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三
◎吃醋◎
阿烟家住的偏僻, 从后院走过去有一条小溪。平日里百姓们会洗洗涮涮,这会儿天黑无人,胡岩正好脱个干净,扑腾跳进去洗身子。
又顺手将脏衣服搓出来, 这才从水里出来往家走。
将湿衣服搭好, 胡岩扫了一眼屋里,就见都没点亮, 俩人应该都睡了。也是, 天色黑了, 早点休息。
胡岩没地方住,就在堂屋铺设了个简易木床, 他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往上一躺就成。
夜里的村庄安静的很,偶尔有草虫鸣叫几声,更引的人困意加重。胡岩眼皮沉沉, 马上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 忽地听见吱呀一声。
堂屋左手边就是齐誉的房间,这会开门肯定也是齐誉, 胡岩没睁眼睛, 寻思三哥应当是出去撒尿,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鼾声连天。
所以胡岩没听见脚步声轻快,在他翻身的时候脚步声还顿住了。再然后, 又有一道脚步声跟着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 阿烟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比划着指向房门, 意思让齐誉回去。
齐誉没动, 而是抬起手,长指拂过她略显凌乱的发鬓,将被香汗黏湿的头发捋的整齐,又从上到下拂过她发红的耳垂,最后落在她肩上。
阿烟一颤,齐誉看着手指落下的位置,好半响才移开目光。
“回去睡吧。”
阿烟点头,快步朝着自己房间去了。
当房门关闭的那瞬间,她看见齐誉还站在院里,正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溢出,甜的阿烟躺下后许久也没睡着,索性翻身起来点了个亮,她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肩头,还有樱花似的点点颜色。
淡淡的印记,像是还带着那人的温度似的。阿烟低头咬唇,压下心里泛起的涟漪。
越不想让自己想什么,就越来什么。阿烟脑海里闪过男人失智时的脸,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也有为她着迷时的声声呢喃。
“要命!”
阿烟脸色涨红的像是熟透的虾子,立刻吹灯躺回去,用被子蒙住自己。
美色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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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如往常一般,胡岩起的最早,先是将院里收拾一番,再给小鸡们喂食,再去将水缸挑满。
干起活来得心应声,等盖上水缸盖子后,胡岩转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阿烟姑娘,醒了。”
“哦,我、我去摘菜!”
阿烟说完就快步走了,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胡岩。
“阿烟姑娘,”胡岩叫住人,不解的指了指方向,“后院往那去。”
怎么自己家还走错了。
“好!”
少女如一阵风似的跑了,留下胡岩挠头:“这是咋的了?感觉好怪啊。”
甚至吃饭的时候,这股怪异感还没消失。
胡岩先是看了看阿烟,再看了看齐誉,总觉得这俩人之间有事瞒着他。
下午的时候,阿烟打算去自家的地里看看,之前摆脱王婶子一家帮忙照料着,阿烟想着索性直接将这块地给王婶子家算了,左右她也不怎么回来,没时间侍弄。但王婶子不同意,说让她自己留着,不管到哪里,手里有钱都硬气。
“你就在家吧,我和胡岩去就成。”
他是天潢贵胄,估计都没下过农田。“而且地里虫蛇多,挺危险的。”
胡岩:!
“不是,阿烟姑娘啊,难道我去就不危险吗?”
阿烟看了看他,一脸认真的道:“没事,我会保护你。”
胡岩:……
哎,自己就多余跟着来,还不如留京城看家。
最后,三个人一起往地里去了。
为了干活,阿烟还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是她以前干活总穿的。但也不知是她娇气了,还是衣裳年头太久,穿上后哪哪都不舒服,总觉得磨的慌。
她动来动去,时不时用手抓脖子,旁边的齐誉侧头看她,止住了她的动作。
“脖子抓红了。”
阿烟拧着眉头道:“总觉得不舒服。”
齐誉:“路上的花花草草这么多,兴许是过敏了。”
眼看着少女嫩白的颈子多了几道抓痕,齐誉接着道:“家里的地就是前面那片对吗?我和胡岩去,你回家。”
阿烟摇头:“不行,你不会干活,我……”
说着,对上齐誉的视线,阿烟剩下的话咽在嘴里。
是啊,他是堂堂摄政王,有什么他不会的?
“行,我回家换套衣服就过来,你们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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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气不热,村民们会趁着这个时候给地里除草,所以俩人走过时,不少人放下锄头,盯着二人走过。
胡岩还寻思,看他们做什么啊?过了会他想明白了,旁边这位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过人,着实不像是普通人。
就算手里拎着农具,也像是提着宝剑似的,气质凌厉压迫感十足。
总算是到了地里,胡岩暗地咂舌。
阿烟姑娘家分了好大一块地啊!这得干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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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阿烟往家走,随着走路冒汗,身上也越来越不舒服,得赶紧回家换一套衣裳才行。
“阿烟!”
迎面有人叫她,阿烟抬头,竟然是平安。
“平安哥。”阿烟乖巧叫人。
“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平安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皮肤黝黑,笑的时候显得牙齿很白,一脸的憨厚。
“怎么样?都城是不是很繁华?”
“当然,”阿烟笑着和平安叙话。
这些年,家里的地靠她自己根本干不过来,所以她会请村里人帮忙,其中平安出力最大,阿烟也真心感谢他的照顾。
殊不知俩人有说有笑的画面被远处的人瞧见了,齐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最后抿着唇弯腰除草。
齐誉此人天赋异禀,不管做什么都学的很快。就这么会功夫,他已经有模有样,像是普通的村民似的。
只不过——
“三哥啊,你除的是禾苗,哎,那个也是禾苗,不对不对,三哥……”
等阿烟换好衣服过来时,就发现地头一丈范围内寸草不生。
“怎么回事?被兔子吃了?”
阿烟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是兔子,那也太残暴了些,竟然连个根都不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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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农活结束,阿烟估算,等到秋收时回来一趟就成,平日里有大志姐夫帮忙照看着,她最是放心。
晚上三个人坐在院里,胡岩在火堆旁烤肉,阿烟则是在沏茶。茶水泡好后,阿烟端着走到桌子旁,先给齐誉倒了一盏。
她知道齐誉喜欢喝浓茶,但她今天泡的是花茶。
“现在没有国事要你处理,放松放松。”
阿烟说完,又给自己和胡岩倒了一盏。
齐誉就坐在藤椅上,手上捧着一册兵书,一张俊俏的脸绷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可是啊,阿烟全部心思都被烤肉吸引走了!
“胡岩,这也太香了。”
家里的鸡太多,阿烟就让胡岩收拾了几只,直接吃烤鸡。从宰杀到腌制,都没用阿烟动手,全部由胡岩一手包办,这会香气飘逸,馋的阿烟直咽口水。
她走过去蹲在火堆旁看着胡岩烤,表皮被烤的金黄,胡岩拿下来刷了一层花蜜。
“阿烟姑娘我和你说啊,刷一层蜜会让颜色更好看,而且吃起来的时候还有甜味。”
阿烟点头,胡岩得意洋洋,边烤制边告诉阿烟他的独家秘诀,俩人聊的高兴,谁都没注意齐誉面色越来越黑。
直到齐誉从藤椅上起身,一言不发的进屋了。
“齐誉,烤鸡马上好了,你怎么进屋了?”
齐誉头都没回:“不饿。”
阿烟疑惑:“不饿吗?我今天干了那么多活,都要饿死了。”
胡岩明白了几分,赶紧告诉阿烟道:“阿烟姑娘,你今天在路上碰见那个男人,是不是叫平安啊?”
“你说平安哥啊?怎么了?”
胡岩啧了一声,还叫的这么亲切,难怪王爷吃醋啊。胡岩不傻,没告诉阿烟地里禾苗的事情,婉转说道:
“啊,当时看你们有说有笑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还成,平安哥很照顾我。”
见阿烟还是没明白,胡岩着急了,比比划划道:“当时离的远,也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着可亲密了,站的位置特别近。”
“啊?没有吧?”
这不怪阿烟,当时俩人位置站的巧了,从远处看像是贴在一起似的。
阿烟不是笨蛋,当即明白了:“你是说,从你们的角度看,我和平安很近?”
胡岩重重点头,阿烟恍然大悟似的起身,还没忘记拿过胡岩手里的烤鸡。
“都熟了,快拿走。”胡岩又拿起另外一只接着烤,阿烟则是进屋了。
过了好长时间,长到胡岩自己吃完一只烤鸡,坐在那都要睡着了,俩人才从屋里出来。
少女眸色水润,满面霞红,齐誉则是眉眼慵懒,像是吃饱了的野兽,透着股无法言喻的餍足感。
“天色晚了,都洗洗睡了吧。”阿烟小声说完,自己打了一盆水端回屋里洗去了。
将门窗关好,阿烟褪去衣裳,就见肩头上绽放的红梅更艳丽了些。
二十几年未亲近过女子,一朝得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阿烟被他带的也享受着,只是俩人到底没逾矩,只亲亲抱抱,而且每次都是齐誉最先扯回理智,不肯再往下。
哪怕怀里的小姑娘噙着泪,他也只是抱着人,重重吐息后哑声道:
“再等等。”
等明年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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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春桃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这孩子长的好看,像你。”阿烟逗小孩,春桃笑了,“哪里像我,更像他爹。”
阿烟都忘了春桃丈夫长什么样子了,俩人就坐下聊了一会,不可避免的,被问到孩子的事情。
春桃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阿烟,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春桃也是关心阿烟,想着若是时间长了,怕婆家那边的人不乐意。
怎么可能有动静啊,俩人又没圆房。
但这话阿烟没法说,只含糊着岔了过去。
谁成想,当天晚上,春桃就送来几包汤药,说是给她调理身子用的。阿烟表面上接过说肯定吃,但实际上一点都没动。
明明春桃和阿烟年岁相当,但她就像是长辈似的,十分关切阿烟,还给她送了不少菌菇。
“我记得你爱吃这些,正好炖鸡的时候放里,鲜美的很。”
俩人自小就是玩伴,感情不言而喻,聊天聊地,就像是阿烟从未离开过村子里似的,没有距离感反而亲昵。
“哎,你知道雀儿嫁给谁了吗?”
阿烟摇头:“嫁给谁了?”
“嗐,隔壁村的屠户。”
阿烟:“屠户不也挺好,还能每天吃肉。”
春桃嗐了一声:“那人年岁大点,但听说知道疼人,家里境况也不错。可惜啊,雀儿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刚成亲没几个月就跟人跑了!”
“啊?”
春桃点头,一脸的激动,可算是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了,她有点解气道:“我和你说啊,听说她和村里的教书先生跑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夫家说了,就当没娶她这个媳妇!”
“啊?”
阿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情,满脸震惊。春桃像是知道内幕似的,往开着的窗子看了一眼。
眉眼昳丽的男子正靠在窗边读书,春桃用胳膊肘捅了阿烟两下,小声道:“要我说,雀儿就是看你找个会识文断字的夫君,心里嫉妒。”
“那也不能……要是被抓住,不得浸猪笼啊。”
“你以为?所以俩人得逃到天涯海角,不能再回来了。”
有了春桃在,阿烟不止知道雀儿的事情,村里其他人的杂事也听了七七八八,比如村口的李家门前的石头没了,比如王家的二丫生了对双胞胎胖小子……
这样普通又微小的事情,却让阿烟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和春桃讨论几句。
?
充实之下,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明天就是要返程的日子了。当天黄昏时分,阿烟带着齐誉从后院绕出去,来到祖父祖母的坟前。
一张张黄纸点燃,照亮少女的脸。
“祖父,祖母,我明天就要走了,您二老放心,是和齐誉一起,他会保护我。”
她跪在地上,小声的说着在大历的所见所闻,明明声音轻快,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两行热泪。
要是他们活着就好了,能看着她成家。而且现在她有自己的铺子了,会让二老享福。
但……
子欲养而亲不待,阿烟深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手中的纸钱被拿走,男人直直的跪了下去,烧完纸钱后他磕了三个响头。
“想家的时候,我就陪你回来。”
他用帕子擦拭她的面颊,轻声道:“相信只要你过的好,他们就会放心。”
“嗯。”
俩人又一起磕了头,阿烟侧头问他:“往后你会骗我吗?”
齐誉郑重回答道:“不会。”
阿烟破涕为笑:“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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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疆到漠城,若是赶路快的话,只需要三四天的路程。但不可避免的露宿在野外,只能让阿烟睡在车里,齐誉和胡岩睡外面。
“这一幕似曾相识。”
阿烟身上披着齐誉的外裳,笑着道。
是啊,他们认识的时间是不长,可有太多的共同回忆了,深刻到她永远也忘不掉。
“嗯,”齐誉把手中烤好的鱼递给她,“风餐露宿,难为你了。”
“怎么会?只要和你一起,哪怕睡在野外,我觉得也很好啊。”
何况她是睡在车里,简直不要太舒坦。
齐誉眸色深深的望向她,似乎是笑了。
但阿烟定睛瞧的时候,又好像没笑。
胡岩见俩人对视,黏糊的都要拉丝了,他叹气的摇头,再一次后悔和他们出来了。
要是决明在就好了,胡岩心想。
吃完东西,胡岩赶了一天车累的先睡着了,但是阿烟吃多了,所以半点困意都没有,靠在齐誉身侧,和他一起看星星。
“月色很美,”阿烟屈膝双手捧着脸,总觉得和齐誉在一起做什么都高兴,这是不是什么病啊?
她说话,他就附和答一两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阿烟自言自语。
过了会,阿烟有点困了,打着哈欠靠在齐誉肩头,声音娇娇的:
“我不想回车里,我想靠在你身边睡。”
敢这么对齐誉说话,阿烟是头一个。敢提出如此要求,她也是头一个。
但阿烟本人没觉察,她打了几个哈欠,声音小了不少,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免得耽误你在朝中的事情,陛下那没有你不行。”
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安心的让她闭上眼睛。
“陛下和你感情很好。”
阿烟这句话是无心之举,但齐誉却是看着火堆,浑身也紧绷起来。
阿烟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变化,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男人鸦羽似的睫毛垂下,在他眼下投了一片阴影,微风拂过,将他衣角吹翻,带了几分萧瑟之意。
“阿烟,”他坐在那没动,阿烟却在他低哑的声音里听出了悲凉。
“我和你说过我母妃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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