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你的脸呢?
穆纤鸿眼睁睁看?那狐狸沿着?楚阑舟的衣摆往上爬去, 有些不敢置信。
小狐狸浑身毛茸茸的,动作仿佛也经过了精心设计,尾巴恰到好处扶上了楚阑舟的手?臂, 将软乎乎的尾巴尖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浑身雪白的小狐狸蹭蹭贴贴还能算得上是乖巧可爱。但这小狐狸还操着?一口成年男子?的嗓音, 就只能说是鬼东西。
这种花言巧语, 也就能哄哄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
按照楚阑舟的性格, 定是不会被这种小把戏迷惑的。
可穆纤鸿看?着?楚阑舟明显缓和?下来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楚阑舟现在很是受用。
楚阑舟紧绷着?脸, 但手?下的动作明显放轻了许多, 并未阻拦小狐狸企图攀附进她怀中。
宴君安将整个狐狸都团成一团球,整只?狐狸把楚阑舟的怀中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朝着?穆纤鸿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穆纤鸿看?着?眼前这一幕,释然了。
是宴君安先动的手?。
穆纤鸿心平气和?想。
楚阑舟挑眉看?着?难得向自己袒露雪白肚皮的宴君安,她之前自己也变过动物, 眼下也慢慢熟悉了妖物的本能, 知道?这种袒露肚皮的姿态只?有面对自己十足信任之人时才能做出?来。
尽管楚魔尊面上还做出?荣辱不惊的假象,实际心里在看?见宴君安这般举止后妥帖了许多。
更何况她素来喜欢这种白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宴君安变成的狐狸更是如此, 软白的肚子?, 粉粉嫩嫩的爪垫,往手?心一甩一甩的尾巴尖,简直完美满足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但怀里的毕竟不是真狐狸, 而是她的师兄宴君安。
发乎情止乎礼,楚阑舟再心痒也只?能忍耐住上下其?手?的心思, 只?克制地捏了捏他的尾巴尖聊以慰藉。
许是心虚,宴君安也难得大方, 并未将尾巴抽走。
正在楚阑舟与尾巴搏斗之际,却听到了身后的一道?声音。
是穆纤鸿。
他的脸几?乎红透了,目光也不敢望着?楚阑舟,不晓得在看?什么?地方。
楚阑舟没有听清,皱眉问:“什么??”
穆纤鸿咬了咬唇:“对,对不起。”
似乎是察觉到这样?一句干巴巴的道?歉了无诚意,穆纤鸿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还你。”
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脸红更衬得整个人色如春花,直教?人怜惜,软到心底去。
只?可惜,他对面的是不解风情的楚阑舟。
楚阑舟笑了笑,坦然道?:“你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帮我什么??”
此话一出?,穆纤鸿原本通红的脸血色褪去,只?余一片惨白。
楚阑舟魔尊的身份暂且不提,哪怕她以林束的身份活动也是乾明派的掌门。
可穆纤鸿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受制于人勉强活到成年,哪怕靠着?自己的努力脱离的药人身份依旧处于困境之中。
他与楚阑舟,有着?云泥之别。
楚阑舟看?着?穆纤鸿死咬着?唇上溢出?的血色,眼底是一片漠然。
不过是个小辈。
楚阑舟死的时候这人还没出?生,虽说是穆家人,也无实权,穆家那些恶事好事都由不得他。
不过是占着?个和?宴君安相同的药人身份,楚阑舟当时才会顺手?帮他一把。
她当初在小秘境对他说不可说出?她身份可不是口头警告,而是一道?禁咒。依照她对他修为的压制,若是他起了穆家说出?她身份的心思,便会爆体而亡。
不过他此时还活着?,说明他好歹遵守了他的诺言。
穆纤鸿的反应甚至没能在她的眼中留住一时半刻,楚阑舟轻轻抚过怀里的狐狸皮毛,有些弄不懂为何原本顺滑毛毛忽然膨开了许多,而后又安静下来。
但她还是耐心极好地给狐狸梳理身上的毛发,将所有毛毛都梳顺,顺口对身旁的玉迎蹊道?:“走了。”
……
楚阑舟去见了巫柳。
此人分明身在狱中,他却表现的像是在与人宴饮,十分悠闲,手?里甚至不知从何处捧来了一壶酒,正在细细品茗着?。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颇为潇洒地一甩衣袖,将酒杯放到眼前,对准来人举了举:“有贵客前来,在下有失远迎啊。”
楚阑舟看?着?在监牢过得十分滋润的巫柳,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躲在角落不敢出?来的木灵身上。
木灵小姑娘手?里还抓着?一颗糖,对上楚阑舟的目光吓得又缩到了玉迎蹊身后,再也不敢冒出?头了。
玉迎蹊也看?明白了眼下的场景,忙不迭就要向楚阑舟道?歉:“掌门,对不……”
“不是你的错。”楚阑舟揉了揉眉心,打断了玉迎蹊的自我检讨。
贿赂那么?小的小姑娘,他居然也能做得出?手?。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巫柳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巫柳看?上去十分委屈:“小生只?是途径此处,看?到这里热闹,所以过来清修的。”
楚阑舟默默听完他的胡言乱语,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
“等一等。”
楚阑舟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巫柳。
巫柳舔了舔嘴唇,冲着?楚阑舟抛了一个媚眼:“小生饿了。”
楚阑舟将头转了回来,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接着?往前出?口走去。
都是早已辟谷了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产生饥饿这种情绪。
“诶~掌门可真是性急。”巫柳眼看?楚阑舟离开,嘴角笑意愈深,“掌门满足了在下的小小心愿,在下便将来意告诉掌门啊。”
楚阑舟头也不回,走出?了监牢。
……
身为掌门,尽管有个好用的玉迎蹊帮忙分担事物,但她毕竟权限不够,很多事情都需要楚阑舟亲手?处理处理。
往日这个时候为了避嫌,宴君安从来不会靠近自己,今日却不同。
楚阑舟揽着?怀里死沉死沉的狐狸,手?上的毛笔没把握好力道?,在纸上晕出?一片似血般的红痕。
符箓涂鸦早就没有了原有的功能,她默默将这张符箓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而在纸篓之中,早就不知道?堆积了多少?这样?的纸团。
可以见得,她在此前换了多少?张。
罪魁祸首就趴在她的怀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耳朵紧张地背到了脑后,但四爪依旧抱着?楚阑舟,死活不肯撒手?。
楚阑舟重?重?叹了一口气,放了笔:“到底怎么?了?”
怀里的小狐狸没有开口,只?是委屈地将自己的脑袋往楚阑舟的怀里塞了塞。
这是在装不明白了。
师兄向来都是淡漠自持的模样?,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使小性子?的样?子?。
楚阑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又叫了一声:“师兄。”
这一次她的语调有点凶。
小狐狸顿了顿,不情不愿地从楚阑舟怀里走了下去。
没了怀里的重?物阻碍,楚阑舟执起笔,打算绘完符箓。
可她并没有如愿。
冷香萦满鼻尖,楚阑舟只?察觉到身后气息不断加深,宴仙君的发丝垂落她的耳畔,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楚阑舟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堵住了唇。
朱砂笔重?重?落在案前,笔尖朱砂晕出?,染红了上好的黄纸。
又费一张符。
这一沓黄纸需要三枚低等灵石才能买到,但这属于掌门私用,不在乾明派的报销范围内,可以说服玉迎蹊报账时把它一并报上去……
心里的念头只?转了一个来回就被宴君安的动作打断。
宴仙君皱着?眉,他做了太多年的念虚宗仙君,此时也打扮得洁净雅致,不染半点凡尘。
哪怕是在做这种事情,他的眉头轻轻皱着?,表情肃穆淡定,不像是在案前亲吻楚阑舟,倒像是在他那剑阁与人讲经论道?。
可楚阑舟却能读懂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楚阑舟眼眸带笑,盯着?宴君安藏在发丝之后的红透了的耳尖。
这表明仙君如今很羞涩,而且就快受不住了。
果?然不出?楚阑舟所料,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闭眼。”
楚阑舟勾了勾唇角,甚至将眼睛瞪大了些。
可她注定不能如愿再看?到宴仙君的脸,因?为伴随那声叹气之后,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小心翼翼,却又不由分说地拢上了她的眼睛。
正如楚阑舟了解宴君安那般,宴君安也最了解楚阑舟。
要是能听他的话,那楚阑舟就不是楚阑舟了。
正如此时,哪怕被遮蔽了双眸,宴君安依旧能够感受到楚阑舟的睫羽如同蝴蝶般在他的手?心震颤着?,宴君安几?乎不用去想脑中就自然而然浮现出?了楚阑舟的表情。
那双眼眸现在一定藏着?狡黠的笑意,像狐狸,或者像一只?猫。
一只?软软的,耳朵溜圆的小狸花猫。她的身量太小,刚好够被他拢在手?心里,藏起来,藏到无人能知晓的角落里。
阴暗的心思早就在一年年的等待里萌生出?了可怕的参天大树,可宴君安知晓,这并非楚阑舟所愿。
于是,宴仙君只?能按耐住所有妄念,忧心忡忡地在楚阑舟的唇上浅浅落下一吻。
“阑舟,我只?是担忧。”
“担忧什么??”
宴君安没有回答,他只?是通红着?耳尖,无言加深了力度。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燃着?的灯火噼啪一声炸开,一点燃尽的火红烛芯落在蜡油之上,猝然散开,再也瞧不见了。
……
“掌门。”玉迎蹊推门而入,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出?二人之间?旖旎的氛围,提醒道?,“隐元修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楚阑舟目光游离,半晌后默默开口:“知道?了。”
美色果?真误事,折腾着?许久,她居然一张符箓都没写完。
楚阑舟抓紧时间?,拿着?朱砂笔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叠完之后随手?就放了出?去。
“走吧。”
……
虽说是因?为巫柳从中作梗导致第一次宴席没有举行成功,但总归是他们认错了人,于情于理都该给这位隐元修士补一场宴席。
巫柳带来的乌泱泱那群人早就回了金船,没有他们衬托,这次宴席显得精简了不少?,但人着?实也不少?了。
楚阑舟身为掌门坐主位,隐元修士坐在左上首,宴君安宴梦川坐右上首,穆家兄妹一并坐在他们身后。其?余本宗门那些长?老玉迎蹊也都给他们安排了席位。
还有……
楚阑舟看?着?堂上额上的那朵娇艳至极的芍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穆家也不知是从哪儿得知的乾明派与浮花盟关系密切,偏就认准了盟主让盟主给他们二人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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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盟主体质不行,醒的比穆家兄妹还要晚一些,听说还是多亏了穆愿心指路,才能教?乾明派弟子?于金船杂货舱找到烂醉如泥的盟主。
此时这人不知道?又在院子?哪处找了一朵花戴在鬓角,浑身还擦着?浓香,骚气到让楚阑舟觉得辣眼睛。
因?为浮花盟盟主之前的言语,让楚阑舟对此人的印象极差。
眼看?他又要上前找自己敬酒,楚阑舟头疼得很,将视线放在了一旁默默坐着?的隐元居士身上。
可能之前仙酿事件给他带来的阴影太深,隐元修士不愿饮酒,玉迎蹊给他换的是乾明派备好的湄潭俊。
而此时,他正死死捏着?手?里的茶杯,目呲欲裂:“他为何在此?”
宴席虽然吵闹,但赖不住他就坐在最显眼的地方,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朝他看?去。
楚阑舟皱了皱眉正想开口。
巫柳却先她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巫柳微微一笑,压根没有起身,只?是抬手?举了举酒杯,看?上去散漫至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阁下这样?挂念小生,让小生实在感动。”
他此话说得暧昧不清,将隐元居士的质问歪曲到这种地步,楚阑舟回头去看?隐元修士的反应,果?然看?到他的整张脸都绿了。
在他下首,穆家兄妹也在皱眉。
他们毕竟是受这人所害,眼下看?到害自己之人就堂而皇之出?现在宴席之中,于情于理乾明派都得出?来解释一二。
玉迎蹊没资格在这样?的宴席上开口,她眼巴巴指着?楚阑舟说话,楚阑舟却只?管闷头喝酒。
玉迎蹊眼睁睁看?着?隐元修士一张脸又青转红,指着?巫柳碍于教?养无法反驳,只?觉得愈发心焦。
好在终于有人替她解了围,一道?浑厚的男声插了进来:“大家都是朋友,如今齐聚一堂,甚好,甚好啊。”
出?言的人却出?乎了玉迎蹊的意料。
那人竟然是浮花盟盟主。
坐在巫柳身边的就是浮花盟盟主,楚阑舟交代安排座位的时候只?是说此子?狡诈,须得放在眼前看?顾。却不知道?他与这盟主居然这般要好。
可他不是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对上玉迎蹊疑惑的目光,浮花盟盟主施施然道?:“道?友请我们喝了仙酿,我们耐不住酒意睡了过去,这才误了时辰。”
玉迎蹊有些疑惑地看?向隐元修士那边求证,却看?到他的表情分明是难以置信。
隐元修士气结,伸手?指向盟主:“简直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当真是一场闹剧,玉迎蹊觉得头疼,正在想法子?,却看?隐元修士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止住了话头。
只?要他不开口,这件事就能轻飘飘度过去,危机解除,玉迎蹊松了一口气。
却看?那修士将目光环视一周,然后朝着?楚阑舟开了口:“掌门,听闻清莲仙子?来乾明派游玩,在下仰慕仙子?仙姿许久特来一见,不过……今日这宴席中为何没有见到她?”
玉迎蹊一口气还没松完,差点没被这句话逼得吐了一句粗口。
穆婉莲是剑阁弟子?,按照常理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宴席之中,排在宴君安的下首。
不过在场人都知道?乾明派的掌门林束与穆婉莲有些龃龉,她不出?现也在常理之中。
但隐元修士却偏偏说自己仰慕清莲仙子?许久,当场向林束询问起她未出?席的原因?来。
这简直就是在给林束下套。
林束若是回答不好显得林束没有容人之心,小肚鸡肠;哪怕回答妥当,也等同于承认了乾明派在剑阁之后,隐元居士是来看?清莲仙子?的,她林束只?不过沾了穆婉莲的光。
更何况。
眼看?着?听到穆婉莲不在宴席上反应过来警惕起来的穆家兄妹,玉迎蹊又头疼起来。
眼看?在场人视线都聚集在林束身上,宴君安淡淡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小口,淡然道?:“穆婉莲触在文斗中动用灵力,犯宗门律法,禁足思过,不便出?席。”
太好了,宴仙君还在。
宴君安是穆婉莲的师兄,自然有资格给穆婉莲定罪。
他这样?回答既解释了穆婉莲不出?席的原因?,又提醒了众人穆婉莲与林束之前的纠纷因?何而起。
玉迎蹊终于缓和?下来。
对于宴君安,凡是修真界的修士都会敬重?他几?分。那隐元居士听到宴君安的回答,还是恭谨道?:“清莲仙子?素来良善,此事或许有隐情啊。”
这句话是句废话,但他又接着?道?:“退一万步而言,哪怕穆婉莲当真做了错事,较她这些年做下的善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尊者,何不对她网开一面,权当功过相抵?”
宴君安素来给人的映像就是铁面无私,绝对公允。这件事也很好解释过去,玉迎蹊倒是不担心。
但事实注定无法如玉迎蹊所愿,因?为很快便有一声极轻的笑声传来。
“不值一提,功过相抵?”
宴君安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宴梦川趁着?众人没看?向自己,悄悄打了个哆嗦。
完蛋了,小师叔生气了。
果?然,不出?宴梦川所料,宴仙君又开了口:“若当时她对面的不是林束,而是旁的金丹期修士,她以元婴之力偷袭,那无辜修士便可能命丧当场。”
隐元居士一噎,但还是有些不服:“剑阁自有剑阁的规矩,在下不便插手?。可这毕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尊者又何必如此计较。”
说罢,他小心翼翼看?了宴君安一眼:“儿女情长?之事皆为凡物,尊者可切勿沉湎于情爱之中,乱了道?心啊。”
结合之前的传闻,这居士几?乎是在明着?说宴君安顾念与林束的情谊徇私了。
而且他偏偏还要加上后面那一句:“更何况,剑阁不是早就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的那位师妹,放任自流终成祸患,尊者可得引以为戒。”
宴君安实在是太强了。他是渡劫巅峰修为,剑阁剑尊,如今的正道?第一人。虽然知道?他当年也追出?去斩了楚阑舟那惊天一剑,可后面宴君安就开始避关不出?,而楚阑舟则是引出?了之后著名的四家之乱,造出?累累杀业,让修真界一度处于动荡之中。
更何况如今楚阑舟死而复生,就有少?部分人忍不住开始质疑,就凭宴君安的修为,为何没有杀死楚阑舟?
是楚阑舟当真实力强劲到了此种地步,还是宴君安顾念旧情失了法度?
当然,做出?这种阴谋论的修者之事少?数,毕竟宴君安多年积攒的名声摆在那里,但很可惜,这修者便是这套理论的拥庇者。
这帽子?扣得太大,众人皆望向被指责的宴君安,只?有玉迎蹊并乾明派众弟子?齐齐看?向坐在上首的楚阑舟,毕竟宴君安再如何也是他们念虚宗的事情,掌门可是自家掌门。
隔着?人群,玉迎蹊没发现林束有什么?表情变化。
掌门不在意,那真是太好了,玉迎蹊放心了些许,不过掌门为何从入席开始便一言不发,只?顾着?喝酒啊。
玉迎蹊自然不懂得楚阑舟的癖好。
楚阑舟活得太久,阴谋算计自己早就趟了一个遍,如今玩腻了这些东西,养成了新兴趣——隔岸观虎斗。
眼下这些人勾心斗角,楚阑舟就着?背景分析形势,只?要火没有真的烧到她身上,她老人家就懒得开口。
正如此时,楚阑舟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系统啧啧称奇:“这人虽然嘴上不说,眼睛里却写满了朽木不可雕也。”
系统早就不重?样?骂了这双标修士好几?回,听到楚阑舟这样?说,连忙道?:【宿主不要妄自菲薄,是这修士愚蠢,掌门和?剑尊最配了,还有剑尊和?魔尊,小说,啊不话本子?经常写这一对的。】
不管是什么?马甲都锁死,这世界上没有比宿主和?宴君安更般配的人物了。
话本子?春分曾送给过她不少?,楚阑舟想起自己看?过那话本子?,又是挖心又是挖肾的,只?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觉得牙酸,丢了瓜子?:“可别。”
这样?轮着?挖一回,她是魔尊也遭不住。
系统误解了她的意思,又是好一通夸赞,直将楚阑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这也是楚阑舟满意与系统交流的原因?,她眯着?眼,一边漫不经心听着?一边将视线放在场上众人身上。
那一头,宴君安还未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巫柳撑着?下巴一脸好奇,就像是真的半点不懂一样?:“你为什么?那样?帮清莲仙子?说话,这什么?什么?仙子?的,她是你相好吗?”
“胡言乱语!”这一句话直接将隐元居士噎得涨红了脸。
就连穆愿心都坐不住,生气道?:“师叔尚未出?阁,请阁下勿要辱我师叔清誉。”
“对不住,对不住。”巫柳态度很好,闻言连声道?歉,看?上去非常有礼节,但随后的话又惹人反感起来,“只?是小生看?隐元兄这般急切,才闹出?了误会,看?在小生带隐元兄乘船的份上,功过相抵,功过相抵啊。”
隐元居士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瞳,哪能听不出?他话语间?的讥讽。
他气急,不过连着?在这人手?上吃瘪两次,他也涨了些教?训。
“清莲仙子?是高洁之士,为修真界做出?过许多功绩来,吾等小辈叹服,与情爱无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巫柳笑了笑,“阁下所言甚是,是小生思虑不周了,却不知那仙子?做了什么?,竟然能得隐元兄青眼。”
这话好歹妥帖了些,隐元居士缓和?了表情,接着?道?:“当年四家之乱,各宗门皆以散修为劣等,是清莲仙子?竭力弹劾,这才能引领如今盛世啊。若无清莲仙子?,何来在下今日……”
“啪啪啪……”
他要夸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掌声打断,隐元居士不茬抬起眼瞪视打断自己的巫柳。
“那当真是壮举。”巫柳拍着?手?肃然起敬,“那清莲仙子?能达成这样?的壮举一定很不容易,她都为此付出?了什么?努力?”
能提出?这个疑问也在情理之中,隐元居士虽然不满他打断自己的发言,但他本就抱着?歌颂清莲仙子?的功绩而来,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当年清莲仙子?拜入念虚宗之后见那些凡人有了启发,便在宗门各处游行引导,在念虚宗内部兴起一阵风潮,久而久之,由内到外,各世家纷纷效仿为之,成就一段佳话。”
清莲仙子?当年之事一直是修真界的一段佳话,此时又被他说了一遍,哪怕是乾明派也有不少?出?身卑贱的弟子?,听到他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巫柳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听上去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扣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很是遗憾:“早知道?隐元兄好这一口,我这飞舟上有百八十号人,完全可以排着?队帮隐元兄举牌子?,隐元兄想让我举什么?我就举什么?,是不是也能与隐元兄交心啊。”
怎会是一样?,怎能是一样??
那修士就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反驳道?:“在当时那个时候,能有这种想法已然很是难得。”
确实如此,当年世家那些子?弟不欺辱他们这些修士就已经是好事了,逞论帮他们说情。
巫柳皱了皱眉:“隐元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得归难得,可隐元兄你这不是张冠李戴嘛,难不成在这种事上……你也想功过相抵?”
他最后这一句话语音上扬,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话语间?的嘲讽之意却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这隐元修士与这人的私人恩怨穆愿心管不着?,但他们争吵说的是她的师叔。同出?一脉,穆愿心太了解师叔的不易,看?到这些人这样?说她师叔,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师叔只?是不通人情而已,她本心为善,那些虚名也不是她刻意求之,这人这样?说倒像是将穆婉莲说成了一个贪慕虚名的无耻之辈。
她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穆纤鸿,却没有得到半点反应,回眸去看?,却看?到穆纤鸿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是和?那巫柳如出?一辙的嘲讽神情。
隐元修士满脸莫名,反驳道?:“这怎么?是功过相抵?分明正是当年清莲仙子?那振臂一呼,才警醒了世人,让世家得以反思,后来百家响应,这才造就了如今盛世。”
巫柳终于不说话了,他听完这修士的话,一双桃花眼难以置信瞪到溜圆,而后捂住嘴笑了起来。
他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笑声,整个宴席又因?为他们刚刚的争辩变得极其?安静,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堂内,到处都能听见。
这简直比他不说话的时候还要嘲讽人。隐元修士一噎,他心知自己没错,但此人偏偏油嘴滑舌,他又争辩不过。
他干脆把这个账记在了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掌门身上。毕竟这巫柳能坐到宴席上,肯定有这掌门的授意,更何况修真界何人不知乾明派的掌门与清莲仙子?不和?。
这些人沆瀣一气,自己不过是孤身一人,自然无法争辩过此人。隐元修士干脆将茶盏贯到了地上,打算拂袖而去:“不过是一个争名逐利的狂狷之徒,贪慕虚荣小心终被名利反噬。”
正是看?得热闹地时候,楚阑舟怎么?舍得让他离开。眼看?他要摔茶碗,楚阑舟指间?一挑,灵力成线裹住茶盏,将茶展又全须全尾地放到了他的桌上,甚至还婉言提醒道?:“阁下千万小心,勿要摔了我这上好的白玉盏。”
楚阑舟这话可是说得损极了。
众所周知,隐士隐居山林,自给自足,不理世俗,换句话说,就是穷。
而这隐元修士所在的无相阁,也恰好是个隐世之地。
楚阑舟这句话虽然极尽世俗,却刚好踩中了他的软肋。
果?然看?那修士手?捏着?茶盏,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却再也没有扔出?去。
穆愿心看?着?这场景,有些心焦。
她现在处境可谓是为难极了,这隐元修士不知道?是何人,虽然天真了些,但他背后的无相阁却极富盛名,更何况他在帮穆家人说话,穆家自然应该多礼遇几?分。
可他为何要打压林束和?师叔啊。
母亲起了让穆家与乾明派联姻的心思,为了表明诚意,还特意请了浮花盟盟主帮忙说亲。在这重?要关头,自然是穆家乾明派越亲越好,哪能有说清不成,反而得罪人家的道?理。
更何况还有……
穆愿心顶着?宴梦川谴责的目光,忍了很久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叔与林束的关系。谁敢当着?小师叔的面给林束说亲啊。
可母亲的命令又不可违抗,她只?得带这两人出?去,但又害怕他们真的去找了林束,一路上都在尽力拖延,甚至还重?金买了一个传送符,可以传送去半个大陆。
直接去悯川另一头游山玩水,等小师叔和?林束事成了,木已成舟,母亲也无可奈何了。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偏偏中间?有人横插一脚,非说可以顺路与他们同行,还热情邀请他们一同乘坐金船,她当然不愿,耐不住浮花盟盟主他乐意啊。
她不过是个小辈,她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来了,真的是哪边都不讨好。穆愿心恨不得直接在宴席上挖一个坑将自己埋进去,但她偏偏不行,如今母亲不在,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穆家,穆愿心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缓和?气氛,“都是误会,掌门,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暂且歇息吧。”
隐元修士不说话了,那修士笑够了也停了下来,眼看?形式终于和?缓起来,穆愿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偏偏还有个人却又来插话。
浮花盟盟主面带微笑捧着?酒杯,目光扫过宴席中坐着?二人,而后满脸堆笑给楚阑舟敬酒:“掌门还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楚阑舟讨厌极了他的眼神,但她对酒向来是来者不拒,随手?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却十分锋锐。
当初被按着?打的心理阴影有些深,对上这样?的目光浮花盟盟主笑容一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不敢说话,不过他身边还有个活人,直接顺着?他的话茬接了起来。
巫柳表现的活像是个好奇宝宝:“齐人之福,盟主,这怎么?说?”
上有楚阑舟虎视眈眈盯着?,浮花盟盟主讪讪笑了两声,有些不敢说了,但他又对上了那巫柳暗含警告的眼神,心一横,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倒也不是旁的消息,不过是听说了些轶闻,穆家虽早就废去了将养药人的风俗,之前留下的却还有几?个……”
宴君安饮酒的动作微顿,目光沉沉直接越过浮花盟盟主主,看?向了正在散漫饮酒的巫柳。
巫柳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还颇有礼貌地冲他举了举酒杯。
楚阑舟察觉到这话题的不对劲,手?中凝聚起灵力,竟然是想不管不顾直接打断他的发言。
茶盏伴着?灵力激射而出?,眼看?就要砸在浮花盟盟主脸上。
谁都没有聊到楚阑舟会在此时发难,一片哗然之中,玉迎蹊默默伸手?捂住了脸。
盟约完蛋了,工作量又得激增。
浮花盟盟主面色发白,眼睁睁看?着?那茶盏落于他脸前,悲壮地闭上了眼睛,他倒是不怕死,主要害怕划花了他引以为傲的那张脸。
紧张之下,他一口气将自己后面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一位是穆家儿子?穆纤鸿,还有一位,便是如今的剑阁剑尊,宴君安。”
茶盏砸脸的痛感并未传来,反倒是他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大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只?有巫柳面带微笑,手?里还捧着?个完好无缺的茶盏:“欸,掌门,何必如此小气,这等福气也该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沾沾喜气,是不是啊。”
说罢,他自顾自鼓起了掌来。
但在场没有一人敢鼓掌。
在场众人骤然听到这种消息,都被骇得说不出?话来,目光齐齐望向表情很难看?的掌门还有坐在上首温润雅致的宴仙君。
宴君安的身世在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母亲是穆家圣女,父亲是宴家家主,可谓生来便站在众人可望不可即的高点上。
气运加身,天道?之子?,所有人羡慕却又遥不可及。
可这样?的仙尊,居然是一个……药人。
凡人做出?,生来便为炉鼎之用的……药人?
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确认此事是真是假。
“胡言乱语!”楚阑舟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拍案而起,她早已顾不上去管那两个泄露秘密的始作俑者,悄悄给宴君安使眼色。
这不过是句没根据的话而已,轻易便能反驳。
只?要宴君安站出?来,再由她带头狠狠惩戒造谣之人,便能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情况紧急,楚阑舟生怕宴君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含义,都快将眼睛眨出?了残影。
可宴君安却并没有如她所愿那般反应,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安静坐在案前,伸手?揉了揉眉心:“散了吧。”
………
“都关进去了。”玉迎蹊小心翼翼望向楚阑舟,交代道?。
楚阑舟点了点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玉迎蹊思量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掌门,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对于她的指令,玉迎蹊向来都是直接执行,很少?会有质疑的时候,楚阑舟鼻腔中发出?一句应答,表示答应了她的请求。
玉迎蹊的态度越发恭谨:“浮花盟盟主毕竟同我们是盟友,哪怕言行有失,毕竟也未伤及乾明派……”
楚阑舟回过头,她的脸掩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玉迎蹊摸不准掌门的态度,还想再说什么?,楚阑舟却打断了她的话。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