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勇敢的鸵鸟(1 / 1)

新婚笔记 春与鸢 2142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8章 勇敢的鸵鸟

  金鸣来换梁嘉聿的班, 乌雨墨还有工作,当天晚上就先离开了医院。

  梁嘉聿在病房里陪了一晚上,早上回公寓休息。

  开水倒来放在床边柜上冷着, 林知书伸出手请护士小姐扎针。

  今天再挂四瓶水, 下午没问题即可出院。

  金鸣刚到不久,哈欠连连。笑着看林知书扎针。

  “你不怕疼?”

  林知书心情还不错,摇摇头:“只要我不看,我就不怕。”

  “勇敢的鸵鸟。”金鸣盛赞。

  林知书笑起来。

  护士小姐挂好吊瓶, 调了速度就出去。

  金鸣把椅子拖着靠近床边, 对林知书小声说:“对不起。”

  林知书眨眨眼:“什么意思?”

  “金瑶的事。”

  林知书依旧装傻:“什么事?”

  金鸣看着林知书, 也笑了出来。

  “我要是梁嘉聿,我也喜欢你。不对,我本来就喜欢你。”

  林知书看着金鸣的样子, 又想到昨晚梁嘉聿也问她有没有要对他说的,再联想到金瑶的哭声。

  她面容有些局促,问:“你们都知道了?”

  金鸣扬眉:“你没听到昨晚金瑶是哭着被我拉走的么。”他眉头瞬间紧皱,“一路上哭得我心烦意乱。”

  林知书看着金鸣, 却想到昨晚的梁嘉聿。

  原来梁嘉聿都知道了。

  可林知书心里没有半分开心,她觉得好丢脸、好丢脸、好丢脸。

  即使金瑶是骂她的,但其实也是戳穿了她。

  现在梁嘉聿也知道了,她是一只寄生虫。

  金鸣凑到她面前:“你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林知书看着他:“……你们……知道金瑶说我什么了?”

  “金瑶昨天以为是你告状, 梁嘉聿才回来的。所以在外面又把你骂了一顿。”

  林知书羞愧地用手捂住脸, 那只挂着水的手受到针的牵连,痛得她又立马放下。

  “我没脸见你们了。”林知书说。

  金鸣笑得不行, 把她剩下的那只手从脸上拉下来。

  “金瑶的话你也敢听进去。”

  林知书愁眉苦脸地看着金鸣:“但她说我是寄生虫, 其实也说的没错。”

  林知书不敢同梁嘉聿讨论这件事,倒是和金鸣可以袒露这些心事。

  “她说得其实没错, 我就是梁嘉聿的寄生虫。吃穿住行都是他的,认识的人脉都是他的,就连进万通也不是我正大光明投递简历进去的。”林知书有些沮丧,“我知道公司里大家会说我的小话,但我其实真的没法反驳。说到底,我其实就是什么成果都没有。”

  赤裸裸地把自己摊开,像是开肠破肚,风吹过来,冷得人瑟瑟发抖。

  金鸣说:“有句话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听,但,我也是寄生虫,金瑶也是寄生虫。你知道,金瑶从出生到现在只花钱、不赚钱。所以在我看来,做寄生虫没什么问题,只要被寄生的那个人没有意见。”

  林知书沉默了一会:“梁嘉聿也是寄生虫吗?”

  金鸣也沉默:“……嘉聿哥不是。”

  林知书便不再说话。

  金鸣无奈地摸摸头:“你要是和嘉聿哥比,那我真的没办法开解你。”

  林知书靠在病床上,手攥紧被子。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公司吗?”

  “记得。”

  “那时候我还说那样的大话,说我父亲去世,我不会再依靠任何人。但是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是撒谎精。我利用梁嘉聿的人脉、平台,去站在不是我应该在的高度。”

  林知书如今彻底看清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和金鸣、金瑶的区别。他们是依靠自己的父母,而父母不会背叛孩子。

  但她是依靠梁嘉聿。

  梁嘉聿何曾给她承诺过天长地久,他一旦离开,林知书会陷入比父亲离开时更可怖的境地。

  林知书说:“不聊这个了,聊点开心的。”

  金鸣点头:“那我给你说个开心的,你知道金瑶昨晚为什么哭吗?”

  林知书思索:“梁嘉聿不可能骂人吧?”

  “怎么可能?”金鸣笑笑,“嘉聿哥就对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们之后不要再来往了。’他甚至没叫金瑶的名字。”金鸣说道,“你看,嘉聿哥多爱你,他同金瑶几十年的情谊,为你也可说断就断。”

  病房里,金鸣还在松快地讲这些什么,但是林知书却已听不太清。

  她应该感到高兴吗?

  梁嘉聿这样在意她,从前他如何对金瑶好,林知书不是没听说过。但如今也可一句话就再也不会来往。

  她应该感到悲哀吗?

  或许吧。她其实和金瑶并无太大区别。她们的生死一线并非捏在自己的手里,而是梁嘉聿的手里。

  梁嘉聿要她们生,她们就生。

  梁嘉聿要她们“死”,她们就“死”。

  病房里开着充足的暖气,林知书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金鸣在她面前挥动手掌。

  “想什么呢?”

  林知书回过神来,却像是惊恐未定。

  可身体里的内脏在这一刻各归各位,没有炽热、没有焦灼、没有颠倒上下、没有难分难舍。

  有的,是一股强大的、却又极致冷酷的寒流,从林知书的头顶贯穿至四肢百骸。

  她在等待铡刀落下,她在等待梁嘉聿的选择,她把自己的命运放在梁嘉聿的手中,她心安理得地站在梁嘉聿为她托起的高塔之上。

  他爱她,她就是顺风顺水、未来无忧的林知书。

  他不爱她,她就是几十年情谊都可说放就放的金瑶。

  什么早就想好毕业时他会离开她,她会接受,她会感恩。她不祈求天长地久的爱情,只要梁嘉聿爱她一天,她就会开心一天。

  全都是林知书用来欺骗、安慰自己的假话!

  她根本没放弃梁嘉聿,她根本不敢想象和梁嘉聿分开。

  要不然如何连去美国读书都不敢?若是真的相爱,怎么会害怕分隔两地?

  只不过是林知书担心,美国太远太远。欧洲、国内,梁嘉聿尚且有理由各自常住,而美国不是他的主要据地,即使他来过一两次,但林知书用什么办法天长地久地留住他?

  他会渐渐地不从她身上感到有趣、有意思,梁嘉聿会再次寻找其他的“林知书”。

  潜意识冲出冰山,赤?裸?裸地展示在林知书的面前。梁嘉聿越对她好,她越焦灼、痛苦。

  其实就是因为她在内心里,从未真的放弃过。

  于是分裂、于是焦灼、于是彻夜难眠。

  而如今,林知书看到金瑶的下场。

  如果真的相爱,不会因为林知书在美国,梁嘉聿就不爱她。

  如果他仍然只是把她当作“有意思”,那谁可保证梁嘉聿一辈子觉得她“有意思”,或只觉得她“有意思”?

  爱不是仅仅觉得那个人有意思,爱是不管有没有意思,都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金瑶狠狠“甩”了林知书几个巴掌。

  别忘了,林知书从一开始就知道,梁嘉聿是个情薄的人。

  轩尼诗是他留给父亲的情感缔结,你林知书在他心里又算是什么?

  轩尼诗还是凉白开?林知书不敢回答。

  他可曾给过你任何承诺?

  当然没有。

  所有的痛苦、纠结、愁思、和烦恼在这一刻抽丝剥茧,现实或许残忍,但它逻辑严谨、环环相扣,寻不得任何一处不清楚。

  林知书当然喜欢梁嘉聿,但她不愿意成为第二个“金瑶”。

  “金鸣,你从前在哪里留学?”林知书忽然开口问。

  “美国,我念UCLA。”金鸣端来床头变温的水,递到林知书手上,“怎么,你现在有兴趣了?”

  林知书像是在慎重思考,而后点了点头。

  “不过……你先别和梁嘉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