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炮灰真少爷科举升官日常 折秋簪花 8898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23章

  魏思武原本睡的迷迷瞪瞪, 等他顺着徐瑾瑜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他们竟敢私开城门!”

  但见那厚重的城门被开了一条小缝,方才那些人影憧憧, 竟是准备自口而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打更人正好经过,伴随着一声声高唱的“关好门窗,防偷防盗”,竟是正正好掩盖了那城门口的异样。

  而不远处的两个城门小兵也没有发现异动,反而因为即将换职之际,精神松动, 和同伴说笑。

  “瑾瑜, 你在此等候!”

  魏思武直接拔出腰间悬着的忠君剑, 朝城门冲去:

  “贼子尔敢!”

  与此同时, 对面的小巷里也冲出来一众官兵,徐瑾瑜看着那熟悉的衣裳, 似乎是……顾大人的人。

  徐瑾瑜此刻无瑕细想, 只认真端详着不远处随着魏思武为首、官兵次之的单方面围剿。

  此刻,哭声, 喊声, 不绝于耳。

  那两个城门小兵本就是做了亏心事, 还未短兵交接,便已经未战先降,跪地交剑。

  至于方才那些人影, 这会儿借着火把的光晕, 徐瑾瑜倒也看个分明, 那赫然是一群半大孩子!

  眼看着局势稳定,徐瑾瑜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魏思武直接剑指一城门小兵:

  “说!谁给你的胆子,胆敢私开城门?!若是兵乱之时,尔便是千刀万剐之罪!”

  “魏少司饶命!魏少司饶命!”

  城门小兵苦苦哀求,徐瑾瑜缓缓走了过来,低声道:

  “天快要亮了,此事暂且不要张扬,且让京兆尹府的人把这一干都带回去审问。”

  “凭什么?”

  魏思武闷闷道:

  “小爷等了一个多月,就让京兆尹府的人摘了桃子!”

  “本官也好奇,为何魏少司会在此处?”

  正在这时,那飞出一群官兵的小巷里,也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徐瑾瑜遂拱手一礼:

  “学生见过顾大人。”

  “顾大人。”

  魏思武位卑于顾世璋,也不得不抱拳一礼。

  顾世璋看到魏思武身后的徐瑾瑜时,却是不由眼前一亮:

  “徐郎君,你怎会在此?”

  徐瑾瑜笑了笑,简单道:

  “顾大人,学生此前遇到贵千金之事后,侥幸听思武兄说起京中异状,故而推测城门有异,今日前来观察,不想……”

  徐瑾瑜虽是寥寥数语,可是顾世璋却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凭只言片语,便可以推敲出自己在王氏夫妻口中下了百般功夫才撬出的话。

  也难怪圣上早早就盯上了这位少年英杰。

  顾世璋惊讶过后,随后大手一挥,道:

  “来人,先把这些人带回京兆尹府,分开关押!”

  这些孩子大都身高参差不齐,这会儿被吓得哭都不敢放声哭,徐瑾瑜眼皮微抬看了过去,只觉角落处有一个孩子似乎极为不同。

  这种感觉,让他的目光凝在那孩子身上,徐瑾瑜偏头冲魏思武低语示意:

  “思武兄,那个人……”

  徐瑾瑜话音未落,那个孩子打扮的人直接一把将最近的一个孩子推到官兵的怀里,直接将自己用作伪装的厚重棉衣脱了个精光,生生从那开了一条小缝的城门下挤了过去。

  “贼子休逃!”

  魏思武得徐瑾瑜的示意,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拦住他!”

  官兵不及那人动作迅速,这会儿随着城门缓缓打开,他们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可外头的官道之上,已经响起马蹄声声——

  “大人,追不上了!”

  “大人,外面有人接应!”

  官兵们跑着追出去了一大截,可人哪里比得过马,这会儿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回来复命。

  眼前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魏思武也不由懊恼的一拳砸在了掌心:

  “是我反应慢了,就差一息我就可以抓到他了!”

  顾世璋这会儿也是脸色难看,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竟然能让一人逃跑!

  徐瑾瑜想起方才那人决绝的模样,以及其回头望过来的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随后,徐瑾瑜走过去冲那群孩子问了几句话,他家中有小妹在,荷包里总有些糖果,且他生的好,温声细语的询问让一群吓得如同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的孩子们终于磕磕巴巴的回答起来:

  “我,我们的同伴生了重病,药铺要一两银子才能治。”

  “有人说,我们带着刚才那个人到城门口来一趟,就给我们十两银子。”

  “大人,大人,我们下次不来了!”

  “呜呜呜——”

  都是一群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和徐瑾瑜一般大小,那双黑眸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神色戒备。

  徐瑾瑜只冲着对方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糖果都塞给最小的那个孩子,冲着一旁的官兵道:

  “他们之中,不乏幼童,还望阁下步履缓些。”

  那官兵早在当初寻顾五娘之时便见过徐瑾瑜,随即称是,这便慢下脚步,不再推搡。

  而徐瑾瑜这会儿也重新回到沉默着的魏思武和顾世璋身旁,他将手拢在袖中,目光漫漫的看向此刻城门外的官道。

  “今日这些孩子不过都是被人特意寻来打掩护的乞儿,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送那人出城。”

  “乞儿?”

  魏思武微微侧目,徐瑾瑜颔首道:

  “是乞儿,方才我给糖果之时,那孩子的动作便是行乞之时的动作。

  且,动作可以伪装,他们掌心、手指上的茧子位置也做不得假,顾大人若有疑虑,可以随意寻一乞儿验证即可。”

  顾世璋点了点头,看向徐瑾瑜:

  “吾自然是信徐郎君的,只是吾还以为,徐郎君要为那些乞儿求情。”

  徐瑾瑜闻言一顿,却摇了摇头:

  “天下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若是没有人教导他们,那不如以此事教之。

  此事无论他们知情与否,也已经触犯我大盛法纪,学生相信顾大人定能处理妥当,自不必多言。”

  那些乞儿既然已经被人所用,若是贸然放回去,只怕焉有命在,倒不如留在京兆尹府的大牢之中,还能安全些。

  当然,这等内情,顾世璋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他听了徐瑾瑜的话后,抚须长叹:

  “徐郎君此言既出,那吾可不能做那昏官了,只是可惜竟是让那最关键之人逃走了!”

  顾世璋说到最后,十分惋惜。

  此事,他自半月前就开始布局,对方故意裁撤城门守卫时,他应了,他甚至故意在夜间创造了这么一个疏于防范的假象。

  他钓鱼执法这么久,眼看着鱼儿已经上钩了,可偏偏临抄网前,人家一尾巴“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屁股一扭跑路了!

  简直可气!

  “逃?也不尽然。”

  徐瑾瑜这话一出,还懊恼的和城墙对抗的魏思武立刻走了过来,巴巴的看着徐瑾瑜,顾世璋也十分好奇道:

  “徐郎君是知道那人的身份?”

  徐瑾瑜摇了摇头,还不待顾世璋失望,他便道:

  “但我记住了他的脸,并且可以画出来。”

  顾世璋还不知徐瑾瑜那一手绘画绝活,魏思武这会儿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好瑾瑜!真有你的!这回我没有白忙!”

  顾世璋还有些不解,正在这时,换值的守卫已经按时赶到,看到城门大开,门口这副乱糟糟的模样,心头大惊,冲着顾世璋与魏思武行了礼后,便立刻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雄鸡一唱,京城门开。

  顾世璋虽然不知徐瑾瑜的本事,可是此前之事与方才徐瑾瑜的体察入微已经取信了他几分。

  “既然如此,那便请徐郎君随后细说吧。今日不朝,吾先请魏少司与徐郎君去用早饭可好?南大街有一家孙记豆花一绝,一同尝尝吧!”

  徐瑾瑜与魏思武对视一眼,二人也确实守了一夜,腹中空空,于是齐齐道:

  “那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多谢顾大人。”

  顾世璋摆了摆手,他本是为收网而来,是以微服出行,这里离南大街并不远,三人只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离得老远,徐瑾瑜便看到了那孙记豆花的招牌,那卤汁的酸味已经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口舌生津。

  “店家,三碗豆花,六根油条!徐郎君,魏少司你们嗜辣否,可有忌口?”

  “学生喜辣,并无忌口。”

  “吾亦是!”

  顾世璋听了这话后,立刻补道:

  “那正好,店家,多放辣!”

  随后,顾世璋这才坐了下来,晨曦之下,这位素来端谨庄严的京兆尹大人看起来如同邻家伯伯一般和善。

  “这豆花的卤子没有蒜就少了点儿意思,家里夫人总不许我吃。”

  顾世璋说着,啧了啧舌:

  “我还听说,南边人吃什么甜豆花,那是能吃的吗?”

  徐瑾瑜与魏思武都是北地人,对于甜豆花也是敬谢不敏,说话间,豆花和油条都已经上齐了。

  该说不说,这孙记豆花不负盛名,脆香的油条浸泡在酸辣开胃的卤汁里,一口下去鲜辣酸爽,一下子就让人整个精神了。

  等到一碗豆花,两根油条下肚,再来一碗店家新磨的豆浆,那叫一个香醇厚重,回味悠长。

  就连徐瑾瑜都有些吃撑了,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鼓鼓囊囊的胃袋,看了一眼去付账的顾大人,不由摇了摇头。

  这豆花油条确实一绝,只不过顾大人也忒热情了些,两根油条他实在有些无福消受,幸好没有失礼于人。

  这会儿正是大多数百姓开始活动的时候,人头攒动,叫卖声,吆喝声,呼喊声,热热闹闹,店家掀起木桶,水汽阵阵,又飘来卤汁的香味。

  巧手勾勒碗中玉,常慰人间烟火肠。

  徐瑾瑜和魏思武两人乖乖站在一旁,交头接耳:

  “你说,那顾大人什么时候能挤过去?”

  “人这么多,半柱香有了。”

  “我赌一柱!”

  魏思武看向徐瑾瑜,得意的扬了扬眉:

  “瑾瑜你这是低估我京城百姓喽!”

  徐瑾瑜闻言不由摇头失笑,二人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等候,徐瑾瑜随手将一旁废弃的烧火棍拿来,在地上勾勒几笔。

  魏思武看着看着,突然站直了身子:

  “这是……”

  地上的图画说简单,也确实简单,不过寥寥几笔。

  可要说难,那也十分难得,这数笔之间,颇为传神!

  但见那地上,是一个青年回头一看的剪影,匆匆几处黑色碳灰落下,青年的眉眼已经跃然地上。

  魏思武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而徐瑾瑜亦在盯着地上那青年看。

  那青年混迹与一群孩子之中,除了身高与体型的原因,吸引他注意的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于一直凭借观察和事实推论的徐瑾瑜来说,简直是一件违背本能的大事!

  可能让徐瑾瑜如此介怀,便恰恰证明了这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但,到底是什么呢?

  魏思武仔细端详着那青年的画像,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这人我并未见过。”

  “那思武兄可觉得其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对的地方?”

  徐瑾瑜自己想不通,索性直接问道。

  魏思武一听这话,还真认真端详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魏思武突然猛的抬头:

  “我怎么也觉得此人有两分熟悉?”

  徐瑾瑜眸子微微一沉,果然如此。

  “徐郎君,魏少司,你们在这里……这便是那逃跑之人?徐郎君,这是你画的?

  不过是寥寥几笔,便有如此神韵,你师承何处?!天底下竟有这等神奇的画技!”

  顾世璋缓步走过来,还未把话说完,便不由一惊,看着地上的画像,惊叹不已。

  那随意几笔之中,可却连青年眸子里的那丝决绝显露无疑,春寒料峭之际,青年衣着单薄,急急奔走离开。

  他明明身无一物,可却孤注一掷,不惜冒险离开——

  众人一时不知究竟是什么驱使着那青年如此,只得沉默片刻,便京兆尹府而去。

  临走前,徐瑾瑜用脚尖勾起尘土,将地上的画像抹平。

  到了京兆尹府后,徐瑾瑜得到了更好的炭笔和宣旨,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将那青年的容貌仔细描绘。

  只看的一旁围观的顾世璋,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他方才以为自己错过了徐瑾瑜寥寥数笔,勾勒出嫌犯容貌的本事已经极为可惜。

  可此时此刻,看着徐瑾瑜手边,那宣纸之上,几乎可以活过来的青年画像,顾世璋几乎都要忘记呼吸。

  顾世璋从此刻起,决定与徐瑾瑜共事的决心一下子强烈起来,他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徐瑾瑜的肩膀:

  “徐郎君啊,这次的乡试,你定要好好考!你院试之际,连中一个小三元,咱们这次争取两年拿他一个□□!”

  徐瑾瑜:“……”

  他就听人说过,祝人三年抱两的,他以为这离他遥远的很,没想到今个也被催上了。

  只不过,人家催的不是孩子,而是考试。

  就,挺一言难尽的。

  顾世璋后知后觉自己这话有些太为难人了,但还是死不改口,只一脸期待的看着徐瑾瑜。

  徐瑾瑜尴尬一笑,拱手道:

  “咳,学生尽力,学生尽力。”

  玩笑过后,顾世璋决定以这张画像为原图,将那青年的画像印刷万份,势要将京城底朝天也要将这青年的踪迹找出来!

  毕竟,当发现一只白蚁之时,可能家里已经硕大无比的白蚁窝了。

  城门守卫被那般克扣,仅仅只是为了让那青年离去吗?

  那青年为何非要闯城门而出?

  无数的疑惑萦绕心头,这让身为京兆尹的顾世璋,如何能安心?

  忙碌了一晚上,徐瑾瑜画完了画后,只觉得困乏不已,婉拒了顾大人留宿的请求后,徐瑾瑜随着魏思武一同去了公主府暂歇。

  长宁公主近日仍在流春园居住,所以公主府空无一人,等到徐瑾瑜一觉醒来之时,正值黄昏之际,魏思武已经上值回来,带着一些常吃的熟食糕点,看到徐瑾瑜还有些惊讶:

  “瑾瑜一夜未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是有下人吵醒你了!”

  徐瑾瑜摇了摇头:

  “再睡下去,晚上就不必睡了。倒是思武兄,一夜未眠,竟还有精力上值,实非常人啊!”

  魏思武被徐瑾瑜三言两语夸的找不着北,笑呵呵摸了摸脑袋:

  “习武之人,这算什么?”

  徐瑾瑜眸子里不由蕴起一点笑意,识趣的没有揭穿某人盯梢时打盹的一幕。

  毕竟,自己的软肋可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用过了晚膳,魏思武近日无所事事,他对于案子有一种敏锐的嗅觉,自觉今日这件事一定牵扯颇深,这会儿还心有不甘:

  “早知道那些官兵两个人都盯不住,还不如我自个将那些乞儿一起带回来!”

  “你我只有两个人,思武兄预备怎么带回那些乞儿?况且,乞儿那条线的末端连着的应该是顾家五娘遇害的幕后之人,于情于理,也该让顾大人亲自审理。”

  徐瑾瑜缓声说着,魏思武眉头稍解,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道:

  “啧,吾等蹲守一月,结果连个毛都没有捞到!”

  徐瑾瑜不由无奈道:

  “就算此案交给思武兄督办,只怕也越不过京兆尹府,那青年的身份核查只怕还有的磨。”

  “瑾瑜这话又从何说起?”

  “那青年为何冒险闯关,他本孤身一人,并不怕人查验,除非……是他的身份有问题。”

  就徐瑾瑜所知,大盛对于出入京城的所有人都会查验路引,且防伪技术绝佳。

  切实保证一人一引,就算是贩卖的奴仆也是如此,需要牙人对于手下的奴仆的了解到一定程度,并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

  徐瑾瑜当初得知此事之时,只觉得其比现代早期的身份证还要好用。

  在此前的京兆尹在位期间,因为有夜路银的存在,所以审查并不似这般严苛,可如今口子收紧,其可不就狗急跳墙了?

  徐瑾瑜对于青年身份的推测,让魏思武有些似懂非懂,而徐瑾瑜旋而又看向魏思武,见他情绪低落,便提醒道:

  “若是思武兄有心查下去,没有乞儿那条线,你可还有长乐伯呢。”

  那两匹霞光锦,究竟是如何恰好的送到长乐伯的手上呢?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呐!

  魏思武听了徐瑾瑜这话,顿时精神抖擞:

  “对啊,我还可以查这件事!不瞒瑾瑜说,最近京中并无什么大事,我每日也就去刑狱司点个卯,实在是觉得无趣极了,这事儿我一定会好好查下去!”

  徐瑾瑜瞥了魏思武一眼,总觉得思武兄在立什么不得了的flag。

  徐瑾瑜在公主府停了一晚,等到翌日便回到小石村和家人共聚。

  但回去后,徐瑾瑜听徐母和徐老婆子的意思,这段时间她们虽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艳羡恭维,可是精神压力也不小。

  刚好长宁公主又遣人来请徐家人去庄子玩,所以徐母特意叮嘱徐瑾瑜下月回静暖园。

  无他,徐瑾瑜翻年已经十四岁了,这段时间村子里上到三姑六婆,下到不知名姓的阿猫阿狗都已经自荐的自荐,保媒的保媒,徐母不胜其烦,于是准备跑路。

  “嘿,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一个个知道大郎你当初说了女眷不婚的话,结果却把主意打到大郎你身上,还真当我是傻的啊?”

  “啧,那你那天和拴娃媳妇说的那么热火朝天作甚?要不是我老婆子盯着,你是准备给瑾瑜纳一房小的回来?”

  “我,我那不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再说最后我不是也反应过来了嘛,娘您怎么老在大郎面前揭我的短……”

  “我这是揭短吗?瑾瑜聪明,他的婚事自己能做主,你可别耽搁了孩子!”

  徐瑾瑜哪里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日子,奶和娘的生活这么,多姿多彩。

  不过,事关自己,便有些不太美好了。

  徐瑾瑜并不准备过早成婚,两个年纪刚上高中的“孩子”成婚,能有什么好结果?

  纵使徐瑾瑜曾经父母的婚姻并不美好,可他并不排斥婚姻,但他不赞同这样盲婚哑嫁、女子献祭式的婚姻。

  他想要的是一段纯粹的,能相依相伴的真情婚姻。

  但此刻的徐瑾瑜还有些无法启齿自己的想法,或者说,这样的想法本就太过理想化了。

  毕竟,谁家正经姑娘能和他先谈恋爱再成婚?

  徐瑾瑜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有可能孤独终老的未来了——

  啧,前头才被顾大人催了考试,现在又要被村子里的三姑六婆催起婚事,徐瑾瑜深深觉得自己这个月的休假过的实在有些不怎么舒心啊。

  于是,一等到回书院的那天,徐瑾瑜早早就收拾好了一切。

  徐母等人也是送徐瑾瑜离开后,就欢天喜地的准备去庄子上呆着。

  徐家人双方各自欢喜奔赴目的地,只是苦了某些披红挂彩,意图上门说媒之人。

  跑断腿,磨破嘴,对着门口说了一大堆,可是大门无动于衷,那是一点儿回应都不给。

  再一打听,好嘛,人家那是上书院的上书院,去庄子的去庄子,她们就是说破了天,那也是无济于事!

  徐瑾瑜头一次觉得回书院是这么的快乐,连前校场连接教学斋的那一片竹林,他都觉得颇为顺眼。

  今日徐瑾瑜回书院的早,这会儿正悠哉的漫步在竹叶萧萧的小路之上。

  自今日起,就算是正式进入阳春三月了,竹林褪了旧叶而生新叶,都变得青翠了许多。

  徐瑾瑜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竹叶气息,只觉得心旷神怡。

  偶有几个学子匆匆而过,徐瑾瑜看着他们高挑挺拔的身姿,突然理解了山长的一番苦心。

  他这可以这么说,从东辰书院出去的学子,那个个都是背影杀手。

  也就是,甭管人家长什么样,只要看着人家的仪态风度,自个就能脑补出潘安宋玉之貌。

  这确实是视觉的一级享受。

  徐瑾瑜难得在书院里慢下节奏,体会美好的生活环境,但随着徐瑾瑜一步步走着,他突然顿住了步子。

  他想,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青年!

  是他那自然而然挺拔的身形,与熟悉的风度仪态!

  也难怪思武兄看了后,也会觉得有两分熟悉,毕竟自己这么大一个东辰出来的人在他眼前晃,可不是要熟悉?

  徐瑾瑜面色陡然一变,倘若真是如此,那那青年的身份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么一想,徐瑾瑜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倘若山长他老人家知道此事,知道他一心记挂的东辰书院的孩子,会做着助纣为虐之事,他会如何?

  徐瑾瑜的心情有些沉重,等他回到舍馆之后,捡了一块未烧完的木炭在纸上起草的一张画像,随后便坐在椅子旁,久久不语。

  这张画像,他一共画了三次。

  一次是闲时解闷,一次是为公办差,而这第三次,他却笔笔犹豫,倒成了他三次画像中,唯一一次水平失衡的画像。

  徐瑾瑜不知枯坐了多久,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如同复制上月的请示:

  “徐瑾瑜徐学子可在?山长请您前去院中叙话。”

  徐瑾瑜遂如梦初醒,心中却十分疑惑,这月的五三貳才准备分发给诸位同窗,他亦觉得两本五三已经够琢磨一段时间了。

  山长何故来寻他?

  徐瑾瑜虽然心中不解,可也匆匆应声,等他要离开之时,看着桌上的那张画像,下意识的收入怀中。

  或许,是天意如此呢?

  ……

  黛山院中,翠微居士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神情淡然:

  “当初,你说你为名利入世,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自此分道扬镳,今日又为何来此?”

  祭酒,不,观亭居士这会儿看着翠微居士,声音轻松:

  “师兄倒是看起来与曾经一般无二,吾倒是觉得说这话时,还似在昨日啊。”

  观亭居士这话一出,翠微居士也不由一顿,方才面上的淡然也化为了追忆:

  “是啊,还在昨日。”

  翠微居士的态度刚一松动,观亭居士便准备开口,可是翠微居士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可那也已经是昨日,昨日扰扰,不应拘我心。观亭,吾知道你是什么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在你我曾师出同门的份上,你有话不妨直言。”

  观亭居士听了这话,表情一僵,语气中的热络淡去:

  “师兄,你总是这样不近人情,否则你我联手,又岂会屈居一个小小的书院和官学呢?”

  翠微居士听了这话,不再言语,准备端起桌上的茶水送客,可却被观亭居士按住手背:

  “师兄这是恼了!我素来无赖,端茶送客这一招对我可无用。”

  “你待如何?”

  翠微居士垂下眼帘,观亭居士随后从怀里取出那本五三:

  “此书可是师兄手下之人所著,吾想见他,还望师兄应允。”

  观亭居士说着请求的话语,可是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为何见他?”

  翠微居士声音淡漠,观亭居士闻言冷哼一声:

  “此人所著之书的价值何其之大,师兄不会不知,吾听说东辰书院下辖书局共有此书千册,师兄何其糊涂?

  这样的宝书,本该是不传之秘!那千册书籍,吾已经派人尽数购置,还望师兄让吾与这位先生好好谈谈!”

  观亭居士言至于此,已是图穷匕见,翠微居士这会儿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说,你把那千本的书都买了?”

  他该怎么告诉师弟,因为他购买力太强,所以……现在书局已经在刊印第二版了。

  嗯,目测万册起步。

  观亭居士并不知此事,他听翠微居士语气诧异,不由高抬下巴:

  “不错,若是可以,那位先生不拘是名利银钱,吾都可以想办法满足他的愿望。

  但,这样的科举利器,不该也不应在书局被广而告之,否则他日科举又是什么?”

  “此言差矣,纵使习得会破题思路,可却习不会知识学问,更习不会人品德行。

  这本书只会让那些有才却不得章法的学子,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无论你我,都不应该阻止!”

  翠微居士这话一说,观亭居士却不以为然,倘若天下学子都可以摸到题目破解的奥妙,那他治下的官学优势何在?

  “师兄,多说无益,你只说能不能让人来见吧。你翠微居士可以不慕名利,可是旁人呢?

  师兄连陌生学子的登天路都不忍阻止,难不成要为了你口中的大公无私,阻碍你座下先生的富贵荣华之路?”

  翠微居士还是头一次被气到失语,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吾看你是从油盐不进到只进油盐了!你要见徐瑾瑜是吗?那你可别后悔!”

  “我当然不后悔!来这里我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徐瑾瑜纵使是铁石心肠,可铁会熔、石会碎!

  只要他听我一言,我不信他郎心似铁,非要在你东辰这棵树上吊死!”

  翠微居士听到这里,已经失去了争辩的想法,直接招来了小厮,让他去请徐瑾瑜过来。

  之后,翠微居士被气的闭紧了双眼,只觉得多看观亭居士一眼都伤眼。

  而观亭居士这会儿也不由抿了抿唇,他如何不知道师兄最讨厌的是什么,可是他却无法克制。

  而等徐瑾瑜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向来乐呵呵的山长紧闭双目,不发一语,一幅被欺负的模样。

  徐瑾瑜脚步微微一顿,随后这才走上去,拱手一礼:

  “山长。”

  翠微居士缓缓睁开眼,看着徐瑾瑜:

  “徐小友,你来了?快坐,快坐。”

  徐瑾瑜依言坐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来客,来人蓄着修剪规整的胡须,眉毛粗而杂乱,眼睛聚光但不正,看上去颇为儒雅随和,可是徐瑾瑜却觉得此人与平阴侯有几分相像。

  “你不是要见徐瑾瑜?这位就是,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翠微居士的声音夹杂着冷意,观亭居士久久不语,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徐瑾瑜?!!”

  观亭居士震惊失色,看着徐瑾瑜一脸不可置信,翠微居士却在一旁闲闲道:

  “他为何不能是徐瑾瑜?我书院只有这么一个叫徐瑾瑜的学子,吾岂会因为这么一桩小事欺瞒于你?”

  “可,可,他,你……”

  观亭居士无与伦比起来,他看着自己对面的少年,他穿着东辰院服,黑色外袍衬得他玉白的面容愈发精致如仙,边角的群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少年风姿骄人,就连他特意准备的美人计的美人都不知逊色多少,观亭居士如何不慌?

  “人已经来了,吾倒要看看你今日是如何要熔化了、破碎了徐小友的铁石心肠!”

  翠微居士没忍住,直接讥讽一声,观亭居士这会儿却无瑕顾及这些,他一错不错的打量着徐瑾瑜。

  他是相信自己的师兄,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欺瞒自己的。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这少年才多大?

  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也不过堪堪通读了四书五经啊!

  可是,这少年竟然可以提笔写下那些刁钻到有些连他不去翻答案都有可能无解的题目!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观亭居士沉默着,他沉默了很久,这才道:

  “那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壹》是你所著?”

  徐瑾瑜微微颔首:

  “正是吾,不知阁下有何赐教?”

  少年语气淡淡,不卑不亢,可是看的观亭居士更酸了。

  “那你且说,这本书中的六十三问该如何作答?”

  观亭居士这就有些为难人了,可他知道,人少年时才高气傲,只有遇挫才能落下来。

  他愿意做这个挫折。

  徐瑾瑜垂下眼皮,思索起来,观亭居士只是静静的等待,甚至去端了一碗茶水。

  他已经在思考,若是少年打击之后,他要说什么话,才能更拉好感了。

  可下一刻,徐瑾瑜直接口齿清晰,不疾不徐的将答案口述出来。

  观亭居士自己都不知道第六十三问是什么,他将信将疑的打开了五三,先找到第六十三问,然后便是翻答案。

  无一错漏。

  观亭居士终于彻底的相信了这个事实,他看着徐瑾瑜欲言又止,而徐瑾瑜早就从方才翠微居士的字里行间,知道这位不知名姓的中年男人究竟为何而来。

  这是觉得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吗?

  徐瑾瑜不置可否的掀了掀唇,而观亭居士终于回过神来,他更加兴奋。

  五三的作者是一个少年!

  而这个少年更是天赋异禀!

  那么,不管是在出题方面,还是科举方面这少年都已经非一般人物啊!

  他要是把这少年带回官学,那不是双喜临门?

  “徐瑾瑜,徐学子是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转学来官学呢?

  官学里的同窗可不似你们山长喜欢的流水线、君子风仪,管束颇多呢。

  除此之外,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出众的出题天赋,这可不能埋没喽!”

  “多谢阁下厚爱,当初吾蒙山长大人怜惜,才有今日,断然没有背弃之意。”

  “噢?那若是再加黄金百两呢?”

  “若是再加上朱雀大街的一座一进府邸呢?”

  “若是再加上上等扬州瘦马美人五位呢?”

  “小郎君,你喜欢什么,吾都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你。”

  徐瑾瑜听了观亭居士的话后,他沉默了一下竟像是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翠微居士见状都不由侧目,观亭居士则是心中一喜:

  “小郎君你慢慢想,就算是刀山火海,你要什么吾都想法子让你如愿!”

  徐瑾瑜随后撩起眼皮,淡淡道:

  “这样啊,那我要天下太平,边疆再无动乱,不知阁下可否能做到?”

  “阁下?”

  “阁下阁下?”

  徐瑾瑜催促了两句,观亭居士才从石化中解封出来,气的指着徐瑾瑜,手指发抖:

  “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

  徐瑾瑜笑着拱手:

  “那您今个可算是不虚此行了,长见识了不是?”

  徐瑾瑜一张嘴,一个脏字没有,可是两句话下来,气的观亭居士好悬没有中风,随后挥袖而去。

  翠微居士等观亭居士走后,终于长长的熟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颗星星递给徐瑾瑜:

  “干的不错,给徐小友的奖励!”

  徐瑾瑜手里捧着那颗星星,哭笑不得,原来山长是真的被欺负了呀。

  不过,徐瑾瑜还是仔细的将星星收入怀中,但随后就摸到了一张纸,徐瑾瑜笑容微凝:

  “对了,山长,学生有一幅画像,想请您看看是否见过?”

  徐瑾瑜深吸一口气,随后将画像拿出展开,只一眼,翠微居士顿时色变。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