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以储君的名义召她入宫
戏台上唱的是《西厢记》里的是崔莺莺十里长亭送别张生的那一出戏,
台上的崔莺莺同张生哭得肝肠寸断,台下的观众泪眼涟涟,就连原本都没什么心思听戏的桃夭也被悲伤的氛围熏染, 跟着红了眼眶。
自坐下后一直不曾松开她的手的男人在她的泪眼里缓缓开了口。
“我过了年就二十一了。”
泪眼汪汪的桃夭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过了年十六。”
她正月十五的生日, 算一算也很快了。
可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呢?
他又道:“我家里人已经开始催我成婚。我年纪大了,也想成婚了。”
桃夭心想她也快成婚了。
若是快一些,指不定过了正月十五就开始准备了。如此一想, 觉得时间也很短了,要开始准备绣嫁衣了。
也不知长安什么规矩,她这种成过婚的寡妇还需不需要自己亲手绣嫁衣。
“你是不是想着你也要成婚了,过了年指不定成婚就可以回江南小住一段时日。”
桃夭心想, 先生怎么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待她说话,谢珩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长安。我从前总想着,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喜欢这个地方。”
东宫那样冷, 他也想有人陪着自己,关起门过一些寻常夫妻的日子。
这样外头再难,他也不怕,心里总有个依托。
可她心里永远只记挂着那个叫宋莲生的故乡。
他知道, 她这样喜欢沈时,还因为他是江南人。
同他一起, 她总有机会回家乡。
桃夭没有不作声。
她也想把长安当作故乡, 可有些东西根深蒂固, 做起来实在很难。
先生再怎样好, 再也不可能陪她回江南。
长安太远了, 她这样迷糊的一个人, 死后魂魄恐怕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金陵不一样。
金陵离姑苏不远, 她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同沈二哥哥成婚,总有一日要魂归故里,不用埋骨他乡。
她生前可以是任何人的妻子,可她死后,只想回到桃源村做莲生哥哥一人的妻子。
这时戏台上的戏也终于进入到尾声。
崔莺莺如何不舍,最终还是送走张生。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1】
泪洒长亭,终日盼相聚。
曲终人散,是时候道一声“别离”。
戏院内的人陆续立场,偌大的戏园子渐渐地就只剩下她同他在。
这时宵禁的第一轮钟声敲响。
是时候回家了。
可一旁的男人只沉静地望着已经落幕的戏台,低垂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投一小块阴翳,似哀伤到极点。
桃夭几次想要同他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好,亦不敢说走,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掌心里都是汗。
直到宵禁的第一轮钟声终了,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掏出帕子动作温柔地擦干净她手心里的汗,轻声道:“从前我总觉得你说的对,没有缘分的事儿莫要强求,人终是要散的。如同台上的戏,唱得再好,也总有终了。只是真当你不愿意要我时,我却总想着再多哄哄你,身段放低一些,好听的话多学两句,终有一日能哄得你回心转意。”
“可你比我想象的心狠,信也不回,燕子巷也不肯再去,即便是去,也特地挑着我不在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出现就好了,这样你就不必觉得左右为难,想去燕子巷就去燕子巷,想同人看戏便出来看戏,好好的做你的相府千金,嫁得一如意郎君,一生平安顺遂。而我,也许偶尔会想起你。不过没关系,如你所言,时间久了,天大的事情就会淡忘。”
桃夭眼眶里的眼泪再没能忍住,哽咽,“先生,是我对不住你。”
“宋桃夭,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折回那方绣了翠色蝴蝶的帕子放入怀中,终于抬起眼睫来。
他眼睛生得比女子还要漂亮,眼睫纤长浓密,眼珠漆黑如墨,眼尾微微上扬,扫到鬓间去。
眼下伤了心,眼尾洇出一抹薄红,漆黑的眼珠似也变得幽蓝。
桃夭的心都被刺痛。
“不过你别担心,我也要同人成婚了。”
不等她说话,他突然笑了,冷白的指骨揩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放得很轻,“从前无论我做什么,总想着求个心甘情愿。如今想想看,怕是不能了。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言罢,俯下身在她额头温柔印下一吻,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眼睁睁瞧着他出了隔间,消失在灯火辉煌的走廊上,动了动唇,终是没有作声,。
叫住了又能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采薇进来,见她眼眶微微红,粉腮上还挂着泪珠,轻声道:“姑爷他走了。”
桃夭没有纠正她的口误,擦干眼泪,“那我们也回去吧。”
沈时留下的马车还在外头等,她上了马车后便往家里赶去,半路经过燕子巷,叫车夫停下来,悄悄往燕子巷看了一眼,却见伸出枝桠的院子外头停放着一辆马车。
想来是先生的马车。
她呆呆望了一会儿,这时见莲生娘同谢珩还有宋大夫一块出来。
莲生娘也不知同谢珩说了些什么,桃夭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也不知是不是被发现,谢珩朝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她吓得立刻闪躲到一旁去。
三人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莲生娘同宋大夫便进院子去了。
躲在一旁的桃夭见谢珩上了马车,知晓他要出来,连忙避进马车内,透过车帘偷偷往外看。
直到那辆马车与自己乘坐的马车擦肩而过,她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叫赶车的马夫进了燕子巷。
才刚刚进院子不久的莲生娘一见她来,十分高兴,将她拉到炉子旁坐下,道:“你怎么不早些来,你莲生哥哥刚走,说是国子监有急,需回去一趟,可能明晚再回来。”
桃夭心想自己就是看着他走这才敢进来,免得撞见尴尬。
许是心里难受,她不怎样想回家,便打发车夫回去了。
待用完晚饭后,天已经彻底黑透,她陪着莲生娘围着炉子聊了一会儿家常,这才回去睡觉。
睡的屋子自然是谢珩常睡的那间。
她洗漱完才要上床,却见被窝里搁着一精致的小匣子,好似首饰盒。
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对珍珠耳珰。
桃夭盯着那对耳珰看了许久,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眼泪涌出来。
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特别的没出息,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找一个愿意同自己好好过日子的人,然后再生个可爱的宝宝,好好地同耶娘这样过一辈子。
可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有一日会对先生始乱终弃了呢。
先生恐怕都要恨死她了。
*
东宫。
齐云见谢珩一回来就一直坐在那儿批阅奏疏,忍不住问:“殿下方才明明瞧见娘子去燕子巷,为何不趁机与她呆一会儿?”明明想了人家那么多日,还特地追到戏园子里去,为何又要假装没瞧见离开?
谢珩并没有作答。
这一夜他批阅奏疏到天亮,次日天不亮,沐浴更衣过后又去朝会。
齐云见他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只在朝会时朝着沈时所在的位置多看了几眼。
沈时昨天被他叫鸿胪寺的人叫走,据去鸿胪寺盯梢的人来报,他自进了鸿胪寺以后便没有再出来,许是在里头熬了一夜。
朝会过后,谢珩将一张画好的图纸递给他,“去东市替孤买一串一模一样的回来。”
齐云看着图纸上的赤玉玛瑙手串,突然就想起昨晚在戏园子里许小姐好似送了一串手串给沈探花。
殿下这是心里不痛快,想要买一串同样的来戴一戴?
*
许府内。
因为昨晚在梨园“巧遇”谢珩一事,心情郁郁寡欢的桃夭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天不亮就回府去了。
谁知才到门口,就碰见刚刚下了朝会的阿耶同哥哥。
许贤问:“又去燕子巷了?”
桃夭“嗯”了一声,有些不安。
许贤知晓在她心底自己恐怕都比不上燕子巷里的那两位老人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出门多穿些衣裳。
他这样宽容待自己,桃夭终是心中有些愧疚。
待用完早饭后,许贤去政事堂处理政务去了,桃夭正准备回去补一觉,却被还没有出门的许凤洲叫到书房里去。
许凤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今早我碰见夜卿,夜卿的意思是想过了年便来提亲,阿宁心中如何打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婚事,桃夭不由自主又想起昨晚戏园子之事来。
她支吾了好一会儿,道:“我都听阿耶同哥哥的。”事已至此,早些成婚也好。
许凤洲只以为她害羞,道:“原本我同父亲是想多留你两年,不过眼下夜卿留在长安,待成了婚,叫他住在咱们府里也是一样的。”
桃夭惊讶,“那岂不是如同招赘一般?”
许凤洲故意道:“怎么,沈家小子入赘我许家,还委屈他了?”
“哥哥莫要总是叫人家沈家小子!”桃夭到了长安才知晓,这里的人骂人,最爱说的便是“小子”二字。
“还没成婚,就护上了,”许凤洲斜她一眼,“还真是女大不中留!”
桃夭傻傻笑起来。
许凤洲见她笑,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回去休息吧,哥哥也要回东宫当值了。”
桃夭乖巧应下来,又关心他几句后才离开。
待她走后,许凤洲面容有些严峻。
他派人将采薇叫到书房里来,问:“小姐昨夜是不是又同那个赘婿见面去了?”若不然怎那样魂不守舍。
采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摇头,“小姐昨夜同沈二公子看戏看到一半,沈二公子就被鸿胪寺的差人叫走,小姐看完戏觉得太晚,就歇在燕子巷,并未见过什么赘婿。”
许凤洲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不似说谎的模样,便道:“若是那个赘婿再缠着她,你即刻来报!”他妹妹那样死心眼的人,却同自己说赘婿“死”了,想来定是那人对她始乱终弃,她担心自己找他麻烦,才出此下策。
眼下知晓他妹妹是相府千金,又来缠着她,简直是可恶至极!
采薇瞧见他一脸厉色,也不敢多话,颔首应承下来。
许凤洲这才匆匆赶回去东宫当差。
他人才到东宫,便被谢珩叫了去。
谢珩道:“孤想派许卿去江南走一趟。”
许凤洲皱眉,“可是漕运改革的事儿?”
漕运改革虽说早已经拟定章程,可有一大堆繁琐的事儿待要处理。
谢珩颔首,“此事许卿从头到尾都有参与,自然要比旁人熟悉一些。眼下已经快到年关,孤希望江南的茶叶与贡橘,能够出现在今年的夜宴之上。”
许凤洲道:“那微臣即刻便出发。”
谢珩颔首,“许卿早去早会,免得耽误了年底成婚。”
许凤洲笑,“自是要早些回来。不只是年底,恐怕年初也能请殿下请吃喜酒。”
谢珩不动声色问:“怎么府上还有谁议亲?”
许凤洲道:“是微臣的妹妹。”
谢珩沉默片刻,道:“不是说多留两年,怎么这样急?”
许凤洲道:“总归成了婚也是在家里,倒也不打紧。时辰不早,微臣这就出宫准备。”言罢便行礼告退。
他才出宫苑的门,迎面便撞上才从东市回来的齐云。
齐云见他形色匆匆,问:“许侍从这是要出宫?”
许凤洲颔首,“殿下派我下一趟江南。”
齐云心想漕运改革的事儿不是已经处理得差不多,马上就要年关,怎么这会儿殿下将他外派出去。
不过他并未多问,与许凤洲闲谈几句后便回去向谢珩复命。
谢珩盯着齐云派了几个护卫,足足在东市花了一个时辰才找回来,一模一样的玛瑙手串看了一会儿,道:“宣沈少卿进宫。”
熬了一夜精神有些委顿的沈时本以为太子殿下宣他觐见有要紧事儿,谁知对方只是同他说起快要年关时接待外国使臣之事。
沈时虽进鸿胪寺的时间尚短,可这半个多月来案牍劳形,已经完全通晓鸿胪寺接待外国使臣时的各个环节,甚至说烂熟于心也不为过在,自然对答如流。
待他说完之后,殿下突然道:“沈少卿的手串不错,在哪里买的?孤很是喜欢。”
沈时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不晓得殿下怎么就关注到这样微末的小事上来。
他道:“这是微臣的未婚妻所赠。”
谢珩便没有再问,而是叫人奉了茶过来。
那宫人也不知是不是不当心,才靠近沈时,竟然将一杯茶大半洒在他手腕上,连带着官服都湿了。
那宫人立刻跪地告罪。
谢珩斜了一眼沈时手腕上沾了茶汤的玛瑙手串,“还不快将沈少卿的手串拿去清洗干净!”
不待沈时拒绝,那宫人立刻上前取了他手腕上的手串。
一刻钟的功夫,又捧着干净的手串回来。
沈时总觉得他手里的手串同自己的有些不同,可一时之间又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来,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裴侍从觐见。
谢珩道:“沈卿先回去吧。”
沈时行礼告退。
待他离开后,那宫人再次进殿,手里捧着一串赤玉玛瑙手串来。
谢珩自他手里拿过手串,上面还残余着清洁茶汤用的皂荚香气。
他轻轻摩挲着手串中其中一粒上头多了一抹像是胭脂一样的痕迹,道:“做得不错,赏。”
那宫人大喜,谢恩后高兴下去领赏。
裴季泽与齐云这时已经进殿来,才行礼,只听谢珩吩咐道:“宣许家小姐入东宫觐见。”
顿了顿,又道:“以东宫储君的名义。”
他昨日同她说过,从前他总想求个心甘情愿。
可她心肠太狠,怕是求不得了。
想同人成婚回江南?
想得美!
柔嘉说得对,连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即便是做了圣人又有什么趣味。
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待成了婚,他可以慢慢哄。
齐云一时不敢动弹。
堂堂一国储君,这样公然召见别人的未婚妻入东宫,传出去像什么话。
恐怕大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从前圣人也是时常召见还是侯府夫人的贵妃入宫。
当时,圣人至少还拿着“义妹”做了遮羞布,殿下连个遮羞布都不肯,怕不是压迫闹得人尽皆出。
裴季泽劝谏,“殿下这样公然召见,怕是不妥。”
想来以许小姐的脾性,殿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哄得她同沈时主动退亲,这才以用这种方式逼着沈时主动退亲。
谢珩冷冷道:“孤自有打算,去做便是。”
裴季泽知晓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只向他说来几句政务上的事情便告退。
他人才出到宫门,就撞上正守在门口等他的齐云。
齐云道:“殿下怎会这时候派许侍从下江南?”
裴季泽反问:“其实齐卫率心中明白,又何必问我。”
许凤洲是什么脾气,有他在长安,殿下自然不方便行事。
“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齐云捶胸顿足,“殿下此举,与圣人又有何区别!”
“自古以来风月本就难自持,”
裴季泽微眯着眼睛看着高悬在天上的日头,“更何况是殿下这种原本道心稳固之人。一旦破了心,怕是再也不会好了。”
有些人的情爱一生只有一次。
轰轰烈烈,不死不休。
齐云打量着眼前一袭绯袍,风流雅致的郎君,“裴侍从倒是感慨颇多,若这世间姻缘,都如裴侍从同公主那般就好了。”全长安的人,谁不知裴侍从同安乐公主情投意合,佳偶天成,只待安乐公主及笄后,圣人赐婚。
裴季泽微微一笑,并未接话,而是道:“天色不早了,齐卫率再不去接人,恐怕今夜许小姐要被留宿在宫里头。”
齐云闻言吓了一跳。若只是将人召来见一面也就罢了,若真是留宿在东宫,那像什么话!
齐云得了命令立刻派小黄门出宫去。
待回来复命时,瞧见谢珩已经已经换了便服。
他吩咐,“派人去燕子巷去一趟,就说孤今晚不过去了。”
不待齐云说话,又道:“待会儿直接将她送到城郊去,今晚孤要在那里过夜。”
齐云心里“咯噔”一下。
殿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
许府。
因想着要早去早回,许凤洲当下回府便叫人收拾好行装准备下江南。
桃夭没想到他竟然走得这样急。
许凤洲道:“这样的事情从前也是常有的。哥哥最多去一个月就回来。等哥哥回来给你带江南的特产。”
桃夭有些不舍地将他送出府门外。
许凤洲前脚才走没多久,她就听到府里管家却来报:太子殿下召她去东宫觐见。
桃夭闻言很是惊讶。
太子殿下怎么好端端要召她入宫?
她思来想去,认为定是太子殿下突然想起修补球杆的事儿,否则断然没有理由召见她一女子入宫的道理。
只是眼下父亲还没回家,哥哥又刚走,她一时也不知该找谁商议。
那小黄门催得很急,“此刻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还请许小姐快些。”
桃夭只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采薇同白芷一同上了马车。
可马车出了许府大街并未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而是朝着城外驶去。
桃夭惊讶,“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赶车的小黄门恭敬道:“殿下突然去了城郊马球场,咱们直接去城郊便可。”
桃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都不会打马球,殿下怎么会找她来打马球?
再说都这么晚了,此去城郊怕是天都黑了。
果然,待马车停下时,城郊早已经是暮色四合,天上的星星一颗又一颗的跑出来
而上次一入夜就灯火通明的马球场此刻也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哪里像是有人要打马球的样子。
桃夭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这时有人小跑着到她面前,向她行了一礼,恭敬道:“殿下正在静室内等候,还请娘子随我来。”
待桃夭到了静室门口,那仆从却将采薇和白芷拦下来,“殿下只说叫娘子一人进去。”
采薇同白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不安,太子殿下深夜单独召见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那仆从已经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心中惴惴不安的桃夭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她才进屋子,里头的热浪铺扑面而来,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只是静室内不知为何连灯都没有点,只有一抹银色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勉强可见一些光亮。
桃夭小心翼翼入内,环视一圈,只见榻上躺在一身形颀长的男人。
她正欲行礼,只听他操着低哑的嗓音道:“过来。”
作者有话说:
【1】选自范仲淹?苏幕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