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少年面色苍白, 唇色也寡淡,只是其掀唇之际,吐出的几个字却如同带了刀子似的, 让李守言差点气了个仰倒。
“徐瑾瑜,你莫要在此逞口舌之快!吾不过而立便已是晋州解元,所读之书亦非小可!”
李守言又羞又恼,又将晋州二字咬的颇重,徐瑾瑜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让你多读书你还不信?那敢问晋州解元,阁下自来到京城后又读过几本书?京城书局可有涉猎?”
“吾,吾……”
李守言一时语塞, 徐瑾瑜却毫不客气道:
“阁下只怕来京之后一本书都没有读过, 至于书局, 阁下, 与身后诸君更是一步也未曾踏入过吧?”
“因为,倘若你们进入过京中任何一家书局, 便会被店家强烈推荐两本据说对科举颇有助益之书——《五年科举三年模拟》, 简称:五三。”
徐瑾瑜说完后只是冷冷一笑:
“不过,阁下没有踏足过一家书局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阁下能在半月时间便承办了五场文会, 呼朋唤友, 一时无瑕也是常事呢。”
徐瑾瑜语带讽刺的说着,李守言只觉得这话犹如一根大棒一般的狠狠敲在了他的头上,他抿了抿唇, 看着身后那批同样一脸茫然的举子, 沉声道:
“哪又如何?吾与诸位同窗亲近一二有何不可?况且, 就算五三确有其事,可那些学子又为何对你行致谢大礼?”
“吾写的。”
“什么?”
徐瑾瑜说的太过轻易, 李守言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徐瑾瑜随后语气淡淡道:
“五三,乃是吾结合东辰西宿两大书院留存的历年科举题目,综合记录各种难题、要题的题集。
而这次,诸君之所以会谢吾,只不过是因为五三贰中的十道压轴题,为会试第三场的题目提供了一定的破题思路罢了。
阁下自己不愿意多读书,难不成还要责怪旁人读书多吗?这是何道理?”
徐瑾瑜此言掷地有声,李守言忍不住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不可能!什么书能有这等本事?!”
徐瑾瑜只是淡淡一笑,可却让李守言只觉得心头一哽,而上头的成帝听到这里,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卓,遣人去买两本徐瑾瑜口中的五三回来。”
他单以为徐瑾瑜这小子写诗作赋乃是一绝,可却没想到,他才这般年少,就已经出了书吗?
听他的描述,这书只怕也颇受追捧。
徐瑾瑜对于成帝派人买书之事,平常相待,只是在冯卓开门的一瞬,被雨天的凉气激得轻咳一声。
成帝下意识便想要让冯卓送一碗姜茶过去,但最终还是按耐不发。
成帝这便下令后,不过一刻钟,两本还带着墨香的五三便送到了成帝的手中。
成帝拿起徐瑾瑜口中的五三贰翻阅起来,其余一本顺手给了一旁的礼部尚书。
徐瑾瑜对此面色颇为平静,只是理了理衣袖,静立一旁。
而李守言这会儿也几乎想破了头,他当初找上那学子设计徐瑾瑜之时,他说的五三是不是一本书?
可他当初已经被愤恨蒙蔽了头脑,竟然未曾深究,脑中只有当初徐瑾瑜从一出贡院,便被人众星捧月,致谢行礼的一幕。
至于那些五三云云,他早就已经先一步在脑中做了揣测。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东躲西藏,联系落第举子,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输给……一本书?
那得是怎样的神书,才能有这等本事?
李守言眼中的嫉恨不容掩饰,可他并不觉得,以徐瑾瑜的年纪能做出这等惊人之事!
而一旁的成帝这会儿直接翻到了最后的十题,正要悠哉的拿起茶碗喝一口,可却看到第一题的时候,就差点儿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徐瑾瑜,这题当真是你出的?”
成帝一面用帕子捂着嘴巴轻咳,一面还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回圣上,这些题目在翠微居士处留有学生亲笔所书的底稿。”
徐瑾瑜认真的看向成帝,成帝低头看了一眼题目,忍不住啧舌,他算是明白这次京师取中的举子为何这么多了。
徐瑾瑜出的这些题,那是道道把学子往绝路上逼!
就连他自诩当初自己在京师学子科举时,心血来潮出的题目已经十分不容易,可和徐瑾瑜这些题目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诸卿也一并看看吧。”
成帝很是大方的将五三分给众臣,看着还站着的徐瑾瑜,很是和蔼道:
“冯卓,还不给会元赐座。”
成帝这话一出,徐瑾瑜倒是宠辱不惊的谢了恩,可是一旁的李守言却是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圣上竟然选择相信徐瑾瑜!
那本书到底有什么?!
李守言面色微变,一时有些不安起来。
徐瑾瑜微微颔首,谢过了抬了椅子过来的小太监,随后他的手边便多了一盏姜茶。
徐瑾瑜抬眼往去,成帝只是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徐瑾瑜遂缓缓挪开了眼睛。
不多时,礼部尚书等人处已经惊叹连连:
“考题还有这种出法,妙啊!”
“换一个角度出题,看着倒是让人耳目一新,真没想到还有这法子。”
“吾怎么觉得,本次会试考题的难度与之相比还有些距离?”
众大臣一时议论纷纷,可是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李守言的心上。
不可能!
那徐瑾瑜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他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本事?!
李守言双目通红的看向徐瑾瑜,却发现少年这会儿正坐在圈椅之中,手中捧着一碗热茶,慢悠悠的喝着。
这一幕,让李守言只觉得浑身发冷。
之后,礼部尚书更是直接就着其中一道题询问徐瑾瑜的出题思路,徐瑾瑜几乎不假思索的便答了上来,一时让礼部尚书的目光变得更加欣赏起来。
二人这一番对答,孰是孰非,皆已经一目了然。
礼部尚书随后冲着成帝拱了拱手:
“圣上,依臣之见,这本……五三确实对于学子应对科举颇有奇效,倘若学识扎实之人,所能灵活运用其中题目的思路,考过会试不是没有可能。”
礼部尚书率先给予了高度评价,之后的众臣也纷纷附和,甚至还有人道:
“臣以为,倘若学子们能平心静气研读此中真意,我京师举子看中人数还可以再更上一层楼。”
这话一出,李守言等人纷纷变色。
“这不公平,如若这本书真的那么有用,为何不推向整个大盛?!”
有学子忍不住抱怨着,徐瑾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阁下是何方人氏?”
“吾,吾乃江南人氏。”
那学子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小小的抱怨,竟然被人抓住了,可是若是此时露怯,只怕会被人小瞧了去。
“江南啊,五三早在去岁乡试结束后便开始发向其余十二州,不过……若是阁下为了准备会试,舟车劳顿,没有看到也是情有可原吧?”
那学子听了徐瑾瑜这话,面色由阴转晴,甚至还点头如捣蒜的附和:
“啊对对对……”
“不过……”
徐瑾瑜话风一转,有些奇怪道:
“阁下这一路一家书局都没有进过吗?”
那学子回想起他这一路经历,忍住没有开口,他确实没有去一家书局,全用在与人交际之上了。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吾以为到一处之地,看一看当地的书籍,多长几分见识,也是有益无害的,阁下以为呢?”
徐瑾瑜的目光落在那学子身上,那学子抿了抿唇,随后拱了拱手:
“多谢徐会元赐教,此番是吾受人蒙蔽。”
随后,那学子冲着成帝一拜:
“圣上,徐会元人品贵重,学富五车,是吾此前识人不清,还请圣上责罚。”
“张越!”
李守言忍不住转头低斥一声,张越却充耳不闻,事情到这里已经近了尾声,成帝随后直接道:
“举人李守言等人诬告当朝官员科举不公,会元科举舞弊,是为不实。
尔等身为我大盛未来栋梁,却毫无胸襟,嫉贤妒能,人品有瑕,今日起革除功名,此生不得科举!”
成帝并未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但这句话一出,还是让不少人都白了脸。
“圣上,求您怜惜!”
有学子立刻跪在地上,呜咽痛哭:
“圣上,学生苦读数十载才有今日,此前只是被李守言巧言迷了心智,这才铸就大错,求您宽恕一二!”
“宽恕?”
成帝冷笑一声:
“朕没有摘了你们的脑袋,已经都是看在你们多年苦学不易的份上了!
方才尔等伏阙上书之时,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礼部尚书,两朝元老,亲自督办本次会试,更是以性命为注,尔等可敢否?”
成帝的声音带着沉怒,让一群举子,不,平民惶恐跪下:
“圣上,圣上息怒!”
成帝闭了闭眼,冷声道:
“本次入京会试的学子人数为三千余人,其余学子为何不曾如尔等这般目盲?
来人,将这些人丢出皇宫,尔等不辨是非在前,诬告在后,望尔等从今以后谨言慎行,少言多思!”
随后,其余人无力的被侍卫拖了下去,等轮到李守言的时候,徐瑾瑜却起身冲着成帝行了一礼:
“启禀圣上,李守言还与一桩惊马谋杀案有关,还请圣上派人将其送到刑狱司受审。”
成帝闻言不由一顿:
“还有这事儿?可有人遇险,事主是谁?”
“正是学生。”
成帝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道:
“李守言要谋杀的人是你?”
“不错。”
徐瑾瑜看了一眼一下子抖若筛糠的李守言,摩挲了一下指尖。
他留李守言至今,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会试第二日,李守言派一平县学子在学生身上撒了引兽药,之后又假冒魏府的马车意图谋害学生,被学生识破之后,那小厮不顾京城闹市,直接以药惊马。”
徐瑾瑜简要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随后道:
“此后,学生画下小厮画像在京中搜寻,然其被人在小巷杀死……”
徐瑾瑜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守言的心神微定,原来她并未骗自己。
只不过,下一刻徐瑾瑜便又道:
“不过,小厮虽然不在,但那平县学子却在日前被抓捕归案,其供述李守言让其引诱学生说狂悖之言,并将引兽药洒在学生身上。
此事有未用完的引兽药并学生当日衣衫上残留的引兽药、以及千两晋州万通山庄的银票作证。”
徐瑾瑜有条不紊的将整个案件的经过、结果一一道来,李守言直接都懵了。
“你,你,你怎么抓到他的?明明,明明小厮已经死了!”
李守言几乎不打自招,且他也自知自己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会儿只双目赤红的盯着徐瑾瑜。
小厮已死,本该死无对证!
而那日那么多的学子,徐瑾瑜怎么能直接一眼看穿自己买通之人?
徐瑾瑜轻飘飘的看了李守言一眼:
“吾的宴席,不是那么好吃的。”
三杯两盏桂子酒,又都是京城学子,他便是不认识,也有的是人认识。
李守言一脸茫然,等他抬头对上成帝那阴沉如水的面容时,心跳戛然而止。
“也不必去刑狱司了,倘若人证物证俱全——冯卓,让人将这胆大妄为,无视法纪之辈即刻压入天牢,处死!”
李守言脑子直接炸开了:
“圣上,您,您不能啊,若论关系,学生还要称您一句表舅舅啊!”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冯卓,还不去办!”
李守言直接惨叫着被拖了出去,成帝看了一眼徐瑾瑜,叹了一口气:
“倒是苦了你了。”
“圣上这话,便是折煞学生。”
成帝看了一眼一旁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群臣,直接让他们退下。
徐瑾瑜斟酌一番,这才低声道:
“其实,庆阳兄早在十日前便发现了李守言的踪迹,倘若当时他能自首……”
倘若李守言自首,再加上其李氏血脉,也未必会被处死。
可今日两罪并罚,他非死不可。
徐瑾瑜微垂下眼帘,他知道,并没有什么倘若,李守言的性格,不会让他选择那条有生机之路。
可成帝听了徐瑾瑜的话,眸中原本的阴霾却渐渐化开: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c C]
“是啊,倘若,他是一个品行正派之人,又岂会有今日?”
成帝其实并不吝提拔与自己有亲缘之人,倘若李守言入朝,即便没有永新侯府的帮助,成帝若觉得其是可用之人,也未尝不会重用。
譬如李寻此人,能被成帝委以重任,谁又能知道,他此前也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血脉稀薄的李氏子孙。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李守言永远做不到。
“对了圣上,李守言还不能死,此前吾等发现,此人似乎与青衣人有些纠葛。”
“什么?青衣人?”
成帝直接震怒:
“他怎么敢?!”
成帝自宁州之事才真正知晓了那青衣人在大盛的所作所为,其差一点就让大盛连失两州,可谓是成帝的心腹大患!
可是,李守言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之勾结!
“让思武直接去天牢提人,务必从其口中探到青衣人的消息,生死,不论。”
成帝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徐瑾瑜随后起身称是。
过了片刻,成帝调节好了情绪,看了一眼坐在下手的徐瑾瑜,少年已经开始抽条,他的个头已经与寻常郎君无异,可总是让人觉得身子还有些单薄,很是需要有人贴身照顾。
“徐瑾瑜,近日朕听闻永新侯府似乎有意与你结亲,你意下如何?
那李六娘朕见过几面,虽然容貌不及你,可听皇后说,其也是一个人品德行俱佳的女娘,你可有意?”
徐瑾瑜身子一顿,倒是没想到圣上连自己的婚事都关注上了,他沉吟了一下,道:
“李姑娘虽好,但非学生所愿,是以学生一直都避退家中,不过此前永新侯府见递帖子给学生不通,已经转而去请家母,故而……学生只能暂且应下。”
徐瑾瑜随后苦笑了一下,又道:
“今日庆阳兄来得匆忙,学生心中惶恐,便去信给永新侯府,永新侯府对学生此前这般看中,如若愿为学生淌一淌这浑水,那学生倒是欠下了永新侯府一份情,亦是需要回报一二。”
成帝听了徐瑾瑜这话,也不由扬了扬眉,促狭道:
“难不成,若是美救英雄,徐会元便要以身相许不成?”
“圣上惯会打趣学生。”
徐瑾瑜低头抿了口茶水,掩去可眸中平静的神色。
“那朕便与你一道等等永新侯府吧。”
成帝与徐瑾瑜说了两句话,这会儿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倒是颇有兴致的准备成就一段良缘。
徐瑾瑜只是淡淡一笑。
与此同时,随着徐瑾瑜入宫的时间愈发久了,徐母有些不安起来。
尤其是,窗外突然传来几句话:
“听说圣上这次召徐郎君入宫,乃是因为徐郎君涉嫌科举舞弊,这要是查实,只怕会是杀头的大罪呢!”
“什么?徐郎君那么好的人,应当不会做这种事儿吧?”
“嗐,谁知道呢。好了,别让徐夫人知道了。”
等下人离开后,徐母推开了窗户,看着外头的滂沱大雨,也无法浇熄心中的焦急。
半晌后,徐母拿出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便行色匆匆的朝外走去。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替大郎想办法!
思武还是个孩子,只怕说不动圣上,但是有一人可以。
永新侯。
听说,其与圣上还有几分血缘关系,又是堂堂侯爵,总能说上几句话。
徐母急巴巴的朝外走去,却冷不防与一个小厮撞了个正着:
“你是大郎院里的小厮?你要去何处?”
小厮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位乃是徐郎君的娘亲,随后便据实回答道:
“小人替徐郎君给永新侯府送一封书信。”
徐母不由一愣,难道大郎也知道此事不好应对,这才要请永新侯府帮助吗?
这么一想,徐母更加心焦了。
“信给我,我去送。”
她是大郎的生母,亲自送信,总能显出几分重视。
小厮拗不过徐母,只得同意了。
大雨如注,徐母坐上了马车,忙催着车夫快些,车夫却不由苦笑:
“夫人,这可快不得了,要不然怕是要翻车喽!”
徐母无法,只得等待,那封信被她下意识抓的皱皱巴巴,她又连忙抚平。
好容易等到了永新侯府外,徐母深吸一口气,撑伞上前:
“我是徐瑾瑜的娘亲,这是我家大郎给你们侯爷的书信,还请你通传一声。”
徐母随后,直接给那门子塞了一锭银子。
那门子看到徐母孤身一身,也无伺候之人,本来不愿意搭理,可见了银子后,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
“好说好说,您在此等着!”
徐母点了点头,只得在门外等着。
约莫过了两刻钟,那门子这才回来,只是脸色十分难看的将那封重新揉皱的书信丢给徐母:
“走走走!我们侯爷说,他不知道什么徐瑾瑜!”
“什么?明明之前你们侯府一直给我家大郎递帖子,你是不是没有说清楚我家大郎的名字?”
徐母下意识便要再给那小厮塞些银子:
“请你再去通传一下——”
“走开走开!不知道哪里来得疯婆子!”
门子想起方才自己差点儿被侯爷用茶碗砸了头,气就不打一出来,直接狠狠一推徐母。
徐母一个不防,脚下一滑,直接从台阶上滑落,手中的伞如若雨中的一朵落花。
“噔——”
是伞柄落地的声音。
可接下来,本该发出的肉身撞击地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夫人,您站稳。”
侍卫将油纸伞捡回来,重新交给徐母。
下一刻,兰青为长宁公主撑着伞,长宁公主疾步走上来,关切道:
“婶子,你没事儿吧?”
“公主?公主怎么来了?我没事儿。”
徐母连忙拢了拢鬓角的湿发,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可却不知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长宁公主忙用干净的帕子给徐母擦了擦面上的雨水:
“兰青,先扶婶子上车。”
兰青立刻扶住徐母,长宁公主则拍了拍徐母的手:
“婶子莫怕,有什么话稍后咱们慢慢说。”
“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门子没想到自己只是推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妇人,竟然被长宁公主撞到,一时也是心中惴惴。
长宁公主早非当初柔弱无依的女娘,这会儿淡淡道瞥了一眼匆匆跑过来的门子,冷声道:
“常福,你去替本宫问问永新侯府的规矩。”
随后,长宁公主便转身上了马车,她还不知道婶子到底与永新侯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架马车缓缓离开,一旁小巷的马车里,亦是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来迟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