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上了法场他两条腿就发软,砍了十七八刀,那犯人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痛得满地打滚,象杀猪般惨叫。”他叹着气,又道“你想想,一个人被砍了十七八刀还没断气,那是什么滋味?”老人的脸也已发自,道“由你来砍,就只要一刀?”大汉道“保证只要一刀,又干净,又痛快。”老人道“砍脑袋难道还有什么学问?”大汉道:“这其中的学问可真大极了。”老人忍不住把自己的酒也搬了过来。
坐在旁边,道“你说来听听。”大汉道“那不但要眼明手快,还得先摸清楚被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老人道:“为什么7”大汉道:“因为有的人天生胆子大,挨刀的时候,腰干还是挺得笔直,脖子也不会缩进去,欧这种人的脑袋最容易。”有了听众,他说得更高兴“可是有些人一上了法场,骨头就酥了,裤档里又是屎,又是尿,连拉都拔不起来。”老人道“他爬在地上,难道你就砍不下他的脑袋?”大汉道:“砍不下。”老人道“为什么?”大汉道“因为颈于后面的骨头强硬,一定要先找出骨节眼上的那条线,才能一刀砍下他的脑袋。”他接着道:“我若知道挨刀的犯人是个孬种,我就得先准备好。”老人道“准备好什么?”大汉道:“通常我总会先灌他几杯洒,壮壮他的胆子,可是真把他灌醉了也不行,所以我还得先打听出他的酒量有多大。”老人道“然后呢T”大汉道“上了法场后,他若还不敢伸脖予,我就在他腰眼上踢一脚,他—伸脑袋,我就手起刀落,还得尽快拿出那个我早就准备好的馒头来。”老人道:“要馒头于什么?”大汉道“他脑袋一落,我就得把馒头塞进他的脖子里去。”老人道“为什么?”大汉道“因为我不能让脖子里喷出来的血耀到我身上,馒头的大小刚好又能吸血,等到法场的人散了,那馒头还是热的.我就乘船把它吃了下去。”老人皱眉道“为什么要喧那馒头?”大汉道“因为吃了’能壮胆。”他喝了杯酒,又笑道“干我们I这行的,人杀得太多了也会变得胆寒的,开始时只不过晚上睡不着,后来说不定就会发疯。”老人道:“是真疯?”大汉道“我师父就疯r,他只干了二十年刽子手就疯了,总说有冤魂要找他索命,翌砍他的脑袋。
有—天,他竟将目己的脑袋塞进火炉里去了。”老人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今天你喝的酒我请客。”大汉道“为什么?”老人道:“因为你赚这种钱实在不容易,将来你一定也会发疯的。”大汉大笑“你要请客,我不喝也是白不喝,可是我绝不会疯。”老人道“为什么?”大汉道“因为我喜欢于这行。”老人皱眉道:“你真的喜欢?”大汉笑道“别的人杀人要犯法,我杀人却有钱拿,这么好的事,你还能到哪里去找?”他忽然转头去问傅红雪:“你呢?你是干哪一行的?”傅红雪没有回答。
他的胃又在收缩,仿佛又将呕吐。
黑暗中却忽然有人玲冷道:“他跟你一样,他也是个刽子手。’长夜已将尽。
黎明之前,总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候,这人就站在最黑暗处。
大汉吃了惊;“你说他也是个刽子手?”黑暗中的人影点点头,道:“只不过他还比不上你。”大汉道:“哪点比不上我?”黑暗中的人影道“对你来说,杀人不但是件很轻松的事,而且也是件很偷快的事。”大汉道:“他呢?”黑暗中的人影道“他杀人却很痛苦,现在他晚上就已睡不着。”——开始的时候晚上睡不着,后来就会发疯。
大汉道:“他己杀过不少人T”黑暗中的人彤道“以前的不算,这十七天他已杀了二十三个。”大汉道“他杀人有没有钱拿T”黑暗中的人影道“没有。”大汉道“又没有钱拿,又痛苦,他还要杀人?”黑暗中的人影道“是的。”大汉道“以后他还要继续杀?”黑暗中的入影道:“不但以后要杀,现在就要杀。”大汉立刻紧张,道“现在他要杀谁T”黑暗中的人影道“杀我1”
大师与琴童
大地更黑暗,这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入灯火中。
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几乎就像傅红雪一样,白得透明,白得可怕6他的眼睛很亮,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忧郁。
大汉吃惊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伤知道他要杀伤,你还要来?”这人道:“我非来不可。”大汉道:“为什么?”这人道“因为我也要杀他。”大汉道“也非杀不可?”这人点点头,道“每个人一生中多少都要做几件他不愿做的事,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挥的余地。”大汉看着他,又看着傅红雪,显得既惊讶又迷惑.这种事中就是他这种人永远不会懂的。
可是他已感觉到一股杀气,这小小面摊前的方寸之地.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杀人的刑场,甚至比刑场上的杀气更强烈,更可怕。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目光转向傅红雪,眼色更忧郁。
无情萧四无本是个无情的人。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本来并不想来的。”傅红雪依旧沉默。
他仿佛早已醉了,早已麻木,甚至连他握刀的手都已失去了昔日那种磐石般的稳定,可是他手里仍然握着刀,他的刀并没有变。
萧四无看着他的刀,道“我相信迟早总有一天能破你的刀。。
傅红雪早已说过“我等着你。”萧四无道“我本来也想等到那一天再来找你。”傅红雪忽然道;“那么你现在就不该来的。”萧四无道“可是我已来了。”傅红雪道“明知不该来,为什么要来?”萧四无居然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讥消“你难道没有做过明知不该做的事T”傅红雪闭上了嘴。
他做过。——有些事你明知不该做☆却偏偏非要去做不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已。—这些事的本身就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另外还有些不该做的事你去做了,却只不过因为被环境所逼,连逃避都无法逃避。
萧四无道:我已找过你三次,三次我都要杀你,三次你都放了我。”傅红雪再次沉默。
萧四无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杀我。”傅红雪忽又问道:“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杀你?”萧四无道“因为你已很久未遇对手,你也想等到那一天,看我是不是能破得了你的刀?”傅红雪承认。
纵横无敌,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么愉快的事,一个人到了没有对手时,甚至比没有朋友更寂寞。
萧四无道:“可是我知道现在你已不会再等了,这一次你一定会杀我的。”傅红雪道:“为什么?”萧四无道:“因为你已无法控制自已。”他的眼睛空空洞洞,看来就像是个死人可是他的笑容中却还是充满讥消“因为你已不是昔日的那个傅红雪了。”—现在你已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