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馄饨,好食的很。”
“噢……有劳有劳。”
食客说罢,又闻到了卤味溢散出来的香气,他本不爱吃猪肉,更不要说猪头肉猪尾巴,但这时候见老板好客,便道,“切一只耳朵一根尾巴,再来一只爪子。”
“哎,客人少待,这就切来。”
樟木做的菜墩,上面布满了各种纹路的刀切刀砍的痕迹。周围还点了一支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香,却还是把蚊蝇驱赶到了别处。
“阿大,切啥前脚,切后脚算了,留一只吾要吃的。”
“客人爽气,你拿后脚去糊弄,别人以后还来?”
猪脚前后有别,前脚要比后脚实在,骨头不多筋肉多。要是腿肉,倒是又颠倒过来。不过一般的食客,却也分辨不了这些。
“老板,你家弟佬说的对,我点恁多,要个前脚,说不定就吃不完。”
老板却是挥刀切的起劲,把猪脚皮肉切开,骨头顺着缝隙划走,然后零零散散又整整齐齐地摆了装盘:“他说了不作数,吾才是老板。”
“哈哈哈哈……”
陡然听到这么一句,食客情不自禁就大笑起来,刚才又喝了一口虾籽馄饨汤,本就酣畅痛快,这时候更是高兴,摸了一枚银元,压在桌面上:“就不用找了。多出来的,老板要是看得起,就当交个朋友。”
“哎哟,银元!”
老板一时有些尴尬,他弟弟却是一脸兴奋,伸手就把银元摸了过去,然后盯着上面的字叫道,“阿大,还是华润的!”
“让客人见笑了……”
“哎,你家弟佬是个直性子,我看得出来。”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老板的弟弟,“没想到,你还识字,知道这是华润银元。”
“就算不识字,也认识这华润银元啊。江阴到常州,常熟到苏州,不要说小本经营的,就是乡下村妇,如今也是认识的。不识字怎样,只要识货。”
说罢,老板弟弟嘿嘿一笑,轻轻地吹了一下银元,“嗡”的一声响,在耳边悠扬了好久。
“嘿嘿,真好。”
老板弟弟说的轻巧,可食客听了,却是讶异,他不由暗忖:便是洛阳,也不见得到这般地步,没曾想,银元在江阴这里,居然就如此常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乡下村妇都认识华润银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此地银元用的不但多,涉及的人群还很广,乃至乡下村妇都能见识。
“唉,惭愧,吾家弟佬实在是不像样……”
“年少辰光,正该如此直爽。”
食客不以为意,反而夸了一句老板的弟弟,随后又问了一句,“江阴这里,铜钱用的不多?”
“也不是不多,就是不便当。以前么,倒还可以。现在是不行了,也就是吾这样的小店,还能收的多一些。不过凑够了数目,也是会去换成银元,留一点零散铜钱作本就行。”
“噢?现在是混着用的?”
“就是混着用的,官府是不认银元的,收过去要有折头。不过城里几个大的柜号,都是认的,足量淘换,不打折扣。”
老板的弟弟大概是收了赏钱,很是兴奋地在那里说着。
“也是,朝廷虽说也要出银钱,可磨到现在也没见正经的板式出来。”
“现在银元用的大,常州城里东西贵,要是凑个一套嫁妆,甚么柜子箱子的,要是拿铜钱,还得推个车子。换成银钱,就便当多了。”
食客听了,连连点头,若有所思之后,他才笑道:“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吃东西。”
“罪过罪过,客人慢用、慢用……”
言罢,老板继续忙着别处,食客则是一边吃一边想着什么。
第十二章 振作家门
“三郎,寻我等过来,是有甚么吩咐?”
旅居江水张氏的卢氏子弟,都是跟着卢照邻到了江阴县衙。他们也不是闲来无事的人,到了江阴之后,市镇之间的“流外官”,还是帮忙运作到了手。又因是“外来户”,反倒是公平对待,口碑较之本地乡党,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卢照邻已然有了精神的模样,一扫当初前来投奔的颓唐。卢氏垮台,希望基本就寄托在了他们这些子弟身上。
县衙东厢有个开小会或者见客的偏厅,张大安正忙着签发文件,见卢照邻进来,便是颇为兴奋地看着他:“升之!有个好事,都先坐下,听我跟你们细说。”
勤快的老衙役早就帮着把茶水倒好端上,然后一声不响地退到了外面。张大安这时候也没穿官袍,就戴了个撲头,一身常服也是素色的,瞧着便没了官威。
“甚么好事?!”
卢照邻知道张大安不是个一惊一乍之人,如果真有好事,怕是还真不小。
“听我细细说来,先喝茶。”
喝茶之际,张大安就把扶桑地来了三大船团的人详细地说了说。又说朝鲜道行军总管那里传来的消息,皇帝修筑平壤宫之际,居然想一口气吃下整个域外好处。连“宣政总制院”这个衙署名称都琢磨好了。
这消息是相当的劲爆,新成一个衙门,基本就是要把域外“疆土”都抓一把?赚钱了是好事儿,不赚钱到时候裁撤了衙门就是。
等张大安说到王万岁有意想混个扶桑地“羁縻州”刺史的时候,卢照邻顿时来了精神,知道这才是对卢氏最要紧的肉菜。
“便是‘羁縻’州刺史,那也是能开府的。三郎的意思,是想让卢氏前去扶桑地?”
卢照邻琢磨了一番,直接问道。
“不是我想,而是问问你们,若是想去,我便去张氏那里,跟阿嫂提这么一件事情。王东海能不能成事,便在阿嫂一念之间。让她开口,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
“……”
早知道张大安的嫂嫂有大能量,可就是不知道能量大到让“王东海”都要俯首帖耳的地步?
那可是东海大豪,行走淮扬苏杭,只靠名声就可以的。
“三郎,有个疑问藏了很久,你这嫂嫂……”
“别问别打听,猜着了也当不知道。”
张大安连忙阻止卢照邻在那里胡思乱想,“总之,江阴一应业务,哥哥都是交予阿嫂的,此间信任,你心知肚明即可。”
“是……”
听得张大安这样说,卢照邻纵然心痒难耐,也只好作罢。他便是有个猜测的,但总觉得荒诞。
江阴这里,琅琊王氏的人极多,这些个早该覆灭一百年的家伙,居然又冒了出来。一打听,把卢照邻吓了一跳,海州那地界,居然王氏父子兄弟都做了官?只论这个牌面,那也算是恢复了不少“家声”。
世族底蕴,本就是如此,只是卢照邻没搞明白,这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直到现在,卢照邻琢磨着,大约张氏的“老板娘”,可能是王氏的?
“如今正有船只要发往筑紫岛,航线是老航线,不过运的是粮秣。粮船还缺‘粮官’,你们要是想要先行看看扶桑地行情,可以‘粮官’身份,前去一探。快则一旬,慢则两个月,总能返转江阴。只是海上奔波,风高浪急……此间凶险,还需记得。”
“扶桑地,我愿走一遭。”
张大安话音刚落,卢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