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适。在下一瞬间,维纳已经张开眼睛。
他从床上坐起来,被单随即从上身滑落,露出了健壮而肌肉饱满的躯体。他认出是谁出的轻触,对于一位精神学家而言,每个人的精神力量都有显着的特征,就像是主要借由声波沟通的普通人,能根据声音分辨出什么人说话一样。
维纳送出一道标准讯号,询问对方是否可以稍等一会儿,结果立刻收到“无紧急状况”的回讯。
于是维纳不慌不忙地开始晨间的例行工作,当他再度进行接触时,人尚未离开太空船的淋浴室,洗澡水还正在排入回收系统中。
“白求恩吗?”
“是的,言人。”
“你跟丹佛还有另外那个人谈过没有?”
“那个人叫作莎士比亚。我跟他们谈过了,言人。”
“很好,再给我五分钟,我来安排视觉接触。”
当维纳走向驾驶舱时,在中途碰到了罗曼。她一脸困惑地望着他,好像有话要对他说,而他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中央,使她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对于她心灵中强烈的爱慕和崇敬情绪,维纳仍然感到有点不自在,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情绪渐渐成为一种令人愉快的正常氛围。
他伸出一条精神卷须勾住她的心灵,这么一来,倘若有任何外力入侵,两人的心灵一定会同时受到影响。由于她的心灵单纯无比,假如附近出现任何异类心灵场,一定可以借由她而侦测出来。维纳突然又想起来,当他们两人站在大学门口的时候,她表现出了令他感动的谦恭态度;也就是由于她对学者的崇拜,才使她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适时出现。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她生出了感激之情。
他又呼叫道:“白求恩?”
“我在这里,言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请你放松,我必须检查你的心灵。这只是预防万一,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请便,言人,但我能否请问目的是什么?”
“以便确定你末遭受到外力侵扰。”
白求恩说:“我知道你在圆桌会议中有政敌,言人,可是他们都绝不会……”
“不要乱猜,白求恩,放轻松——很好,你没有受到侵扰。现在,请你跟我合作,我们马上建立视觉接触。”
接下来所生的事情,假如用普通字眼描述,就是两人心中同时生出幻象。这种影像普通人完全看不到,也没有任何仪器可以侦测出来。唯有训练有素的第三宇宙灯塔成员,才能借由精神力量帮助双方捕捉这种影像。
所谓的视觉接触,就是将对方的面容投射在自己的心灵幕上,然而即使是最高明的精神学家,也只能产生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现在,维纳能看到白求恩的脸孔映在天空中,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薄纱。维纳很清楚,如今在白求恩的面前,自己的脸孔看起来也是这个样子。
物理科学展出的波,可以将清晰的影像送到遥远的地方,即使是两个相隔一千秒差距的人,通讯时也会有面对面的感觉。而在维纳的太空船上,当然也有波通讯的装置。
然而,“精神视觉”却有其他方面的优点,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它不会被第一宇宙灯塔拥有的任何装置截收,甚至连第三宇宙灯塔的第三者也无法做到。虽然心灵活动也许会被他人察觉,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精神视觉通讯的精髓,全在于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
至于那些反小泉嘛——嗯,只要罗曼的心灵始终保持澄净,就足以保证他们没有在附近出现。
维纳说:“白求恩,把你跟丹佛还有莎士比亚的谈话经过,一字不漏地全告诉我。要转述得完全精确,达到心灵深处的程度。”
“当然没有问题,言人。”白求恩说。
虽然这种心灵转述所传达的讯息内容,比用录音机转述每一句对话涵括的要多得多,但利用语音、表情与精神力场的组合,可以将讯息的密度压缩许多倍,因此整个过程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维纳专心望着面前的影像,因为在精神视觉中,几乎没有任何冗余的讯息。在普通的肉眼视觉,甚至跨越数秒差距的波影像中,都包含大量的光学资讯,数量远过传递讯息的需要,即使漏失了一大部分,也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损失。
而如同雾里看花的精神视觉,虽然具有绝对安全的优点,但代价却是通讯者不能忽视任何讯息,因为每一个位元都含有重大的意义。
在银晕的第三宇宙灯塔上,有许多骇人的故事一代代流传下来,导师总是喜欢对弟子讲述这些故事,以便强调全神贯注的重要性。其中最常被人转述、也是最不可靠的一则故事,内容是说当小泉尚未攻占笫二宇宙灯塔的行商行星俄罗斯的时候,第三宇宙灯塔驻外成员已经注意到小泉的动向,于是利用精神视觉通讯向银晕回报。可是作为中继站的低层工作人员,却以为报告讲的是一种像马脸的动物,因为其中有一个微小的讯号,注明那是一个“人名”,但不知他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根本就没有看懂,所以他认为整件事情毫不重要,不值得将这个消息转到银晕。等到下一个报告送来的时候,第三宇宙灯塔已经没有机会采取立即行动,只好展开了为期五年的艰苦奋战。
这件事几乎可以肯定是虚构的,不过这并不重要,它本来就是一个戏剧性的故事,目的只是要警惕弟子养成心无旁骛的习惯。维纳记得他自己求学的过程中,曾在接收精神视觉讯息时犯了一个小错误,他自认一点也不重要,而且不会因此产生任何误会,然而他的导师艾略特——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却立刻出一阵冷笑,然后说道:“一种像马脸的动物,维纳同学?”光是这么一句话,就令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白求恩叙述完毕了。
维纳说:“请你估算一下丹佛的反应。你比我——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这个人。”
白求恩说:“目前的情势非常明显,精神指标显示得一清二楚。他认为我的言行代表我急欲劝他们离开,不论他们去银晕也好、去天狼星区也好,或者去其他任何地方都好,反正我不希望他们继续原先的旅程。根据我的推测,这就代表他一定会坚决地留在原地。简言之,由于我一再强调他应该离去,促使他认为这一点极为重要,而由于他自认为的立场与我有一百八十度的差别,凡是他以为我希望他做的事情,他就会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