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蟠虺 刘醒龙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了,一是因为长江大桥有武警巡逻站岗,不太方便;二是因为长江二桥的栏杆下面还有歇脚的地方,跳桥的人翻过栏杆以后,还能在那里重新做一次决定,长江大桥就不行,栏杆下面就是江水,容不得半点后悔的念头。

见自己说不过曾本之,安静突然冒出一句:“想死的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那一年,郝嘉不就是随随便便就从楚学院六楼跳下来了!”

曾本之下意识地瞪了安静一眼,嘴角动了几下,明明有话,但没有说出来。或许觉得自己话没有说好,安静也不再说话了。

香槟色越野车驶过长江北岸的桥头堡,很快进入汉阳地界。

安静说自己十几年没来过汉阳了,上一次来汉阳她还没有退休,被几个女同事硬拉着到归元寺磕头敬香。几个同事都在玩股票,又都被套牢了。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求得如此妙招,到归元寺问股市迷津,非要带上一个从不玩股票的菜鸟。安静后来才知道,当年小学课本中有写少女被当成祭品献给河神的故事,自己正是被当做股市“处女”,献给了财神菩萨座下的“金牛”。安静一直不知此事真假,若是当真吧,同事们说起这些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不当真吧,她们在菩萨面前磕头敬香,从始至终都要自己像祭品那样待在一旁。那一年只有一个同事解套。第二年,其余没有解套的同事还要拉她来归元寺。安静自然不肯再来,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她说自己也试着买了一只股票,已经不是她们心目中的股市“处女”了。

曾小安提醒安静,不是十几年没有来过汉阳,而是十年没有来过汉阳。并且直接说明,安静退休之后,曾经和刚到楚学院上班的郝文章一起来过归元寺。听曾小安这么一说,安静马上不做声了。

经过十几年的改造,整个汉阳已变得面目全非。安静盯着车窗外,以为还能像当年那样,隔着老远就看得见归元寺上空滚滚的香烟。有一阵,安静似闻到香烟的气味了。她正在努力寻找,忽然发现江北监狱就在眼前。

曾小安开着香槟色越野车,在监狱门前转了一圈,明明有停车位,也不停车。安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问过,曾小安没有回答。曾本之淡定地坐在车内,他当然很清楚,像昨天上午那样,曾小安又在找郑雄,看他是不是谎称去了北京,其实还在暗中窥视。转了一圈,又再转一圈,曾小安终于将香槟色越野车停了下来。

三个人从旁边的侧门进到登记室,一一登记之后,再到另一间办公室,曾本之上前亲笔填写了一张表。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安静,见表格中“会见何人”一栏里写着“何向东”三个字,这才松了一口气。

曾本之将填好的表格递上去,回到等候区时,像无意地扫了曾小安一眼。

曾小安马上回头对安静说:“既然来了,我也再去登记一下。”

安静瞪大眼睛对她说:“你嫌被人家拒绝了九十六次还不够,还想争取过一百次呀?”

曾小安做了一个鬼脸:“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我额头上碰壁碰出了老茧,再多碰几次也无所谓。”

曾小安说干就干,安静哪里拦得住。

安静正要埋怨曾本之,有人过来通知,轮到曾本之去会见室了。

从等候区到会见室,要经过一条用钢铁和混凝土建筑的阴森长廊。曾本之这辈子不知进入过多少古墓,最长的墓道有差不多五十米,沿途都是累累白骨,还盘着一条大蛇。曾本之独自走在最前面,心中不曾有过半点惊恐。即便是那次在荆州发掘出一具千年女尸,掀开脸上的绸布时,其容颜仍完美无瑕,眉眼之间仿佛还有挑逗之意,旁边的人莫不大呼小叫,正在动手清理的曾本之,反而镇静自若。事后别人都说他像是坐禅。此时此刻,前面有狱警领路,还看得见其腰间烤蓝闪烁的佩枪,曾本之心里有种特别的沉闷与紧张。

等隔着铁栅栏看见诨名叫老三口的何向东时,先前想好的开场白,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反而是老三口像老熟人那样先问他:“你怎么现在才来?”

曾本之来不及细想,随口反问:“你怎么晓得我要来?”

“我当然晓得。我还没有进来时就晓得。我没进来时,你找不到我。我进来了就哪里也去不了,你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单凭这一点,你和郝嘉的差距,就像猪八戒和孙悟空。”

“你知道我是谁?”

“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郝嘉一死,你便成了大名鼎鼎的青铜重器权威。”

“你是从哪里看到我的资料吧?”

老三口很不高兴地叫狱警送来纸笔,一边写一边说:“前天夜里做梦,有人用甲骨文写了一个曾字要我认。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又要我猜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我同样想也没想就说,有一个姓曾的人要来探监。”

老三口将写好字的纸拿给曾本之看,上面真的用甲骨文写着一个很大的曾字。曾本之很想将自己最近经常梦见甲骨文的事说了出来,好在他及时告诫自己,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让对方顺着自己的思路走。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现在就去问问我的狱友。昨天早上醒来,我就与他说过这事。昨天你没有来,我被他讥笑了一整天。”

曾本之差点说出那个狱友的名字,为了不让自己说出郝文章三个字,他赶紧用别的话来掩盖:“在今天之前,我们应当没有见过面。”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你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

“请举例说明。”

“郝嘉从六楼跳下来时,你在现场嘴对嘴为他做人工呼吸。”

“请再举一例。”

“郝嘉死之前,你好像从刚刚送来检修过的曾侯乙尊盘上发现什么问题。你跑去找正在隔离审查的郝嘉追根究底时,情绪激动地打了他一拳。他也很激动地回敬了一下,说你想陷害他。本是非常时刻,你们却闹成这种样子。”

“你说的没错。那一阵到处在闹**,有一阵送来检修的曾侯乙尊盘放在‘楚璧隋珍’室没有人照看,我是担心曾侯乙尊盘是不是出了问题。我们说话时,那里已经成了隔离室,戒备森严的,你怎么能听见呢?”

“我这里可是长着青铜大盗的耳朵,连昧心话都听了不少,听几句悄悄话算得了什么!”

“你这样说话,没有要挟的意思吧?”

“哪里哪里,自从进了江北监狱,但凡来探视的人全都心怀鬼胎,以为我在哪座山上埋着青铜宝贝,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