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天涯明月刀 古龙 2000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是个刽子手。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的刀已飞出去,迅速,准确,致命他虽然明知这一刀必定会被博红雪所破,但是他出乎时,仍然使出全力。

因为他“诚”,至少对他的刀“诚”。

这“诚”字的意义,就是一种敬业的精确,锲而不舍的精神。

不到已完全绝望时绝不放弃最后一次机会,绝不放弃最后一分努力。

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无论谁只要能做到这点,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会成功的。

只可惜他已不再有机会了,因为他走的是条不该走的路。

因为搏红雪已拔刀刀光一闪,头颅落地。

鲜血雾一般弥漫在昏黄油灯光下。

灯光红了,人的脸却青了。

那大汉全身的血液都似已冻结,逐呼吸都似已停顿。

他也用刀,他也杀人,可是现在他看见了傅红雪这一刀,才知道自己用的根本不能算是刀。

他甚至觉得自已以前根本就不能算杀过人。

灯光又昏黄他始起头,忽然发觉博红雪已不在灯光下。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仍是一片黑暗。

我本来的确可以不杀他,为什么还是杀了他?”傅红雪看着手里的刀,忽然明白萧四无为什么要来了因为他知道德红雪已无法控制自己,他认为他已有击败博红雪的机会。

他急着要试试所以他已没法再等到那一天。

等待毕竟是件痛苦的事,他毕竟还很年轻。

傅红雷的判断并没有错,他毕竟还狠年轻.错的是谁?不管错的是谁,他心里的压力和负组都已无法减轻,因为他杀的人中是他以前绝不会杀的。“难道找真的无法控制自己?”“难道我真的己变成了个刽于手?”“难道我迟早也总有一天会发疯?”宽大的桌上坐不染,宽大的屋予里也没有一点声音,因为公子羽正在沉思。“萧四无己去了?”刚0才他在问。“你们用什么法子要他去的?”“我们让他以为自已有了杀傅红雪的机会。”“结果呢?””结果博红雪杀了他。”“也是他先出手的?”现在公予羽沉思着,思索的对象当然是搏红雪,也只有傅红雪值得他思索。

除了傅红雪外,现在几乎已全无任何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窗外暮色已深,花香在晚风中默默流动,他忽然笑了笑,6他还是在杀人,还是一刀就能致命,可是他已经快完了。”他又问“你知不知他为什么快完了?”他看着的并不是在他面前的顾棋,而是站在他后面的一个人。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人,因为他实在太沉默,太安静,太平凡.就像是公于羽的影子。

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影子的,可是公子羽这句话并不是在问顾棋,而是在问他。

难道顾棋不能解释的事,他反而能解释?难道他知道的比顾棋还多?”“一个人若是到了已经快完了的时候,一定会有缺口露出来。”“缺口?”“就像是堤防崩溃时的那种缺口。”他用的词句虽奇特,却精当正确。“傅红雪已有了缺口7”公子羽再问。“他本不想杀萧四无,他已放过萧四无三次,这次他却已无法控制自己。”“这就是他的缺口?”是的。”公子羽笑得更愉快现在我们J是不是已不必再送人给他去杀?”“还可以再送个。”“谁T”“他自己。”影子用购词句更奇特“天下本就只有他自已能杀傅红雪,也只有傅红雪能杀他自己。”四什么事比杀人更残酷?逼人自杀比杀人更残酷因为,其间经历的过程更长更痛苦。

长夜,长得可怕。

长夜已将尽。

傅红雪停下来,看着乳白色的晨雾在竹篱花树间升起。

这漫长的一夜他总算熬了过去。

他还能熬多久T疲倦,饥渴,头疼如裂,嘴唇也干得发裂,他根本不知道自已此刻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竹篱,谁家的花树。

他已走得太久,他在这里停下来,只中过因为这里有琴声。

空灵的琴声,就仿佛是和晨雾同时从虚无缘渺闷散出来的。

他并不想在这里停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停了下来。

漂渺的琴声,又像是远方亲人的呼唤。

他没有亲人,可是他听见这琴声,心灵立刻就起了种奇妙的感座,然后他整个人都似已与琴声溶为一体,杀人流血的事,忽然问都已变得很遥远。

自从他杀了倪家兄妹后,这是他第次觉得完全松弛。

突听“铮”的一响,琴声断绝,小园中却传出了人声:“想不到门外竞有知音为何不进来坐?”傅红雪想都没有想,就推开柴房,走了进去。

小园中花树扶疏,有精舍三五,一个白发苍苞的布在老人,已在长揖迎宾。

傅红雪居然也长揖答孔,道:“不速之客,怎敢劳动老父亲自相迎?”老人微笑道;“贵客易得,知音难求,若不亲自相迎,岂非是不恭不敬的人,又怎能学琴?”傅红雪道“是。”老人道:“请。”雅室中高塌低几,几上一琴。

形式古雅的琴,看来至少已是千载以上的古物,琴尾却被烧焦了一处,傅红雪动容道:“莫非这就是古老相传的天下第一名琴‘焦尾’z”老人微笑道“阁下好眼力。”傅红雪道“那么老丈就是钟大师?”老人道“老柄正是姓钟。”傅红雷再次长揖。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如此尊敬,他尊敬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他天下无双曲琴艺;高尚独特的艺术,高尚独立的人格,都同样应该受到尊敬。

木榻上一尘不染,钟大师脱履上蹋,盘膝而坐,道“你也坐。”傅红雪没有坐。

他身上的污垢血腥,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洗涤。

钟大师通“老朽这斗室中虽然只有一琴一几,能进来的人却不他凝视着傅红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请你进来?”傅红雪摇头。

钟大师道“因为我看得出你的衣衫虽不整,心却如明镜,你自已又何必自惭形秽?”傅红雪也坐下。

钟大师微笑,手抚琴弦,“挣”一声,空灵的琴声,立刻又占据了傅红雪的心灵。

他手里还最紧紧握着他的刀,可是他忽然觉得这柄刀是多余的,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琴声仿佛己将他领人了另一种天地,那里没有刀,也没有戾气。—人为什么要杀人?不但自己杀人,还要逼着别人去杀人?傅红雪握刀的手已渐沥放松了。

他本来的确已接近崩溃,可是在达琴声中,他已得到解脱。

声音虽遥远,入耳却清晰。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也传来“铮”的一声,仿佛也是琴声。

钟大师抚琴的手忽然一震,“格”的一声,五弦俱断。

傅红雪的脸色也变了。

天地间忽然变得一片死寂,钟大师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神情沮丧,若有所失,看来竟似忽然老了十岁。

傅雷忍不使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