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捅了太子一刀后 枝期 262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3章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 渐渐地盖住了院子里的一层鹅卵石。

  裴琅握着书简,从窗外看过去,轻声同身侧的侍从吩咐:“雪停了之后扫一下院子的雪。”

  十八自小同裴琅一起长大?, 性子比较活泼, 知道裴琅的性子,是个敢顶嘴的, 天冷不想干活, 于是小声嘟囔:“主子又不出门,扫雪做什么?”

  裴琅这个时候倒是会笑?了,微不可查地弯一下嘴角:“怕人过来的时候摔了。”

  姜君瑜走路不老实, 高兴了喜欢一蹦一跳, 不高兴了又耷拉着头,不爱看路, 总而言之, 是十分?不怕摔的作风。

  “会来的那位早就……”十八嘟囔到一半,刹住了, 心说真是天寒,将脑子冻傻了,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寒意, 冰雪一般压上来,他?不敢再呆下去,忙不迭往外走:“我?这就去扫!”

  然而终究没来得及,裴琅叫住他?,侧目。

  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几乎有些叫人害怕了:“你也?觉得她死了, 是么?”

  “不敢……”十八连跪下。

  裴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看人的时候在眼?睑下扫出?一片阴影, 和十八面前现在的一样?。

  “去扫吧。”他?说。

  姜君瑜“死”后很久,东宫的侍从重?新洗了一遭,留下的不过尔尔,尔尔的这几个跟哑巴似的,不说话,只做事,也?不往重?章殿去——只知道那是东宫的禁忌,里面不知道关了什么,吓人的很。

  从前最漂亮的地方成了最无人造访之处。

  裴琅铁血手段,工于心计这点学了成景帝十足十。大?邺面上还是他?成景帝的天下,内里已经被蛀了干净,全换成了裴琅的人。

  他?特地给他?选了个日子驾崩。

  据道士所说,那天死的魂魄难以入轮回,要等上千千万万年——裴琅也?是自姜君瑜“死”后才开?始信这些的。

  宣政殿空旷、寂静,没人知道裴太?子进去说了什么,只能?听见成景帝“嗬嗬”的哽声。

  清风霁月的裴太?子这个时候迈步从殿内出?来,他?眼?皮一掀,将恰到好处的悲恸拿了十足十,只是声音还是一如往日平淡,他?宣:“陛下驾崩。”

  *

  旧朝换新朝,被成景帝留在宫内研制长生不老药的道士却没有随着他?一起活埋,不过新帝更荒谬——他?要起死回生。

  说死也?不一定,先太?子妃饮下鸩酒不假,所幸后面的侍从赶来及时,大?半鸩毒被迫吐出?,可是这人三魂已经散了七魄似的,怎么能?救得回来?

  那道士一摸胡子,也?不说自己是什么来头,只叫裴琅每旬取自己半碗血,又要了许多?初冬雪、初春露等奇奇怪怪的玩意。

  怎么样?看都像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怎么会有人信这些?裴琅?裴琅自然……

  郑朝鹤怀里被扔了一把匕首,裴琅将自己手腕朝他?伸出?,只说:“割。”

  郑朝鹤不知道劝了多?少回,无果,差点连人带包一起被扔出?去,气得想骂娘。

  很长一段时间里,裴琅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她不在了。他?开?始成日睡不着,裴琅幼时,东宫被打翻的烛火差点烧了,从此夜里烛火必须亮着才能?睡下去。

  现今却早早的就把烛火灭了,一到未时,殿内黑黢黢的,叫人看了心慌。裴琅总算能?在茫茫的夜色里找到一点慰藉。

  为了打掩护,宫里送进许多?同姜君瑜长得很像的人,裴琅从来没有看过她们?,他?想,姜君瑜也?许一会就醒了,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这个“一会”遥遥无期,没有定数,也?许明?日会到来,也?也?许永远不会到来。

  于是裴琅在雪里走啊走,想着,她为什么还不来?天有些亮了,照得他?浑身暖融融,好像能?隐约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前面。

  一如无数个美梦。

  他?伸手,梦境散去,然而这一次,透过虚散的空气,他?的手腕被一片温热紧紧的、紧紧的握住。

  *

  姜君瑜被裴琅的手心冻了一下,心说不应该啊,不是往他?被褥里塞了好几个暖炉么?

  她好奇,想掀开?来看看,刚有所动作就不期对上另一位当事人的目光。

  自己手上还拽着半片被子,搞得好像她要对裴琅做什么不轨之事一样?。

  姜君瑜想,有些脸热,手马上就要松开?被褥,小声和人解释:“我?摸着你手不热,就看看。”

  裴琅兴许是刚睡醒,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好像横跨了许多?岁月与距离。

  姜君瑜不解,心说应该不至于脑袋受了伤吧?刚要伸手去碰他?的头就被裴琅反扣住了手腕。

  他?的动作很快,用的力也?不小,姜君瑜无法挣脱,只能?顺着他?的动作。

  过了好久实在忍不住:“裴琅!放下来行?么,抬得手酸!”

  害她手酸的罪魁祸首终于笑?了,他?弯起漂亮的眼?睛,长发散下来,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动,有一缕扫到了姜君瑜手腕上,叫她痒痒的。

  “是不知道暖炉要加碳么?”裴琅好似有些无奈,又说不出?更多?的话了,用前额碰碰她的手背,声音很低。

  姜君瑜还真不知道,她原以为这碳能?烧得更久的,伸手进去一摸,果然不热了,炉壁仅剩的暖意全是被裴琅的体温捂的。

  她一时有些沮丧,瘪了嘴,不高兴。

  裴琅迎头上去,又碰碰她手背,说:“就当拿进来压被了,被子一晚没掉,多?谢它了。”

  姜君瑜于是又很容易地高兴起来。她跟着上床,坐在一边,示意裴琅分?她一点被子。

  裴琅从善如流,给她也?盖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姜君瑜身上穿的多?,披风什么的哗啦啦一脱,一起盖到裴琅身上,她洋洋得意:“我?对你好吧?”

  裴琅哑然失笑?,和她说“很好”,又把她拉近一点,怕她被冻着,过了很久才听到她小小声问?:“我?们?算和好了么?”

  “裴琅和姜君瑜,算和好了么?”她不敢抬头看,又问?。

  “算。”裴琅声音也?很轻,好像带着 一点湿意,姜君瑜想抬头看,被他?摁住动作,他?的下巴抵在姜君瑜颈侧:“只要你不生气了,就是和好了。”

  姜君瑜想说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突然感受到颈侧湿润润的,她于是又不说了,只是小小声:“我?不会猜你的心思,你既然把我?当你妻子,就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兴许怕话里的湿意被姜君瑜听出?,裴琅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姜君瑜叹口气,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偏头看他?:“比如现在,你可以同我?说,你有点委屈,叫我?安慰你。”

  裴琅是第一次爱人,他?不懂,姜君瑜剩下半辈子都有耐心教他?,于是大?方的没有同他?计较,也?没有等他?说话,伸手抱住了他?,扬头,亲了亲他?的唇。

  尝到一点点的咸味,混在裴琅身上其他?好闻的味道里,第一次叫姜君瑜觉得眼?泪也?没那么难吃。

  *

  东南山的火药果然是恩孝侯那混蛋世子埋的,据他?所说,原本?只打算随便吓吓林长风的。

  随便吓吓?姜君瑜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再偷看一样?裴琅,他?面色无波无澜,姜君瑜猜测他?应该也?是不高兴的。

  恩孝侯的世子之位被削,连带着他?先前做的事一同被挖了出?来,人被贬去边疆看沙子。

  林长风和他?有嫌隙,大?殿上公然就落井下石,同人吵起来了,言行?无状,也?被裴琅扣了一个月的俸禄。

  姜君瑜这个时候有点偏袒林长风,小声嘀咕:“怎么林将军也?要被罚?”

  裴琅眼?皮一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君瑜连忙说:“喏!他?同我?说了许多?事,我?才帮他?说几句话。”

  裴琅连似笑?非笑?的笑?也?没了,他?不高兴:“那些话你问?我?我?照样?会说。”

  姜君瑜认输:“我?不是不敢嘛……”

  她眉头一扬,想到了什么:“好啊,我?就知道你当时在外面偷听!”

  裴琅又不说话了,转移话题:“想见福嘉么?”

  上次见福嘉还是许多?年前,姜君瑜唏嘘,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管什么偷不偷听的了,高兴又有点忧愁:“想!——啊但是我?怎么同福嘉说呢?起死回生这事太?邪门了,你信么?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我?起死回生的?”

  裴琅不会爱人,说话少,做的事多?,更重?要的是不希望姜君瑜爱自己有一点一滴的同情,垂着眼?说:“我?信,不知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姜君瑜。”

  姜君瑜被哄高兴了,凑过去亲亲他?,很快又分?开?,刚要说什么,就又被人扣着脑袋拽了回去。

  亲吻是场漫长的学习,裴太?子君子六艺、文韬武略学得都快,亲嘴不是,一不小心就磕到姜君瑜的牙齿,被她按着推了下,又安抚似的碰碰人脑袋,小心地避开?她的牙,同她交换气息。

  姜君瑜被亲得晕乎乎,昏昏沉沉之间听见他?说:“会让你再做姜君瑜的。”

  姜君瑜不知道他?的法子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被哄得很高兴,于是被人按着亲了很久,又碰到齿了也?没计较,最后离开?的时候唇都有些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