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陈为民终于忍不住, 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过去伏在翠微居士的膝上痛哭起来。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陈为民哭的不能自己,他素来内敛温和, 可是这一刻,在老师面前,他只是一个在外受尽委屈却无处倾诉的孩子!
陈为民只知道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翠微居士则轻轻拍着他的背脊,什么也没有说,但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温暖力量,在抚慰着陈为民这些年所有痛苦的经历。
不知过了多久, 陈为民终于冷静下来, 他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脸上的水迹, 腼腆道:
“让, 让老师见笑了。”
翠微居士听了这话,不由道:
“哼, 一个两个都这么客气!”
陈为民张口无言, 只能低下头去。
翠微居士这才叹了一口气,又细细问了陈为民的近况, 得知陈为民近来过得不错, 还曾与徐瑾瑜北上赚了不少功绩, 如今已经位居六品之时,翠微居士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恍然。
他一时竟不知道,以徐小友的聪慧, 为何偏偏能将陈为民带来此处。
“山长, 穆学子之事牵扯颇深, 但今日学生既然遇到,若是他当真被逼深陷泥潭, 那学生必不会坐视,定会想办法助其脱困,您且宽心吧。”
“定不负,山长之托。”
少年声声字字犹在耳畔,而他似乎也真的践行了他的诺言。
“老师?”
陈为民察觉到翠微居士有些恍惚,轻轻唤了一声,翠微居士蓦然回神:
“你说,徐小友请你为他拔毒,故而带你来此?”
陈为民点了点头,道:
“老师有所不知,我在外遇到了一位熟人,正是书院的吴孟医师,彼时正值我科举无门,且心情抑郁。
是吴孟医师一直从旁教导我,我想着,若不能科举入仕安万民,那便……以医入世解民苦,方不负您此前种种教导。
而那位吴孟医师,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便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吴子敏医师。”
翠微居士听到了这里,不由眼睛微睁:
“你说什么?你在那边儿遇到了吴孟?”
翠微居士这会儿面色微变,陈为民有些不解的看着翠微居士:
“老师,发生什么了吗?”
翠微居士缓缓的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觉得这世上,似乎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陈为民闻言有些恍然,他并不知那群青衣人中太多的个中细节,毕竟,他对那些人来说,只是他们主上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宠儿罢了。
可是,此前与徐大人北上之时,所遇种种,他皆感觉到其有一种青衣人从中作梗的影子。
翠微居士说着,不由起身,缓步踱步至窗外,他犹豫了许久,道:
“阿衡,你如今与那边……”
陈为民抬起头,没有想到老师竟然也知道青衣人之事,他一时羞愧,随后才一脸正色道:
“老师放心,我如今只是孑然一身之人罢了。”
翠微居士听了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这才看向陈为民,道:
“既然如此,你只管过好以后,不必在来见我。”
“老师!”
陈为民有些急了,翠微居士却抬了抬手,示意他冷静,随后这才淡淡道:
“我不知徐小友是否是还记得当初与我的约定,这才让你我重聚,但为防万一,阿衡,从今以后,你只能是陈家子。”
“好了,夜深了,你且回去吧,知道你安好,我心里也放心了。”
翠微居士说完,便直接冷酷无情的背过身去,陈为民看着翠微居士愣神片刻,终于正儿八经的叩了三个响头。
“老师,此一别,不知何时才有再会之期……穆衡叩别!”
陈为民说完,缓缓退出了翠微居士的院子。
从今以后,他只是陈为民,只能是陈为民。
他无法再称老师一句老师了。
他没有老师了。
这厢才出院子,陈为民刚一回去,便看到那月夜如水的庭院中,一抹清瘦的身影正在树下静坐。
“陈大人,你回来了。”
徐瑾瑜察觉到脚步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少年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下,语气更是波澜不兴,仿佛在与陈为民闲话几许。
陈为民看到徐瑾瑜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惊讶,他冷静上前,拱了拱手:
“让徐大人久候。”
“不久,只不过眼下看来,此行不止是我,陈大人亦收获匪浅。”
“是,多谢徐大人成全。”
二人一言一答,倒是分外平静。
“陈大人妙手回春,但当初本不该救我。”
徐瑾瑜看着走到近前的陈为民,不疾不徐的说着。
陈为民闻言,却是淡淡一笑:
“徐大人聪慧,用人不疑,我自当竭尽全力。更何况……徐大人又怎知我重来一次,便会应与徐大人拔剑相向?”
陈为民几乎已经自己将马甲撕了个半开,而徐瑾瑜闻言,只顿了顿,他之所以敢用陈为民,便是因为陈为民无论是医术、脾气,秉性,与那青衣人毫无相似之处。
明珠藏秽,可明珠依旧是明珠。
但更多的是,陈为民所透漏的身份信息。
“陈大人言重了,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自然信陈大人,不过……”
徐瑾瑜面露犹豫之色,陈为民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徐瑾瑜的顾虑所在,故而他思索了一下,随后道:
“徐大人,我前半生蒙恩师提携,此生唯愿报国安民,如此方不违恩师之意,否则他日九泉之下,我亦难安。”
陈为民,为民,是他要时时刻刻用这个字眼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而陈为民能在头一日来此,便控制不住去了翠微居士的院子,足以想象他对翠微居士的看重。
这会儿,陈为民这话无异于拿翠微居士起誓。
徐瑾瑜听罢后,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笑:
“陈大人有心了,若是尊师知道,当以陈大人为傲。”
陈为民听了徐瑾瑜这话,笑了笑,只是笑容泛起了一抹苦涩:
“那便借徐大人吉言了,只不过我命贱福薄,只怕此生再无这样的机会。”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此生都无法让老师可以光明正大的以自己为傲了。
“陈大人此言差矣,事在人为。”
徐瑾瑜意味深长的说着,随后与陈为民告别安寝。
今日为了等陈为民,他硬是挨过了生物钟,这会儿真是困顿极了。
徐瑾瑜并未急着逼迫陈为民陈情青衣人队伍的详细信息,在徐瑾瑜看来,青衣人虽然助陈为民改名换姓,重入朝堂,可是二者之间从无任何联系。
如若不是徐瑾瑜曾经在城门在见过青衣人是如何为了陈为民铺路,他很难将二者联系起来。
且陈为民外柔内刚,贸然逼迫,只会让他升起逆反之心。
倒不如,徐徐图之。
徐瑾瑜有预感,陈为民手中有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而另一边的陈为民也十分意外徐瑾瑜并未逼迫他说一些曾经的旧事,一时心中一动。
若说当初他愿意在这位徐大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医术,便是因为钦佩他能为了一介平民以身涉险的品格。
今日,二人一番对话,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或许,徐大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度。
之后在东辰书院的几日,因为徐瑾瑜来此的消息传了过去,于是徐瑾瑜被迫多了一个时辰的解惑课。
也就是东辰书院规矩森严,否则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惹的多少学子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而陈为民也像是专门来照看徐瑾瑜的身体,一直跟在徐瑾瑜身侧,有时候徐瑾瑜忙不过时也会提点一二。
对于东辰学子来说,能得去岁的状元郎和榜眼郎的提点,那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儿,是以等到最后,这一个时辰的解惑使得人越聚越多。
酷暑难耐,也无法击退学子们的求学之心,看着眼前热血赤诚的学子们,徐瑾瑜倒是仿佛回到了自己当初读书的时候。
约莫过了七日,陈为民为徐瑾瑜诊脉过后,笑着道:
“徐大人这两日虽然忙碌,可却心情极佳,倒是有助于拔毒。”
“那看来这一次,却是歪打正着了?”
徐瑾瑜也是心情颇好的的说着,徐瑾瑜这厢话音落下,陈为民却不由一顿。
看来,徐大人果真是为了让自己见老师一面,所以这才托词来此的。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间隙,一只鸽子飞了进来,徐瑾瑜一抬手,其便在徐瑾瑜的掌心落下。
徐瑾瑜取下鸽腿上的信件,给鸽子喂了把小米,这才展开信件,一字一字的看了下去,随后笑意一顿:
“陈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徐瑾瑜随后抬起眼看着京城的方向,他薄唇微抿,眸中一抹冷色闪过。
该收网了!
陈为民听了徐瑾瑜这话,当下也不敢耽搁,二人与翠微居士告别离去,临行前,陈为民再度克制的看了一眼翠微居士,这才迈开腿,大步离开。
软轿一路缓行,等行至徐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偏徐瑾瑜刚一进门,便与魏思武撞了个正着。
“思武兄,你怎么在这儿?”
魏思武闻言,小麦色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这个,长姐下面的铺子制了新玩意儿,我来……来,给婶子送些东西。”
“送东西?”
徐瑾瑜轻轻一嗅,空气中一股甜香弥漫,徐瑾瑜似笑非笑的看了魏思武一眼道:
“是玉容粉的味道,娘她向来喜欢素面朝天,思武兄这是……”
魏思武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随后立刻转移话题:
“瑾瑜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魏思武是知道徐瑾瑜想要会书院看看的事儿,在魏思武看来,东辰书院安静无比,正适合调养,徐瑾瑜此去怕是要待好些日子。
却没想到……
“时候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徐瑾瑜平静的说着,魏思武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随后他面上的羞涩褪去:
“那,我们书房说?”
徐瑾瑜微微颔首,陈为民见状正要告辞,徐瑾瑜却道:
“陈大人,也一道来吧。”
魏思武面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随后却也面色如常的冲着陈为民点了点头。
陈为民有些不解的跟了上去,等三人在书房坐下后,徐瑾瑜这才将自己这些时日整理好的由赵庆阳寄来的密文展示出来。
“根据庆阳兄的打探,昌遥盐场一直官盐与私盐同售,私盐甚至以官盐的半价出售。”
徐瑾瑜这话一出,魏思武直接一拳砸在桌子上:
“难怪此前各地军费有所短缺,原来是这里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一旁的陈为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绷紧的背脊,微皱的眉头无一不在说明他的厌恶。
徐瑾瑜看了一眼二人,继续道:
“不光如此,常州一代亦有死刑犯靠偷取盐池碱土,来获利赚取赎身或是替死银两。
从三年前,常州便被低价盐冲击了盐市,等到盐户纷纷撤离常州之后,私盐价格居高不下,产盐之地无盐可吃,已成为如今常州的现状。”
“荒唐!若百姓被迫淡食,长此以往,常州便要,便要废了!”
盐,乃是关乎生存之物,长期没有吃到足够的盐,将会让原本充满活力的城池变成一座死城!
陈为民身为医者,自然知道盐的重要性,这会儿听到徐瑾瑜这话,心中痛心非常,他抬眼看向徐瑾瑜,不由道:
“徐大人,您方才说这样的境况持续多久了?”
“若是不算此前私盐贩子布局的半年,现在也有两年半了。”
徐瑾瑜如是说着,陈为民忍不住攥紧了手掌,喃喃道:
“我曾听一位医师说过,他在连州云游之时,路经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那个村子里的人生下来便不吃盐,故而他们生下来的孩子都是,都是怪胎。
除此之外,那个村子的人,几乎没有活过不惑之年的,待医师离开的时候,村子里还有十余名村民,三载归来后,便只有一座荒村了。”
陈为民的声音一下子沉重下来,徐瑾瑜听罢,也不由叹息一声:
“正因如此,才有人打上了犯私盐的主意,甚至试图垄断。二位有所不知,据庆阳兄的打探,现在无盐可吃之地,已经不止是常州。”
徐瑾瑜这话一出,陈为民和魏思武二人心中具是一紧,随后魏思武思索片刻,这才道:
“那这些盐,去了何处?”
“是啊,这些盐去了何处?”
徐瑾瑜看了一眼陈为民,而陈为民这会儿还在兀自失神,徐瑾瑜随后却道:
“纵观大盛上下,对盐需求量最多的,出了百姓日常食用外,便是军队。
这些私盐从中收到了比拟官盐的银两,那这多出来的盐……足够兵将多少人食用了?”
魏思武听了这话,面色一变:
“瑾瑜,你是说……”
“此事可以过后再议,不过,昌遥盐场作为我大盛最大的盐场,却有如此黑幕,可圣上却一直被遮蔽耳目……朝廷之中自有其袒护之人。
庆阳兄来信中说,他已经掌握了数位关键证人,如今只差最关键的账本,但……账本的去向,指向京城。”
徐瑾瑜如是说着,随后含笑看向二人:
“而现在,为今之计,便是请二位相助了。”
徐瑾瑜这话一出,陈为民不由蹙了蹙眉,他有些犹豫:
“徐大人此言……何意?”
“户部左侍郎周世耀于此事之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陈大人可愿意替我们一探虚实?”
陈为民听了徐瑾瑜这话,只觉得呼吸一滞,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本想做一个局外人。
可是此时此刻,一想起那整整一州的百姓都被迫淡食……
他的理智容不得他做这个局外人。
可若要入局,他又该站在那一边?
陈为民不知道自己考虑了多久,可一旁的徐瑾瑜从未有过催促,这样的举动更是让他觉得一阵脸热。
“陈大人若是一时思虑不及,也可慢慢考虑。”
徐瑾瑜如是说着,可是陈为民却不由想起徐瑾瑜那句“产盐之地无盐可吃”,整个心脏就仿佛被一只大手不断揉捏,良知让他无法,让这件事耽搁下去。
“徐大人,只需要探一探虚实即可吗?”
“自然,陈大人一介文臣,又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不会让陈大人以身涉险。”
徐瑾瑜这话一出,陈为民面色微白,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声音有些微弱道:
“好,我愿助徐大人一臂之力。”
只当,是谢徐大人借故让他再见老师一面了。
徐瑾瑜见陈为民点了头,眼中笑意加深。
陈大人,入了局,可就不能离开了。
随后,陈为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而等陈为民离开后,魏思武这才低声道:
“瑾瑜,陈大人方才那般……可是我们做的太过分了?”
“我只是让陈大人能睁眼看看,那些青衣人究竟是一群怎样丧心病狂的人。
当初青衣人能不顾暴露,也要送陈大人出城……若我没有猜错,便是为了让他踩实这个身份。
换骨之术,远非一朝一夕而成,最少一年,甚至三五年才可以彻底成功。
可是,陈大人为何值得他们这样做呢?我猜,陈大人身上还有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不过,陈大人并没有那群青衣人谋逆之心,我也应守诺助他离开泥潭才是。”
徐瑾瑜如是说着,魏思武缓慢的眨了眨眼,受教的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魏思武这才朝门外走去,不多时,他走回来道:
“瑾瑜,人走了。”
徐瑾瑜点了点头,随后请魏思武坐下喝茶:
“陈大人太过重情,好也不好,但此事涉及国事,还需当断则断。”
若徐瑾瑜没有猜错,陈为民在青衣人中,也有一位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所以,在得知方才种种时,陈大人才那般失了稳重。
之后的两日,倒是分外平静。
只不过,是在一条小巷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彼时正值休沐,周世耀照旧前往丰登楼宴饮,却不想与一六品官员的轿子堵在了巷子里。
那官员身后,则是平海侯府的仪仗,自然压了周世耀一头,故而周世耀只得被迫退开,请那六品官先行。
这个小插曲,让周世耀心中憋闷不已,他当然知道那平海侯府的仪仗之后的轿子里空无一人,可一想到自己先是让了位卑之人,之后更是向自己那要死不活的死对头低头,他便心里呕的慌。
等到傍晚,周世耀带着一身酒气回府,便看到那不知在自己府门外守了多久的六品官,顿时便沉下脸来。
可还不待他发作,那六品官便是一通致歉,随后周世耀更是从他的腰间看到了一枚颇为眼熟的玉佩。
一时间,周世耀的表情颇为精彩,他打量了一下那六品官,眼中顿时泛起了喜色。
他倒是没想到,那位竟然把手能伸这么长。
“本官听说,你颇通岐黄之术,不知徐大人如今如何了?”
“徐大人一切安好,劳,劳周大人记挂。”
但陈为民如是说着,又打了几个手势:
外强中干。
这个消息让周世耀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高兴了:
“那可真是恭喜徐大人了!好了,你一心为徐大人操劳,我便不怪你今日的冲撞了,你走吧!”
周世耀心情颇好的说着,这是继袁平信被贬官后,他收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若是消息无异,徐家迟早会求上袁家。
袁家女娘,再不济也是个官家小姐呢!
而心情正好的周世耀,此刻自然没有留意到陈为民那有些苍白的面色。
陈为民向周世耀告辞离去,耳边却不断想起徐瑾瑜此前告知他的话:
“周大人为人善妒量小,在衙门当差时从不许位低于自己者与自己同座。
陈大人若能在迫得周大人避让后,还能通过某种手段,得到周大人的宽宥,那周大人只怕……”
陈为民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面色苍白。
他从未想过,竟然还有如此朝廷高官与他们勾结!
而正因如此,他们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
陈为民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巷子里,而巷子之中,一座并不起眼的软轿被人掀开了帘子,徐瑾瑜看着陈为民那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只能硬下心肠。
“陈大人,结果如何?”
陈为民嚅了嚅唇,看着赤红晚霞下,少年那有些不大明晰的眉眼,轻之又轻道:
“一切,皆如徐大人所料。”
陈为民说完这话后,一个恍惚,整个人就要踉跄倒地,却被徐瑾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抓住徐瑾瑜有些温热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浮木。
“徐大人,我不知道他们会如此,我真不知道他们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