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灭里道:「依史书所载,扎兰丁力主决战,誓将集举国一切兵力,渡阿姆河,与成吉思汗决一死战。」载允、载碁纷纷喝采,大声道:「正该如此!」
杨肃观见这两个孩子振奋激昂,便道:「徽王世子,依你之见,这阿姆河也是该越过去的?」载允大声道:「回杨大人!这河当然该过!」杨肃观道:「兵法有言,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你不想躲在阿姆河后,以逸待劳?」
载允凛然道:「杨大人!蒙古军疾如风火,来去神速,此乃我父亲自教诲,这阿姆河更是长达数百里,蒙古军今日在东、明日在西,兵行如电,什么以逸待劳、什么截击中流,遇上蒙古兵马,都不过是书生之见罢了!」这载允是徽王爷之子,果然从小能知军国,说得竟是头头是道。杨肃观颔首道:「那越河之后呢?若由你指挥,该当如何?」
载允咬牙道:「项羽破釜沈舟,韩信背水一战,皆是置死地而后生,此战若起,载允将备妥遗书,以背水之势,王见王、帅见帅,以五十万对他的三十万,寻敌死战!」载碁大吼道:「说得好!载允!咱俩一齐去杀光他们!操他的种!灭他的国!」
房总管咳嗽道:「两位世子,庙堂之上,凡那几个不雅的字,都不可说。」
众大臣听着载允之言,虽说大胆,倒也不是不可行,想来当初若依扎兰丁之见,花剌子模未必灭亡。良久良久,听得载允道:「杨大人,你以为载允所言如何?」杨肃观微笑道:「你很好,不过该让别人说了。」拍了拍手,道:「徐王世子,你的伤势如何了?可以说话了么?」
那载儆早就醒了,只在那儿哈欠,一听此言,忙道:「我……我的头还疼着。」淑宁也低声道:「表哥,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你就别为难他了……」牟俊逸笑道:「庙堂之上,表哥表妹相见欢,好亲热啊。」淑宁狠狠回瞪一眼,骂道:「小人!」
场面难看,只怕要吵架了。杨肃观笑了笑,道:「也罢,今晚还有谁没说过话?」小胖子喊道:「载志还没说!」杨肃观笑道:「也好,川王世子是国丈荐保的,必有高见。你说吧,你若是扎兰丁,你要怎么打成吉思汗?」小胖子咦了一声,茫然道:「谁是扎兰丁啊?」
众人都笑了出来,看这载允果敢好胜,像个秦皇,载碁暴劣粗直,像个纣王,没想还多了个晋惠帝,杨肃观又道:「来,康王世子勋毅,你整夜不发一语,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众人一齐转过头去,望向了一名孩子,想来便是这「康王世子」了。杨肃观又道:「勋毅,你是宗人府力荐的贤能之士,说你熟读兵史,聪明过人,岂难道并无高见?」
那孩子低头默然,仍旧不发一语,只是看他肤色白皙,与载允、载志等人大不相同,倒与杨肃观有三分神似,都有些王莽的影子。
良久良久,那勋毅道:「回杨大人的话,这阿姆河渡是不渡,其实并无分别,照勋毅之见,此战一样必败。」载允怒道:「无知小儿!你有何凭据,敢说这话?」
勋毅道:「敢问杨大人,蒙古兴起之前,天下最强的铁骑兵,由哪一国统属?」
杨肃观本是监考官,没想反让人考了,当下微微一笑,便也答道:「据黄金史所载,世间第一精锐骑兵,便是大金国铁骑。」勋毅又道:「那我再请教杨大人,设若将大金国铁骑与花剌子模步兵相比,却是谁强谁弱?」杨肃观道:「自古东强西弱。大金远胜花剌字模。」
勋毅道:「这就是了,敢问野狐岭之战,女真夹击蒙古,共享多少重甲骑兵?」杨肃观道:「号称六十万,实则四十万。」勋毅道:「蒙古军有多少?」杨肃观道:「号称二十万,实则不到十万。」勋毅道:「是了,我这儿再请教杨大人,当初大金对蒙古,双方以骑兵对骑兵,以四十万打十万,敢问此战之后,是谁胜了?」
杨肃观笑了笑,并未回话,卢云、灭里等人却是心知肚明,均知野狐岭大战,实为女真亡国的关键一役,此战大金铁骑以数倍兵力包抄,却落得死伤大半,从此天下再无一国可独力对抗蒙古,举世皆暴露于蒙古鬼卒的斩刀之下。依此看来,扎兰丁即便率军渡河,与蒙古径行决战,只怕亦难逃覆灭下场。
杨肃观道:「那照康王世子看来,摩诃末躲于城中,其实是条上策了?」勋毅道:「蒙古骑兵最善野战,以女真的六十万重装铁骑,尚且不堪一击,何况其它?摩诃末不敢野战,正是其高明之处,故而入城自保,坚守不出。说来这条计策并没有错。错只是错在他没料到蒙古人已有大炮,可怜他的城墙不够厚,只能在铁木真的面前倒下了。」
全场闻言默然,均知上天不仁、必将亡花剌子模。无论扎兰丁渡不渡河、蒙古的这柄屠刀仍将斩来,恐怕韩信、项羽复生,也保不住花剌子模的举国妇孺。牟俊逸、马人杰都叹了一声,想来也没话说了,何大人低声道:「杨大人,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
「大家都坐着。」杨肃观拿起茶杯,朝砚台里倒了倒水,道:「诸位,杨某留世子下来,是要告诉他们,如何才能打赢这一仗。」何大人闻言一征:「你是说……你能保住花剌子模?」
杨肃观低头研墨,润了润笔,轻声道:「岂但保住花剌子模?杨某若生于西域当时,成吉思汗若敢来犯,我将亡他蒙古种姓,使其从此不复在。」
牟俊逸笑道:「杨大人别要空口说白话啊。你若有这般兵法本事,何不请伍定远让贤,由你杨肃观上去?」杨肃观微笑道:「牟大人这是为难我了,杨某其实不懂兵法,也没带过兵。」
牟俊逸笑道:「那杨大人夸夸其词,所为何来?你凭什么与蒙古战神相抗?」杨肃观提起白纸,拿着浆糊刷了刷,贴到了墙上,随即提起笔来,写落了两个字,道:「凭这个。」
墙上多了两字楷书,端正严谨,众人凝目一看,齐声道:「正道?」相顾愕然间,只见杨肃观放落了笔,道:「诸君,何谓正道?正道者,就是做对的事。」
牟俊逸呆了片刻,实在忍俊不禁、终于捧腹大笑起来:「杨大人,你也配谈正道了?那天下婊子不都能给自己立牌坊啦,哈哈!你打算拿这个笑死成吉思汗啊?」
杨肃观润了润笔,在「正」字之旁添了几笔,见是个「文」字,却成了一个「政」字。
众人呆呆看着,齐声道:「政道!」杨肃观放落了笔,颔首道:「这个政道,就是杨某毕生的道统。亦是灭蒙古、击战神,抗击世间一切外力的必胜之道。」银川公主原本默默无言,此时忽然抬起头来,轻轻地道:「杨大人,何谓政道?」
杨肃观环顾堂下,道:「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这个政道,其实也就是正道,然诸位可曾想过,古人造这个『政』字之时……」手指提起,定向墙上那个「政」字,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