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看了一遍,虽然伪器不少,但也有难得一见的珍品。
沙海迫不及待地要曾本之评价一下。
曾本之却漫不经心地问:“沙局长收藏古董墨和老宣纸没有?”
沙海只能顺着回答:“我了解过,像我这房子的条件,这些东西没办法保存。”
曾本之又问:“是监狱里的老三口告诉你的吧?”
沙海脸色一红:“不敢隐瞒您老,我确实问过老三口,连他自己都不敢玩古董墨和老宣纸,我就更不用说了。”
曾本之问这些话时,心里想着那封来历不明的用甲骨文写的信。只要老三口能接触到古董墨和老宣纸,再加上同囚室的郝文章,完全有可能炮制出令曾本之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信。曾本之不相信,沙海只是空口说白话地在高墙里面求教于老三口,他心里有种感觉,关在江北监狱里的老三口,肯定来过这间私人博物馆。如此,曾本之更需要有一个明明白白的说一不二的答案,用以证明监狱里没有古董墨和老宣纸,而且沙海也不玩这些东西,使得他俩弄到这两样东西的唯一可能变成绝对不可能。
曾本之不再提古董墨和老宣纸了,他从靠墙的角落里拿起一只青铜镜:“只此一件,便足以成为青铜收藏界的翘楚!”
沙海看了沙璐一眼。沙璐会意地说:“有专家看过这青铜镜,一口咬定说是伪器,而且是当代伪器!”
曾本之明白沙璐所指的专家是万乙,便有意说:“万乙,你的看法呢?”
万乙说:“我觉得这青铜镜真不了。看上去,它是外形黑如墨漆,很像春秋战国青铜镜中的‘黑漆古’,但它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错误,‘黑漆古’青铜镜又叫四山纹镜,是因为背面的山字形图案都有四个,这只青铜镜上的山形图案只有三个。”
曾本之说:“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万乙说:“锈蚀的状况也有问题。”
曾本之说:“你说的这两点初看像有道理,其实不然。就说锈蚀吧,很多人习惯以是否锈迹斑斑来判断青铜器真伪,其实这很不科学,像沙局长收藏的这只青铜镜肉眼几乎见不到锈蚀,很容易被当成近代仿造的,却不知道造成锈蚀的原因在于掩埋环境。完全相同的青铜器,由于掩埋环境不一样,有的锈蚀成堆,有的完好如初。比如省博物馆收藏的国宝级青铜剑越王勾践剑,那上面更是连丁点锈蚀都看不见,外行人都说那是因为制造材料特殊,其实铸剑的材料大都相差无几,工艺也大致相似,只是后来掩埋时的环境不同,别的青铜剑被锈蚀得破烂不堪,越王勾践剑却完好无损。再说三个山字形的图案,迄今为止有记载的科学发掘,从未见过一例实物。有空你看看《中国铜镜图典》一书,其中有一例图案正是三山纹镜,但没有说明实物的出处。在我看来,这只青铜镜的关键在于它背面有明显的范缝,表明它是用范铸工艺造的。由于是用范铸,也就很难避免战国时期的青铜镜普遍存在的背面造型模糊不清的缺陷。根据这两点就能判断,沙局长收藏的这只青铜镜是极为罕见的战国三山纹镜‘黑漆古’!如果没有这道范缝,如果没有背面的造型缺陷,那就要考虑是用失蜡法制成的。果真那样的话,这只青铜镜就只能是伪器了。”
万乙在那里思索时,沙海早已将那只青铜镜抱在怀里:“若不是曾教授慧眼识珠,我真要将它当成凑数的破烂货了!”
曾本之伸手想再看看时,沙海竟然有些舍不得,宁肯双手捧着让曾本之看。
曾本之一边看一边问:“这只三山纹镜你是怎么得到的?”
沙海说:“那天我和你女婿郑雄一起开会,中途开溜到徐东古玩市场转了一圈,有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在路边摆了两样青铜器。我见这只铜镜有些特别,就有意先同他谈另一件青铜剑。那青铜剑一眼看上去就基本能确定是伪器,对方开口要两万元。侃来侃去,总算降到一千五百元,我才装着无意地问这铜镜怎么卖。对方说至少要八百元。我就答应青铜剑可以按一千五百元算,不过得捎上这只铜镜。就这样我们成交了。”
“青铜重器蒙羞,实为国家之耻!”曾本之长叹一声,“祖宗之言本应成为子孙们的真理呀!”
沙海连忙说:“遇上曾教授就算是万幸了!”
一旁的沙璐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万乙猛地伸出手来,将她的嘴紧紧握住。沙璐好不容易摆脱开来,生气地质问万乙要干什么。万乙小声解释,他知道沙璐想要说什么,这种话切切不可在曾本之面前流露出半个字,在学者面前不要说这样的俗事。万乙用最低的声音数落沙璐:“不就是想知道三山纹镜值多少钱吗?像这种稀世珍宝,已经不是几百万就能定价的。”
这时候,曾本之已经走到一尊楚鼎面前,一看上面有三道整齐的锉痕,他更加明白这是华姐送给沙海的,却故意问:“这种伪器足以乱真。它有来历吗?”
沙海说:“实不相瞒,这是别人免费相送的,她老公关在江北监狱里。对了,就是昨天提到的与郝文章关在同一囚室里,叫老三口的青铜大盗的妻子。小万老师先前过来看过,也说是伪器。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曾本之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好伪器。”
沙海笑着说:“他们却口口声声说是真的,青铜大盗说的话确实不能全信。”
曾本之说:“她送这东西与你,是不是有事相托?”
沙海说:“怎么说呢,说是有事相托也可以,说不是也可以。昨天傍晚,那个叫华姐的女人,突然背着这东西来家里,说是有什么急事,要离开汉阳一阵。还说她这一走,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友无人打点,万一她丈夫在监狱里受别人欺负,希望我能秉公办事,不能让她丈夫吃亏。”
曾本之说:“她送你这么大一个家伙,就只说这些话?”
沙海说:“大概是这类意思吧。她感觉到自己离开这一阵,丈夫可能有某种危险,才来找我帮忙的。说实话老三口一直是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首先,监狱的青铜工艺品车间生产一些仿古器物,主要靠他做技术指导。其次,他在外面那么些年,经手的青铜器有真有假。凡是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哪有不想报复的。郝文章之前的那个狱友就曾差点将他掐死,理由是嫌老三口的鼾声太大,但我们一直怀疑背后有更深的原因。这也是我们让郝文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