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1 / 1)

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甜 堇色蝉 727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4章 34

  ◎他快要疯了◎

  贺家后院里, 缠了绿藤的凉亭下,两人坐在桌边闲谈, 一团和气。

  贺夫人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绸缎,发簪的簪子也换了打磨过的细竹段,看上去清雅厚重,身负诗书气自华。

  她微笑着将一盘糕点推到柳云溪面前,“这红枣奶糕味道香甜,你一定喜欢,快尝尝。”

  在年纪大的长辈面前,柳云溪格外守礼娴静,今日受邀到访, 只穿了身最素净的荷叶青,配的首饰也都是颜色淡雅的素玉, 成色一般, 胜在颜色和谐, 配一身淡色也不至于喧宾夺主。

  她捏了一块糕点尝尝, 规矩答:“伯母府上的糕点不很甜腻,却有种回味悠长的香气,比我家里做的好上太多,”

  “你喜欢就好。”贺夫人一脸笑容, 顿了一下,稍微收敛笑意, 才又说,“前日之事, 是我失礼了。”

  闻言, 柳云溪也就知晓为何今日贺家会邀请自己上门。

  宽慰道:“伯母说哪里话。”

  书香门第最注重名声, 本以为贺家叫她过来也不过是道歉做做样子, 没想到贺夫人一脸认真,竟然真的解释起来。

  “我只当你与延儿也算好友,多少亲近些,才自作主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作出那糊涂事来。”

  她越说越内疚,脸上勉强挂着笑,尴尬道,“早日听延儿说了你已有心上人,这才知晓你与那位张公子关系并不一般,忙请你过来,要你别怪我才好。”

  “伯母是长辈,我怎会怪您。”

  听多了家里奶奶冠冕堂皇、阴阳怪气的话,如今再听贺夫人将前因后果和自己的心思都表露明白,才知跟人说话,是可以说的明白的。

  知晓对方的诚意,柳云溪也以诚相待“我父亲不在家中,奶奶又不愿意花心思在我身上,亲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伯母不知我与张公子之事,不是您的过错,也是我有意隐瞒,为的是不想让奶奶插手。”

  两相说清,便解了其中误会。

  贺夫人请人来为的是道歉,不想因为一时的过错给两家的关系戳一个刺。

  如今听了柳云溪说这许多,便知她这孩子不是个坏心眼,感叹道:“你呀,就是太懂事了。”

  “多谢伯母夸奖。”得了长辈的夸,柳云溪低下头,礼貌应答。

  贺夫人看着对面举止穿着都很得体的姑娘,满眼的欣赏。

  “从前我还当你哥哥是个不务正业的,不守着扬州的家业,总爱往外跑,苦了你这个做妹妹的,一个女儿家独自撑起整个家来。”

  说着,站起身往她身边坐近了些,亲近的握着她的手,又说,“如今才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即便是你哥哥回来管家,他也不一定做的比你好。”

  家中的事,柳云溪跟沈玉衡聊的最多。

  平时累了、高兴了,和他说说、聊一聊就能解了心下的疲惫,心上的欢喜也多几分,似乎自己一身的疲倦和欢喜都有人分担了。

  如今跟贺夫人一个外人说起来,又是不同的感触。

  她心平气和,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志气,哥哥自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能守住家业,我很欢心。”

  “好孩子,好孩子啊。”贺夫人满眼堆笑,连连夸赞,“贺延那孩子也是,怎么不早些把你介绍给我,若我们能早几个月如这般促膝长谈,我知道了你的脾气秉性,一定要你做我们家的媳妇。”

  “伯母说笑了。”柳云溪礼貌的陪了个笑。

  贺夫人赶忙说:“是说笑,我们家的孩子终究是要读书、考功名为先。”

  柳云溪点头肯定,“科举自然是头等大事。”

  彼此能有相同的见解,戳中了贺夫人的心事,她先是深有感触地眯了下眼睛,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忍不住感慨:“先前他和柳依依走的那么近,我就很不高兴,即使当着你这个堂姐的面,我也得说说那个姑娘,不识大体,不分轻重,实在不像话。”

  这世间的男子女子到了适龄年纪,彼此相看、说说话,都不算什么。

  贺夫人只记恨柳依依缠上他家儿子时,不顾大体,常常哄着贺延陪她出去逛逛玩玩,丝毫不惦记贺延是快要科考的人。

  如此没有远见的姑娘,他们贺家可不敢要,所以才将提亲之事推了又推。

  不曾想柳依依先将此事甩得一干二净,后头跟人当街抱在一起,名声尽毁了才又回过头来贪图他们贺家。

  柳云溪了解贺家的想法,随口说些场面话,“依依是家中的独女,又有奶奶给她撑腰,想是给宠坏了。”

  贺夫人摇头道:“家里宠爱不是坏事,可惜了家里大人也不明事理,再小的一个家也要好好经营才能越过越好,放任孩子学些狐媚样子,终归还是做长辈的无知无德。”

  这是明摆着说柳依依的长辈了。

  好在她并不把那些人当长辈,对他们的话,也向来是不听的。

  柳云溪微笑着不应话。

  贺夫人主动问:“我听说,昨日你奶奶从你家搬出去了?”

  贺家的消息倒是灵通。

  柳云溪微微抿唇,略带惋惜答:“叔父和奶奶执意如此,我实在劝阻不了,只能遂了他们的意。”

  见她一幅好心肠,贺夫人又忍不住多说两句,“要我说,这样不成器的亲戚就该早些赶出去,两家划分界限,都已经分了家,就该分的彻底一些。”

  听了对方的仗义执言,柳云溪竟然感觉心中宽慰许多。

  从前看贺夫人,只当她是个固执强势的长辈,没想到看待起事来,还挺在理。

  她垂了下眸,温声道:“若云溪家中有伯母一样得力的长辈,有许多麻烦也就不会沾惹了。”

  贺夫人笑着摆了摆手,“按理说我是个外人,不该议论你们的家事,但你也帮了我和延儿,有些事,我也得告诉你一声。”

  忽然这样说,勾起柳云溪的好奇心来。

  “伯母请说就是。”

  贺夫人看了看左右之人,凉亭里伺候的丫鬟看到主家的眼色后,自觉的往外退了,柳云溪也摆手,让采晴跟着去外头站。

  四下宽敞了,贺夫人才用极小的声音说:“你那位张公子,看着不似普通的权贵子弟。”

  没想到话题转到沈玉衡身上,柳云溪沉默了,也是在惊讶贺夫人的眼力。

  大多数人都能瞧出沈玉衡的美貌和富贵出身,却鲜少有人看到更多。

  贺夫人解释道:“延儿曾跟我说,他看见公子就觉得心里发虚,我想有这般震慑之力,大概张公子是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孩子。”

  柳云溪依旧是沉默。

  贺延见到沈玉衡会心虚?

  细想也没记起,他们两人之间有过什么,左不过是为了寿宴上喝她敬酒的事。

  “你不反驳,我就当我是猜对了。”贺夫人稍微放大了声音,“既然出身高贵,这个年纪也该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才是,不好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岁,年纪大了只能依靠着家族过活吧。”

  听罢,柳云溪大概了解了贺夫人的话中之意。

  喃喃道:“伯母的话有理,但我也有私心……原是想将他招入府中做赘婿的。”

  “赘婿……”

  贺夫人拧了下眉,细细思索,“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不好评判,可古语道潜龙卧虎,有能耐的人是藏不住的,硬要藏起来,你有那个把握为他的一辈子负责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既然要招他入赘,那自己就要为他的一生负责。

  大概她是前世被那些明争暗斗给吓怕了,重活一世,身为民间百姓无论如何都是斗不过身为皇子的沈晏的。

  所以她从来都是躲避着,甚至不屑于柳依依那般上赶着去京城找贵人。

  前些日子,沈玉衡同她说了刺杀沈晏失败的事,那些打打杀杀、波诡云谲之事距离自己太遥远,竟然连居安思危都忘了。

  重生回来有好几个月了,她不能光为自己打算以后,也得想想沈玉衡的未来。

  如果注定要对上沈晏,他们两个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看她深入思考,贺夫人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欣慰道:“若是你母亲还在,我想她也会对你说这些话。”

  “嗯,我懂的。”柳云溪看向她。

  “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大都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像你和宋妤那样分得家中产业经营的,终究还是少数。若说日后你可以供养你们两人的小家,但他能不能担得起一个赘婿的责任,管好家中的杂事,教好你们两人的孩子呢?”

  一个家的成败,并不止仰仗一人。

  她想的是生死,贺夫人与她讲的却是生活。

  柳云溪惭愧低头,“我竟没有考虑过这些。”

  贺夫人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你年纪还小,当然不知道成家以后的琐碎麻烦,提前考虑,对你们两人都有好处。”

  “多谢伯母提点,我会好好想一想。”

  话说着,贺夫人看向凉亭外,问丫鬟,“少爷呢,这会儿不是上午休息的时候吗,也不过来见见他云溪妹妹。”

  丫鬟回话说:“少爷听说柳小姐要来,特意取了家中珍藏的雨前龙井,此刻正在书房泡茶,要等一刻才到。”

  “泡茶要等那么长时间吗?”柳云溪听了很是好奇。

  贺夫人捏了帕子嫌弃一甩,“害,还不是前日去濮水求师,被人家李先生说是温懦有余,耐性不足,没有收他做学生,一回来就练自己的耐心。”

  说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贺夫人是又气又爱,“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孩子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柳云溪听了倒觉得有趣,反问:“濮水有名师?”

  贺夫人凑近了些,小声答:“是上个月刚从京城退下来回乡养老的李鹤李老先生。”

  李鹤。

  她知道这个人,前世偶尔听沈晏说过几回,此人官至三公,门下学生众多,曾是太子党。后来或许是自己年纪大又或是觉得太子不堪重托,心灰意冷之下,告老还乡了。

  没想到李鹤的老家竟然在濮水,那是个扬州与湖州交界处的小镇,比前去玉谷村的路程要远的多。

  贺夫人看她出神,提议说:“你也别等他泡茶了,直接去见他吧。”

  柳云溪回过神来,有些为难。

  贺夫人忙解释,“叫我逼着做了那糊涂事,他心里也挺对不起你,多少叫他给你当面道个歉,别误了彼此的友情。”

  话说的在理,柳云溪不去见一次也不是回事,起身道:“那我先过去了。”

  贺夫人慈爱的看着她,“好孩子,去吧。”

  眼看着清雅的少女越走越远,近身伺候的丫鬟才走进凉亭。

  在贺夫人耳边嘀咕:“夫人,柳小姐不过是商贾出身,满身铜臭又无才学,您同她说这么多肺腑之言,还和少爷亲自道歉,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闻言,贺夫人不高兴的扭过脸来。

  驳斥了她,“你懂什么,那孩子聪明,选的未婚夫也不是个寻常人,日后必然有一番作为,跟这样的人家维持好关系,对延儿,对贺家都有益无害。”

  “夫人睿智。”丫鬟识趣的改了口。

  贺夫人远看着柳云溪,又期盼,“只求延儿能争气些,别枉费了我对他倾注的一番教导。”

  心情憋闷的贺延在房中盯着一壶茶水不动弹,自己没有动作,可心里却是纷忧杂乱。

  先是被柳依依舍弃,又同宋妤玩得欢心,如今只对柳云溪起过一点心思,就被她的未婚夫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日寿宴后,他吐的昏天黑地,差点以为自己掉进酒坛子,要淹死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位名望甚广的先生,还被人家给拒之门外了。

  但凡他想做成点什么事,总有数不清的变数和挫折等着,这几天就没有顺过。

  “贺延。”

  窗外响起低低的呼唤,他随声望去,就见衣着淡雅的少女站在秋风落叶之中,在青蓝色的天空下,是最纯净随和的存在。

  只瞧见她的云淡风轻,就感觉自己满心的烦忧是多么浮躁不稳重。

  贺延走到门边,请人进屋。

  低着脑袋,愧疚道:“云溪妹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见你。”

  柳云溪随意答:“那日的事,有宋妤解围,终究也没有人乱说什么。”

  即使她这样说,贺延仍旧心结难解,坦白说:“是我太懦弱,没能早些把你和张公子的事告诉母亲,也是……心中有些侥幸,以为咱们可能会有那一点可能性。”

  柳云溪听得糊里糊涂,歪头问:“贺延哥哥喜欢我?”

  “不不。”贺延忙否认,解释说,“是觉得你为人不错,又能把一家上下打理的好,日后会像我母亲一样是个得力的当家主母。”

  越听这解释,柳云溪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竟然生起气来。

  从前竟未发觉,贺延还是个自作多情的。

  这事儿如果不在这儿有个了断,只怕以后还有的闹呢。

  她严肃地说:“贺延,我可以当家,可以为妻为母,但这一切不会是为你而做,你也不必考量我。”

  听到她的回应,贺延满心失意,尴尬道:“是,我没有张公子那般貌美,也没有像他一般家世富贵。”

  “这些只是最小的原因。”柳云溪更正他的念头。

  “他为我做了很多。”

  “他为你做过什么?”

  听到这个,贺延激动起来,“据我所见,他不过是个卖乖逢迎的娇客。”

  面对他的指责,柳云溪并不反驳,她承认,沈玉衡有些时候是挺爱撒娇要人疼,只是这一面何时被外人看了去,她就不知道了。

  她轻声道:“他喜欢我这个人,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事。”

  说到少年时,她眼中是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贺延只看一眼就懂了。

  低语惆怅,“是我妄想了。”

  柳云溪还要问他,“既然不喜欢我,何必来招惹我,知道我不喜欢你,又为何要来打扰?”

  “我……”贺延无言以对,只低眉说一声,“对不起。”

  “看在贺伯母和我家哥哥的情分上,我接受你的道歉。”柳云溪好言相劝,“你也得自己想明白才是,若总是心分两头,抓得了眼下就不管明日,迟早要在这上头吃亏。”

  贺延抬不起头来,“妹妹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柳云溪转身要走,眼睛随意瞟了一下桌上的茶,随口道:“茶也不必泡了,有这时间去耐心读书,还用得着以泡茶来练心性吗。”

  闻听此言,贺延更是无地自容。

  将近正午,柳云溪出了贺家门,是贺延亲自出门来送。

  站到门前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马车,和站在马车边抱着手臂的红衣少年。

  看到人,柳云溪面露喜色,贺延脸色一白,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同柳云溪说了声告辞,便退回府中去了。

  柳云溪不去管他,走下台阶来,笑意温柔,“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眼瞧着贺延人影都没了,轻蔑的眼神才收回来,眼睛亮晶晶的盯在心上人身上。

  他伸手去牵她,柳云溪走近过来,抬起一只手搭在他手上。

  沈玉衡握着手将人扶上马车,回了她刚才的话说,“去钱庄看了一圈,听说你往贺家来了,顺路来接你。”

  紧跟在后面,他也上马车。

  坐进来后便失了在外人面前的礼数,黏到柳云溪身旁,信手搂了少女的软腰在臂弯中,歪头靠在她肩膀上。

  幽怨道:“怎么还往这家来,我瞧那个贺延是个软骨头,同他走的近也没什么好处。”

  听他说这话,柳云溪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他。

  十五岁的确是纯真烂漫的年纪。

  可如今他也十六了,跟在沈晏身边也不知学的什么好坏,总不能一直叫他这样肆意放纵下去。

  黏人的小狗有一只就够她受了。

  实在无法想象,日后两人的孩子也像他一样无所顾忌。

  被她盯得久了,沈玉衡害羞地咬了下唇角,搂着心上人的纤腰,还有些心猿意马。

  伏脸凑过去,眼睛半眯着,在她鼻尖轻吻了一下,羞问:“看我做什么?”

  柳云溪下定决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去一趟濮水吧。”

  “去玩吗?”少年很感兴趣。

  同在府里住着,尽管没有老太太,可还有那三个叽叽喳喳的丫鬟,他夜里虽能潜入云溪的院子,十回有九回都能被守夜的丫鬟堵在门外。

  他还念着玉谷村时亲密无间的相处和那夜欢愉到令人痴迷的亲//热。

  在他的满心期盼中,未婚妻却十分正经的说:“我想该给你请一位老师。”

  沈玉衡疑惑:“请老师做什么?”

  虽然自己是有几个月没读书了,可也比贺延那样闭门苦读的书呆子强,何必要请老师。

  见少年有些排斥,柳云溪转头看向另一边,面露忧愁。

  喃喃道:“只是看你现在的脾性,不免担心你我婚后的日子,又想你日后会如何教养咱们的孩子呢?”

  口中说着好似很遥远,可实际距离成婚的日子也没两三个月了。

  怀胎十月的话,也就是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有第一个孩子了,万一是双胞胎,那就是两个……

  沈玉衡思考的格外认真,答她,“我会好好教养他们的。”

  落在她腰间的手都收紧了些,要她知道自己的坚定。

  “要做个宜室宜家的好夫君,就要先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柳云溪状似无意,扭过脸来,笑着问他,“去不去?”

  “去,我去就是了。”于她,沈玉衡软硬都吃。

  低着眼睛在她身上乱瞟,只看了两眼便觉脸上发热,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大概是那夜尝了好滋味,这两日总是惦记着,只是惦记,又没机会跟她提起来,便独自受着熬煎。

  想这许多做什么。

  等到成婚,水到渠成才好。

  他轻轻念着,搂着少女的腰,又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要彼此靠得再近些,亲密//无间的贴在一处最好。

  ——

  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柳云溪简单备了一辆马车,出发去濮水。

  临去之前,她回忆了李先生的好恶,知道此人生性简朴,不喜铺张,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这回出行不带很多人,只带两个护卫两个家仆和一个车夫,服侍的丫鬟一个都没有带。

  马车走了一天,夜间歇在山脚下,又是大路边,视野还算宽敞。

  有护卫和沈玉衡轮流守夜,柳云溪和体力一般的家仆在夜里安稳入睡。

  秋日的夜渐渐冷起来,睡在透风的马车里,柳云溪感觉头脑昏昏沉沉,虽然是睡着,可也没有在家中睡得安稳。

  “没睡好吗?”

  清晨,沈玉衡撩开车进来,看她睡眼迷离,眉头微皱,“今天还要一日的路程,你躺在我腿上再睡一会儿吧。”

  他坐回车里,拉住她的手要她躺下。

  “不必了,今日快些赶路,明天一早就能到濮水了,那时再休息也不迟。”

  柳云溪摇摇头,只往他肩上靠了一下。

  马车摇摇晃晃,柳云溪起先还算清醒,赶路大半日,上午在沿路的村里吃了顿饭,下午便有了困意。

  天色又黑下来,马车在山间缓慢前行,夜半时分,柳云溪枕在沈玉衡腿上,沉沉睡去。

  后半夜,马车停了下来。

  似乎前路有状况,她感到沈玉衡对她说了什么,然后便下了车去。

  不过片刻,一阵凌厉的剑气穿过窗帘刺进马车里来,柳云溪顿时惊醒,睁开眼,赫然见一支羽箭直直的插在马车里距离自己只有半臂的距离。

  如果她是坐着睡的,那此刻已经死在箭下了。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慌,透过吹开的窗帘看向外头,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东西,却能听见外头刀剑相撞的清脆的声响。

  是碰到山匪了?

  比起山匪,外面这群突然冒出来打打杀杀的人显得格外安静,闭口不言,却招招致命。

  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沈玉衡和他手下的密探,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握在手里,外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一只手猛的拽开了门帘,是个黑衣蒙面人。

  他脚边,是早已被杀,刚刚才被踹下去的车夫。

  黑衣人抬起剑就要往马车里刺,手还没有落下,就有一只剑锋从他身后头顶落下,就在她眼前,一个人被劈成了两半。

  血淋淋的尸身分开后,露出少年担忧的面容来。

  他脸上沾了血迹,手中的剑也早已血色斑驳,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对她伸出手,“云溪,出来,我们得走了。”

  柳云溪胆战心惊,搭上他的手。

  下来马车才看到,从前头到后头,几乎是满地的尸体,不下二三十人。

  不通武艺的家仆已经死在了贼人手上,不远处是箬竹和墨影在拖延对方八个人,双方艰难对峙,一时难分胜负。

  沈玉衡熟悉极了这样的把戏,知道在原地拖得越久,对方的支援就会源源不断的赶来,拖也会把他们拖死。

  是沈晏对他的报复。

  这么快就来了。

  不该这么快的。

  两人跑进密林深处,拼杀的声音越来越远,可从不同的方向都有树叶颤动的声音不断往这里汇聚。

  如同暗藏在黑夜中的鬼魅一般,不见其形,声音却步步紧随,直至近到身侧。

  “咻——”

  一支羽箭从身侧射来,少年锐利的双眸在夜色中泛着血光,松了拉着少女的手,猛的抓住了快要从眼前擦过的手,反手就将箭往它射来的方向用力掷去。

  只听得箭头入体的声音,树枝沙沙作响,树上一人重重落地。

  “咻咻咻”不断有箭从身后身侧射来,沈玉衡以剑抵挡,直到对方的箭陆续用光,不得不从黑暗的阴影中现身近身搏斗。

  带头的黑衣人目光阴冷,步步逼近。

  “你背叛了主人,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

  沈玉衡侧过身来,把少女挡在自己身后,对着来人,眼神冷漠。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主人,你做他的走狗,也该想想自己的下场。”

  他孤身与五人缠斗,轻而易举就砍下了两人的头,柳云溪躲在后面看着,见那血肉横飞的景象,不觉得怕人,只有满心的担忧。

  千万不要受伤。

  都怪她操之过急,让沈玉衡刺杀沈晏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

  忧心间,余光瞥见身侧阴暗的树林中竟然还躲着一人,他拉开弓,箭光直对着沈玉衡。

  “玉衡!”她想要提醒她,开口的瞬间箭已经射了过来,几乎来不及思考,她张开手臂挡在了他背后。

  利箭刺进胸膛,顿时疼得她面色发白,站都站不稳。

  “云溪!”沈玉衡将最后一个人拦腰砍成两段,尸体倒地的瞬间,温热的血液尽数溅到他衣角上。

  回过头就见少女胸膛中箭,无力的倒来他后背。

  他立刻扶住她的身体,眼神对着箭来的方向不断寻找,瞬间就找到了拉弓正要射第二箭的刺客,想也没想,掂了下手上的剑,朝对方刺去。

  长剑刺穿了黑衣人的脖子,他睁大了眼睛,痛苦倒地。

  沈玉衡将少女打横抱起,来到那人面前,一脚踩在他胸膛上,手握着剑柄,把剑拔了出来,顿时,黑衣人脖子上露出个血窟窿,流出来的血喷的老高。

  总算把这一波刺客暂时清理掉,他一刻都不敢放松,把柳云溪放下,要她靠在树上,用剑砍断箭尾,简单做了处理。

  看着满眼的血色将纯白的少女染成猩红,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手掌按在她伤口边,流血根本止不住。

  沈玉衡颤颤巍巍将人抱起,站在林中简单判断了一下方向便头也不回的往前去。

  身后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吞没,肮脏的血迹如影随形,就连唯一心爱之人躺在他怀里,也被血色染透。

  他前世做的恶,不会因为重生就放过他,所有的代价都要偿还。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鼻子被血腥味熏的生痛,已经分不清楚脸上沾染的是泪水还是血水。

  ——上天啊,如果我做错了,请惩罚我一个人,不要让她分担我的罪孽。

  他不敢再奢求平安和顺的明日,只求她能活下去。

  “云溪,你不能睡。”少年忘记了疲惫,声音颤抖着不断的对怀中人祈求。

  少女的呼吸微弱,紧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几乎见不到光的密林外露出一丝灯火,沈玉衡抱着人飞奔到那户门前,把人往身上托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急促地敲门。

  不多时,小院里走来一农夫,打开门后看到门外是两个浑身染血的男女,慌慌张张就要把门关上。

  关到一半,就被少年从腰间拔出的剑给抵住。

  他眼神凶狠,如厮杀疯了的野兽,剑尖直指那农夫,“把门打开。”

  农夫心惊胆战,不得不敞开门。

  沈玉衡抱着柳云溪进了门去,回身命令,“把门关上,今夜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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