又或者是你哥哥跟医院的某些医生有过什么猫腻的话,这可就归他管了。”
“最后怎么样了?”
“这事据说闹得很大,但你哥哥的态度也很强硬,说自己这里根本没有问题!后来陈平调查出来,那个王医师竟然是你父母的学生,而且确实收受过不少药品供应商的贿赂,所以他就硬把这些事情联系了起来,找你哥哥的麻烦。当时,这事弄得整个卫生系统里沸沸扬扬的,你父母也因此被停了职。”
“我父母后来出事,难道跟这起事件也有关系吗?”事情正在向我最坏的推论中发展着。
“即便不是有直接关系,也是有间接关系的。你父母停职后一度很郁闷,他们来找我谈心,我就一直宽慰他们,让他们别往坏处想。你父亲当时就说想带你母亲出去散散心的,可是没想到意外就这么发生了,车就这么撞出了高速公路的围栏,两个人当场死亡。我想意外发生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当时心烦意乱。”说这话时,钱院长一直在注视着我的表情,还故意把语速拉得很慢,生怕我会受不了。
我听着钱院长的描述,想起了父母的音容笑貌,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你父母出事后,当时甚至还有嘴臭的人说,说两个人是畏罪自杀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抬起头立即反驳道。
“是啊!你我都了解,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两个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儿事自杀!但是人言可畏啊!你父母的葬礼,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去。我也是晚上才在你家里露了一面,因为那个时期实在是太敏感了,所有卫生系统内的人都怕跟这起事件扯上关系。但你父母的死,却为你们兄妹俩赢得了同情,陈平当时的嚣张气焰被压下去了,这个案子也就这样结案了。”
我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世态炎凉也真的是让人有些心寒,我叹了口气,“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可我当时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些事也是正常的,当年的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这事只在卫生系统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但系统外包括患者家属还是认为这是一起医患纠纷,患者家属也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层次,他们只是想要一些赔偿而已。”
“后来呢?”
“最后这事被你哥哥给解决了。”
“我哥哥?”
“是的,你哥哥的心眼不错,当时他看那个患者的儿子大学毕业还没有工作,干脆就向王医师提出,说可以帮死者的儿子在S市安排个工作。”
“安排在了哪?”
“王医师以院方的名义给他安排在了你哥哥的公司里。”
“您是说,那个患者的儿子进了我哥哥的公司?”
钱院长皱了皱眉头,“那个孩子确实不太好找工作的,因为不但人长得很丑,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看上去就很吓人。我想,哪一家公司也不会用这样的人的。”
人很丑?脸上有刀疤?是他!
我的天哪,原来小海是这么来到哥哥身边的,“也就是说死者的儿子一直都不知道那是我哥哥的主意,还认为这是王医师为了解决矛盾而特意安排的。”
钱院长点了点头。
“那个王医师现在还在院里吗?”
“在那次事件后不久,他就因为受到处分,辞职去日本留学了,其实他是个技术很好的心脏外科医生,只不过有些贪财。”钱院长叹气说。
“医生本应是穿着白大褂的正义形象,可现在却像是个穿着灰袍的巫师,真是可悲!”我恨恨地说道。
“悲哀和欢喜都是人造就的,我想这样的事,也应该不会延续太久。”
“希望如此吧!谢谢了,钱叔叔,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求证一些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说着,我便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钱院长也跟着走了出来,“你有急事,我也不留你了。你哥哥的事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来找钱叔叔。”
我点了点头,“谢谢您!”
此时,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钱院长旁边的屋子里装卸着氧气瓶,我突然看到这些氧气瓶都是绿色的。
“请等一等!”
两个医生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放下了手中的活。他们看到我身后的钱院长,有礼貌地打起了招呼:“钱院长。”
“怎么了,小敏?”
“这些医用氧气瓶是不是我哥哥公司的?”
“是啊!我搬到这里来办公,旁边就是氧气的储存站,这个事我倒是很清楚。”
“这个氧气瓶出过什么问题吗?”
钱院长眨了眨眼睛,很奇怪地看着我,回答:“问题?没有!”
站在那里的两个医生也跟着说道:“这个氧气瓶很好用,没有任何的问题。”
我还是有些疑问,对两个医生问道:“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新的氧气来了,入库啊!运送的车刚来,我们在卸货。”说着他们指了指院外。
我顺着两个医生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了一辆货车正在院里停着,那是带有哥哥公司标志的车。
“这是新的氧气瓶吗?”
“不是,是用完后,又重新灌来的。”
“给氧气瓶重新充入氧气也是这家公司负责?”
钱院长眨了眨眼睛,“这没什么可奇怪的,由氧气瓶的供应商负责氧气的充气,是业内的行规。”
“钱叔叔,我能不能借走您这里的一瓶氧气?”
“可以倒是可以,但这么重的瓶子,你可怎么拿啊?”
“那您能借我个氧气枕头吗?”
“这倒没问题!”钱院长说完便吩咐两个医生,“小张,你给张法医拿个氧气枕头去!”
那个张医生听得一头雾水,但却不敢违抗院长的吩咐,他很快找来了一个氧气枕头交给了我。
我将气嘴插在瓶子上,使劲拧开了一个绿色的氧气瓶的阀门,灌了满满一枕头的氧气,“我用完会马上还回来的,氧气的钱是多少?我付给您。”
“好了,氧气的钱我会付的,你快去忙你的事吧!”钱院长冲我微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刚想走,才觉得还应该做点儿什么,便转头走向了运送氧气瓶的车,对着里边的司机笑了笑,“师傅,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3
“大周,氧气的化验报告出来了吗?”我背靠在实验室拐角的墙边,等待着鉴定结果出来。
“氧气中的杂质很多,应该是工业氧气,而不是医用的!”大周说着拿了一份报告走了出来,“小敏,DNA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
“怎么样?”我接过大周手里的报告,却没打开。
“证实了火场中的一具无名女尸跟殷寻有血缘关系。”
听到这里,我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大周的呼吸有些急促,“小敏,刘警官和田警官在主任办公室里等你大半天了,去见一面吧!”
我睁开眼睛,对大周苦笑了一下,“也是时候跟他们会一会了。”我发现我最近挺爱笑的,而且越是遇到困难越爱笑,但又有谁知道那笑容是我用心酸堆出来的。
大周没有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表情像是僵住了。
我打开了石秀美办公室的门,刘静生和田建立两个人坐在办公室一侧的沙发上。
“张法医,你可来了!”田建立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到我后主动跟我套着近乎。
刘静生的表情倒是依旧淡定,看到我走进办公室,语气和缓地说道:“早上我们都在市局开会,那个会议室里手机信号全部屏蔽。会议结束后,才看到张法医你打来的电话。”
我走到刘静生的面前,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刘警官,我打电话是想知道我哥哥是因为什么事而被警方带走的。”
“张法医,你现在可正在停职阶段,没有权利调查案情了。”刘静生冷漠的表情让我对他有些反感。
“我现在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医,只是一个人的妹妹,难道我对自己哥哥的被捕一点儿知情权都没有吗?”
石秀美这会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根本不想参加我们的讨论,大周也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刘静生显得很无奈,嘴唇抿了半天,才张口说道:“是因为陈平的事,市局那头有证据显示,陈平这些年收受了大量的贿赂,而我们也有理由怀疑陈平在近期从你哥哥那里得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贿赂。”
“这应该属于反贪局的工作范围吧?”
“从现有的证据看,你哥哥跟陈平的交往甚密,特别是近一段时间,警方完全有理由怀疑陈平的死跟你哥哥有关,这可是刑警的调查范围。”
“依据呢?你凭什么就说陈平的死是我哥哥害的?”
“我从来都没有说是你哥哥害死了陈平,我们只是怀疑,而在做例行调查!”
“马上就要到四十八小时了,你们难道不准备放人吗?”
“对不起,张法医,这个事我决定不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于中阳夫妻的?为什么你们不去怀疑他们?陈平害死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嫌疑比我哥哥要大得多!”
“于中阳夫妻一直躲在乡下的老家里,我们已经证实了,他们在这段时间内没有跟外界任何人联系过。”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夫妻的?”
“通过一家高利贷公司。”
“高利贷公司?”
“于中阳为了更新网吧的设备,在高利贷公司借了一笔钱。”
“他开那个网吧难道还需要借钱吗?”
刘静生点了一根烟,这是我第三次看到他抽烟,他吐了一口烟圈缓缓地说道:“这个于中阳也是有好日子不好好过,有了点儿钱,便在外边花重金包养了个二奶,再加上他租的网吧店面在市中心,租金非常贵,结果弄得他的流动资金一时间非常紧张。但是网吧的设备更新却迫在眉睫,否则那些上网的人一定会转投电脑配置更高的网吧去上网。所以,他就想从高利贷公司借一笔钱去换一批新的机器,好在现在这种民间借贷的小财务公司有很多,钱也很好借出来。”
“网吧着火的那天他在哪?”
“就在郊区他那个二奶那,一听到着火就急匆匆地开车往回赶,为了抄近道走了那段公路,没想到出了事故。他的肩部受了重伤不能动弹,才给儿子打电话让他来接他,后边的事跟咱们的推理基本吻合,于庆庆回来开他爸爸的车,结果被交警扣住了。”
“那他为什么不为儿子澄清事实呢?”
刘静生最近也很累,这份劳累显然不只是体力上的,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个时候,即便他去帮儿子澄清,可警方会相信吗?况且,那天他的意识迷迷糊糊的,那个拐角又是灯光一闪,到底撞没撞到人,他心里也没底。而且,于中阳还有其他的理由,原来他给自己的网吧上了一份意外保险,本来这起火灾是可以根据这份意外保险获得理赔的,但是后来网吧里的网管向他承认,那天他正用电烙铁修理元器件时,突然女朋友给他打电话,他便把电烙铁放在了收银台上,却没有断电,火灾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原因引起的。于中阳交代说保单上明确写着,如果是由于自身过错造成的财产损失,保险一律不予赔偿。所以,于中阳认为自己在外边比儿子在外边的作用大得多,因为很多棘手的事情儿子是处理不来的。如果外边没有他的话,那些事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所以,他让老婆先去交警大队跟受害者的家属签了理赔协议,而他负责疏通各种关系,力图尽快拿到保险金。”
我听到这里,像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你是说消防研究所那边是收到了于中阳的好处,故意做出了违背事实的火灾鉴定报告?”
“这个案子不在本案的范围内,已经交给反贪局去处理了。具体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可是消防研究所开出的鉴定结果是火灾不是由网吧引起的,这对于中阳非常有利啊,他应该能拿到那笔赔偿,赶快还账才是。为什么在于庆庆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突然躲起来呢?”
“于中阳天天去找保险公司索赔,但是都被告知需要走程序和审核。可是于中阳等不了了,他的债主找上门来了。那些放高利贷的暗金公司哪里是好惹的,他们抓住于中阳夫妻便暴打了一顿,还声称再不还钱就杀了他们。那两口子一时害怕,便躲到乡下去了。可怜于庆庆却因为这个时间差而冤死在了看守所中。”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知道每个不幸的背后,都隐藏着如此曲折的故事。
“这段时间,于中阳甚至不知道儿子已经死在了看守所中,又何尝会去找陈平的麻烦呢?”
“于中阳现在在哪?”
“虽然抓到了一些放高利贷的人,但难免会有漏网的。鉴于他们是反贪局需要的重要证人,所以他们夫妻暂时被我们秘密地保护起来了。”
“排除了于中阳的嫌疑,所以你们就盯上我哥哥。”
“现在杀害陈平的嫌疑人已经只剩下你的哥哥了。”
石秀美此时突然爆发了,“法医研究所已经出具了报告,陈平确系自杀无疑。”
“现在那两份报告已经作废了,因为无论是石主任你还是张法医,都跟嫌疑人张攸的关系甚密,我们现在正在安排外省的法医来这里做尸检。”
石秀美恨恨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哥哥的那个司机小海你们找到了吗?”
“你说的就是那天我们在郑宜风楼下看到的那个人吧?”
我点了点头。
“还没有,你哥哥的说法是已经将他辞退了,你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嘴上哼了一声,“那杀害殷寻的凶手你们找到了吗?”
听到这里,刘静生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是并案侦查,但现在市局已经把案件的侦破重点,放在了陈平的死亡上。至于殷寻的案件,我们也正在努力调查中。”
“调查中?真可笑!”
“说说我们今天的真正来意吧。”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刘静生。
“其实,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让你去劝劝你的哥哥,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那样他才能早日获得自由。”
“好吧!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但是我的身份是什么呢?是嫌疑人的妹妹,还是一个警官?”
刘静生没有想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考虑了一下才说道:“都是!无论于情于法,我想张法医你都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当然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刘警官,如果说现在我已经解开了事件的所有谜题,包括殷寻和陈平的死因,刘警官你会作何感想呢?”
“那当然更好了!我相信凭借你张法医的执著和聪明,一定早已了解了许多的隐情,只是不肯告诉我们罢了。”
“刘警官,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
刘静生摇了摇头,石秀美、大周和田建立此时都抬起头来,想听听我到底想说什么。
“警察这个职业是为了守护别人的幸福而存在的,但是又有谁可以保护我们的幸福呢?即便是爱情、亲情受到了威胁,我们却也只能独自去直面现实,哪怕是最残酷的结果。”说完,我的眼睛中再次充满了泪水,因为那确实是个无比残酷的真相。
4
距离我们约定见面的日子还有整整两个月……
“你知道吗?今天S市的商场着火了!火势很猛!”
“已经听说了。”
“你们记者真是消息灵通!”
“小敏,有件事今天必须要跟你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从明天开始,我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下,暂时不能跟你联系了。”
“为什么?有什么急事?”
“一些琐事,不过你放心,我会如约和你见面的。”
“怎么见面?到底在哪见面?你不要总这么神秘好不好?”
“我会去S市和你见面的,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的!”
“你知道吗?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和你这样聊天。你明天不来了,我怕我会寂寞的。”
“只有两个月了,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可以天天面对面陪你聊天了!等我,知道吗?”
“好吧!”
“相信我!八月六日,我一定会跟你见面的!”
“拉钩。”
“好吧,拉钩!”
这是我和殷寻最后一次聊天记录的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