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四
◎南疆部分结束◎
朝堂上的事情自有男人们, 后宫却是女人们的战场。
所以,当皇帝微服私访带回来一个美人后,后宫所有嫔妃都坐不住了。
但,皇帝对她宠爱有加, 保护的也极好, 甚至孩子降生之后,后宫这些妃嫔们才知道宫里又添了一位皇子。
有皇帝宠爱又有皇子傍身, 她的地位节节高升, 最后被赏赐为婉妃。
“在我有记忆起, 母妃就不爱笑。”齐誉盯着远处的火堆,平静的诉说自己的事情。
其实不止不爱笑, 有时候会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歇斯底里,那时候他还小,会害怕的哭,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了母妃生气。但他现在明白了, 她为什么会那样。
“阿烟, 我今年才知道,原来她每天郁郁寡欢, 完全是因为嫁给了不爱的人。”
阿烟面带疑惑, 因为她记得曾听说婉妃是因为有了孩子才让皇帝接回宫里。看来,很多事情不可道听途说。
阿烟一脸认真的点头, 伸手去拉住齐誉的大手,和他十指相握, 像是这样就能让他好受一些似的。
“父皇临死之前, 告诉我两件事。”
他说到这的时候, 阿烟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收紧, 像是要从她这获得力量。
“齐誉, 别说了,你别说了。”
阿烟不想看见他这样,就像是那些深埋心脏上的伤口,要重新挖开表皮长好的部分,将溃烂的一面展示给旁人看。
阿烟眼睛发酸,她才不管老皇帝和他说了什么,她不要看见齐誉这么难受。
“第一件事,我的生父,是我亲皇叔。”
齐誉声音平静,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老皇帝死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说:“朕爱你母妃,所以不介意这件事,依旧将她带回宫里。”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后来齐誉着手调查此事,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他只能靠着旁人的诉说来还原当年的真相。
“齐誉,别。”阿烟哭着抱住他。
她心疼他。
齐誉回应她似的将人揽在怀里,继续说道:
“我后来得到一个事实,其实母妃不爱父皇,她是被皇帝抢来的。”
貌美的女人,不同于那些官宦世家小姐,她更像是乡村林野之间的花儿,让老皇帝动了心思。
即便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和他的皇帝在一起且有了孩子。
“夺妻之恨,让皇叔早早去了,母妃更是郁郁寡欢,后来被打入了冷宫。”
阿烟不阻拦他了,她想起自己难过的时候,似乎也需要这样倾述出来。齐誉不和她说,还能和谁说呢?
只是阿烟早已泪流满面,贴着他的胸膛哽咽。
“第二件事,小七是我母妃的孩子。”
刚开始他不信,只觉得这是老皇帝怕他夺权篡位而编出来的理由。后来,他知道老皇帝说的是真的。
这也能解释,为何母妃被废太子按在水里时虚弱的无法挣扎,因为她刚生产完。
齐誉还是声音平静,但他眼中映出了水光。
“或许,她早就不想活了。”
齐誉说完,周遭寂静,只能听见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音,更显男人心脏跳动剧烈,气息不稳。
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他一直压着情绪。
阿烟不敢想小皇帝的身世。
一个不爱皇帝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给他生孩子?
阿烟的泪浸透了齐誉的衣裳,他将人搂的更紧。
默默无言中,国家出身经历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此刻因为彼此而得到慰藉。
“有你在真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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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姑娘,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被蚊虫咬了?”
肿的像是核桃似的,胡岩琢磨着野外的虫子毒性太强。
“没事,吃完赶紧走。”阿烟低下脑袋,将饼子三两口吃完,钻回马车去了,胡岩没多想,拍拍手上食物残渣就吆喝一声接着启程。
没过几天,几人就到了漠城。
当然是直接回到漠城所在的秦王府,阿烟进来后,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滋味。
“王府里没怎么变,”阿烟边往里走边四处看,还是和去年她走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夏季,瞧着茂盛的花花草草比那时候更有生气。
“姑娘!”
“姑娘!王爷!”
路的尽头跑过来两个丫鬟,阿烟刚看出来是谁,就被俩人抱个满怀。
“呜呜~姑娘,还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们了。”
柳绿哇哇哭,翠红还算理智,拉着柳绿给齐誉行礼。齐誉颔首,带着胡岩先走了。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别哭,小心眼睛哭肿就不美了。”
柳绿的泪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几句话之后就嘻嘻哈哈了,三个少女坐在王府花园里,说了许多的话。
“我和柳绿还时常托人去铺子里问,想知道姑娘有没有回来,但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姑娘未归,我们俩急死了,还以为姑娘不回来了。”
王爷不在,他们这些下人其实也挺无趣的,不能出府只能窝在府中,时间久了,就越发的想阿烟姑娘。
若是阿烟姑娘在就好了,俩人都这样想。
正说着,胡岩快步走来:“王爷说,这次回京,翠红和柳绿就跟着,往后你们就是阿烟姑娘的贴身婢女。”
“真的!王爷当真这么说?!”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柳绿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胡岩笑了:“当然是真的,三日后启程,你们记得提前收拾好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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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上午,下午的时候阿烟去了自己的铺子,自然又是痛哭流涕的场面,都挺想阿烟这个东家。
“东家,你不在我们也有好好经营,你看,这些都是账本。”
王姐捧来好几摞,放在桌子上,阿烟没急着去翻,而是笑道:“我将铺子交给你们,自然是信你们的。”
这句话比赏了钱还让人感动,几个伙计又是红了眼睛。
夜里,阿烟吃完饭后将账本翻开,柳绿过来掌灯,让视野里更亮堂一些。
“姑娘,这么多,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翠红也过来,将算盘放在桌子上,担忧道:“姑娘,要不我来帮您看几本吧。”
“不用每页都看,我只是抽查几页,再对个总账就成。”
过了一个年节,少女似乎沉稳不少,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稳重和比以前更多的自信。
翠红笑着看她,道:“姑娘变了很多。”
阿烟抬头:“有吗?”
柳绿也点头了:“我也觉得有变化,但哪里变了我说不出来。”
就是觉得现在的姑娘好像比去年瞧着更耀眼,但明明都是一个人啊?
王府书房里,齐誉翻着手边的信件,问道:“安排好的人启程了吗?”
“回王爷,得了王爷消息后就已经启程了,应当会比王爷更早到达京城。”
“市场如何?”
“偶尔会有人闹事,但都被王将军按住了。”
王将军是废太子那边的亲信,京城王家这棵大树随着太子被废而倒台,众人本以为远在边关的王将军也逃脱不了被罢免的命运,就连王将军自己也这么以为。
但,谁都没想到,说一不二的摄政王竟然继续任用他。
“边关不可随意易将,再有,此人有能,能者居之不问出身。”
齐誉说话声音淡淡的,底下的胡岩寻思着,怕是老王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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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不在,漠城的云香阁生意也还不错,阿烟找齐誉要了五个信得过的人,直接将自己的方子留下,这样出货快也方便。
“漠城不比京城,这些方子就够用了,若是我研究出新的方子,再传回来供云香阁使用。”
三天的时间里,阿烟用从京城积累的经验教授店铺里的人,所有人都觉得阿烟变了。
成熟稳重不说,头脑更加清晰明了。
为了给阿烟践行,王姐特意留下她用晚膳,还喝了一点酒。
只是没想到阿烟酒量这般浅,还未等走出去就醉了。
“左右后院能住人,要不就让东家在这睡一晚上吧。”
翠红不赞同,心想王爷肯定不乐意,柳绿劝阻她:“姑娘现在身子也难受,若是出门颠簸,怕更难受,不如先歇歇,如果醒酒了我们再走,没醒酒的话就派人告诉一声,咱俩陪着姑娘在这睡一晚上。”
见喝醉的少女闭着眼睛,估计马上就要睡着了,翠红点头,先是将阿烟扶回房里安置好后,让柳绿去煮醒酒汤,她则是告诉守在外面的人一声。
喝了醒酒汤,似乎好受不少,阿烟沉沉的睡过去,翠红和柳绿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净面,还替她将外裳脱了,只穿着中衣。
“天热了,晚上穿这么多睡觉肯定出汗。”
发鬓上戴着的簪子和耳铛也都摘下来好好的放在一旁,怕阿烟醒来害怕,还在桌边留了一盏豆灯,最后俩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酒水后劲很大,阿烟睡的沉还做梦了。
梦里她住在村中小院,祖父祖母还活着,齐誉带着胡岩郝仁等上门,祖母高兴孙女婿一表人才,还给齐誉一个大大的红封。
“好孩子,有眼光,”祖母靠在藤椅上,腿上盖着薄被,面容没什么变化,笑起来的时候褶皱让她看着更加的慈祥。
“我们阿烟是好姑娘,找的夫婿自然也好。”祖母轻拍阿烟的手背,笑眯眯的看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阿烟祖父叙话的齐誉,“阿烟,你祖父严厉,你去瞧瞧看,他有没有为难齐誉。”
“祖母,您就放心吧,齐誉很厉害的,谁都难不住他。”
阿烟相信齐誉的能力,何况祖父为难他也是为了考验,她依偎在老太太身侧,慢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祖母,我好想你。”
哪怕是梦里,阿烟也没忍住哭了起来,祖母怜爱的抚着她的发鬓,语重心长道:“孩子长大了,身边也有保护你的人,我和你祖父放心,相信我们的阿烟会将日子过好,会越来越好。”
“祖母,”阿烟呜呜的哭着,但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当眼前一片空白时,阿烟睁开了眼睛。
睫毛被泪水打湿,顺着眼角往下滴落,枕巾已经洇湿一片。
阿烟盯着棚顶,情绪一时无法抽离,眼泪不断的往外涌出。
“阿烟。”
斜着伸过来一只手,雪白的帕子在他掌心,阿烟这才发现,齐誉就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子旁,此刻正身体侧倾看着她。
“我没事,”她接过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后坐了起来,但头有点晕身子摇晃,幸好被齐誉扶了一把,这才安稳的靠在了床头。
“你怎么来了?”
醉酒后的人说话声音都有些哑,加之少女哭的眼眸发红,越发的让人怜爱。
“过来看你,”他倒了一杯水,“温水解渴,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外面天黑如墨,阿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她以为天刚黑不久。
喝了一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心情也跟着顺畅了。
“梦见祖父祖母了,还梦见你带着礼物上门,祖母很高兴,祖父则是板着脸和你说话……”
阿烟轻笑着,将梦里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她看向齐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我觉得是他们二老给我托梦,告诉我你是值得托付的人。”
齐誉握住她的手和她对视,点头说好。
“头还晕吗?要不要回王府休息?”
这里虽然能住人,但陈设到底没有王府精致。阿烟摇头:“不了,先在这休息,我明天再回去,你放心,不会耽误出发的时辰。”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别过脸没看她,“出发时辰不是定死的,晚一些也没关系。”
“那就是担心我了?”阿烟心里甜滋滋的,歪头去看他的脸,就见他略显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哈哈,”阿烟被他逗笑了,心头最后的一丝惆怅也被笑声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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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开这间铺子吧?”
“为什么?”
俩人并肩坐在床边,阿烟晃动双脚,语气轻松道:
“当时太傻了,我就想着,往后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总要有点营生才行,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挣钱。我想,我能挣钱日子也会更好过,但那时候好傻啊,现在看过去的自己,觉得像是傻瓜一样。”
她一脸坦然和真诚,齐誉心里发软发涩。
后来,她因为误会他要娶王妃的事情离开了王府,他们就开始分开的生活。
“我从村里来的嘛,不懂普通人和王爷的区别,我想着我们在村里拜过堂,那你就是我夫婿了。”
她侧头看他:“开这间铺子也是为了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真诚热烈的话语,从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便是这世上最优美的话。
阿烟见他眸色发暗慢慢的靠过来,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一吻结束,阿烟刚睁开眼睛,便察觉到手腕上有东西。
“镯子?”她抬起手,透过烛火能看到玉镯成色极好,半点杂质都没有,通透碧绿,尺寸也合适。
“好漂亮的手镯!”
阿烟转来转去,高兴的爱不释手。
“喜欢吗?”
“当然!你送我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本就喜欢玉镯,这只玉镯甚得她心。看着看着,阿烟脑子里有根线头,她忽地恍然大悟似的:“这是不是去年那块玉石里开出来的?”
齐誉颔首,眸色温柔:“是。”
“这么说,是你亲手做的玉镯?”
阿烟记得开玉石的事情,甚至在几次夜里还惋惜找不到那么好的玉料子。
“嗯。”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这只早就做好的玉镯,陪着他跨越冬季,迎来春天,终于在夏天的时候,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少女皮肤白腻,带着玉镯更显娇贵,尤其是她笑弯了眼睛的时候。
“齐誉,你真好。”
阿烟扑到他怀里,齐誉伸手将人环住:“慢些。”
阿烟埋头在他胸膛,娇嗔道:“我才不怕,你会接住我。”
“我会,”他说。
外头守着的暗卫们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王爷天刚黑就来了,再不出来,天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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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出发的时辰果然晚了,往后推了一个时辰。阿烟上车的时候见有人在和齐誉汇报什么,而齐誉朝着她看了一眼。
待齐誉上车后,阿烟问他:“是京城里的铺子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詹长宁,找到他了。”
“在哪?”
阿烟拿詹长宁当朋友,但是对方竟然抱着杀她的目的接近她,至今都是阿烟心里的一个疙瘩。
“他死了。”
“死了?”
“不知怎么混进了南疆王室的陵园里,死在了南疆荣公主的坟前。”
满腔的愤怒就像是燃烧的烈火忽地被凉水扑灭似的,阿烟不知所措。
南疆王室荣公主的墓前,干净整洁,半点都不见詹长宁的痕迹。
微风拂过,坟前的花儿轻轻颤抖,像是荣公主和詹长宁分开时的模样。
那时候,荣公主含着热泪声音发颤道:“长宁,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你。”
荣公主给詹长宁留下的信里这样写着:
长宁,我要走了。
长宁,其实自从十四岁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向父王讨要你在我身边,也是为了能日日看见你。后来,我自觉身体越发不好,便想着在死前能和你共游大好河山,希望人生最自由最美好的回忆里一直都有你的身影。
但是长宁,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喜欢我,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你一样,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长宁,谢谢你。
长宁,再也不见了。
詹长宁没能见上荣公主最后一面,留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文字。他消失了,最后自尽在荣公主的坟前。
他如何想的没人知晓。
或许只有荣公主坟前的花草知道他的心思。
当阿烟收到这些消息后,心里五味陈杂。
最后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喜欢对方就要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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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时间去拥抱齐誉,告诉他: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下一部分是成婚和养崽,依旧是周六周日更新,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