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眷属(1 / 1)

琳琅姝色/表哥恶我 唐时锦 602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9章 眷属

  一身刺金绣翠的火红嫁衣, 隐隐可以瞧见那窈窕的腰身,一把却诗扇将那张秦琅朝思暮想的脸遮掩而下,能看见的,只有满头华翠, 珠玉钗环。

  饶是如此, 秦琅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北了。

  压下心底的激动, 牵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秦琅只觉得握住了他的一切。

  到了正厅, 一对新人拜别了长辈, 宁姝甚至从爹爹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哽咽。

  一时间,宁姝心中竟也有几分酸胀。

  但大喜的日子, 她不能哭,几番忍耐, 但出了宁家大门, 站在婚车跟前时, 宁姝终于是忍不住了, 泪珠开始往下洒……

  出嫁的女儿难有不掉眼泪的, 众人瞧见新妇在扇后偷偷抹泪时, 都不以为奇,只是唏嘘着。

  莺声和燕语见姑娘掉眼泪了, 都赶忙来劝,然还没说什么,就被新姑爷抢了先。

  “怎么哭了, 莫不是此刻后悔了, 不愿嫁我了?”

  少年的声音中甚至带着几丝惶恐, 连红绸都随着晃动了几分。

  秦琅实在是太过患得患失了,总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惹了人家突然改了口。

  尽管看不见秦琅的表情,宁姝还是能预想到秦琅是何种模样。

  怕这厮又让人看笑话连累了她,宁姝微微侧脸,破涕为笑道:“胡说什么,谁家新嫁娘不哭,没说不愿,别再问了……”

  秦琅这才定下神来,松气道:“那便好,都快将我吓死了,快,上车……”

  生怕人跑了似的,宁姝都是被催着上得婚车。

  闹了这么半天,天色也暗了下来,迎亲仪仗燃起了火把,穿行在坊市中,半途遇上了障车讨喜钱的路人,秦家也是大大方方地给了。

  撒谷豆,跨马鞍,越火盆。

  过了这一系列驱邪纳福的流程,宁姝踏进了秦家的门,第一次,以秦家媳妇的身份。

  宾客喧哗声盈耳,还有些大胆的娃娃凑过来看她这个新嫁娘,宁姝开心的同时还觉得一惊一乍的。

  还有一点,扇子虽轻,但举扇久了着实手酸。

  好在拜完了秦家的长辈,宁姝终于得以回新房歇着了。

  红绸挂满了整个新房,硕大的喜字也贴满了窗子,桌案上的龙凤喜烛正不知疲倦地燃着,入目皆是满目刺眼的红,处处透着喜庆与欢乐。

  同秦琅坐在喜床上,喜婆大声念叨了一堆吉祥话,分别剪下新人的一缕头发,牢牢系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这等事,一生一人也只一次,若是续了弦,也是不能再结的。

  看着两缕发丝在喜婆手里缠绕成一股二人心思微妙。

  待与秦琅完成了结发之仪,新郎官被拉出去陪客人。

  两个丫头将屋门一关,见都是自己人了,宁姝将扇子一丢,大剌剌往喜床上一躺。

  “哎什么东西硌我……”

  刚一挨到床,背就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宁姝疼得喊了一声。

  莺声过来瞧了一眼,笑意便爬上了嘴角。

  “姑娘,是枣生桂子硌得你!”

  宁姝闻言,愣了一下,讪讪笑出了声,默默将这些个硌人的玩意推到一边去,重新舒坦地躺了下去。

  燕语想着这繁琐的婚仪折腾人,姑娘肯定饿了,便凑过来问道:“姑娘饿不饿,我去厨房拿点吃得来?”

  被这么一问,宁姝确实有些饿,便应了。

  秦家本就是熟悉她这位表姑娘的口味的,如今人成了自家的少夫人,侍候起来更是殷勤备至。

  见燕语过来要吃的,二话不说便烹调起来。

  一碗热热的乳粥,搭配两个烤得金黄酥脆的肉馅胡饼,还有一小碟香甜软糯的玉露团。

  宁姝这一顿饭用得心满意足。

  前厅宴席也接近了尾声,宁姝估摸着人也快回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将自己收拾了一遍。

  卸去满头华翠,褪下繁重的婚服,还有面上的妆粉胭脂,宁姝恢复了清爽。

  两个丫头也将残羹收拾了,规规矩矩在外面等着。

  断没有小夫妻新婚夜丫头一直守在里面的。

  宁姝见四下无人,突然想起了姑母白日给自己的东西。

  也怕被两个丫头知道笑话自己,宁姝蹑手蹑脚地找到了自己那个装册子的箱子,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压在最底下的册子给翻出来。

  那是一本封皮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的光秃秃册子,宁姝虽还未打开,但心里隐隐知道这是什么,难免有些心慌。

  但该来的总要来,宁姝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

  春日的夜晚不再凄寒,草叶间的虫儿也渐渐冒了头,开始阵阵鸣叫。

  宴席上推杯换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庭院中到处是饮醉的宾客被自家仆从半搀着回去,一步三回头的,满身酒气,一脸的醉态,似是还要再说什么。

  芙蕖阁内室,新房中。

  宁姝抬起一张犹如猴屁股的脸,眸中情绪翻涌,似羞似慌。

  以往已经成婚姐妹们说得只言片语都有了具象,那一帧一幕,都让宁姝这个大姑娘看得脸红。

  今夜她与秦琅也要这般?

  当真是让人羞耻,宁姝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桩事。

  她和秦琅还算是婚前相熟的,那些父母安排相看,还没相处几次的夫妻又该是如何心情?

  宁姝实在想象不到。

  正当宁姝像个无头苍蝇在屋里乱转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轻快急促,宁姝辨得出来,那是秦琅的。

  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宁姝慌乱间就把册子塞到了枕下,然后像之前一般,举着扇子老实坐着。

  新婚夜,她还是文雅规矩些吧。

  “姑爷……”

  隔着房门,宁姝听到了莺声和燕语喜庆欢快的声音。

  “嗯。”

  少年虽只是嗯了一声,但只那一个字,便透着浓浓的喜悦。

  房门一开一合,人走了进来。

  宁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如鼓,甚至执扇的手都颤了颤。

  同喜欢的人成亲,没有人心中会毫无波澜的。

  一片阴影落在身前,将自己全部罩住,宁姝隐约可以看见艳红色的袍角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知怎得,宁姝此刻见他来,有种难言的危机感,只想用手中这把扇子将人挡在外头。

  秦琅见人左躲右躲,忽地生了一计。

  就在宁姝满心紧张时,忽地,秦琅蓦地蹲了下来,从下往上将垂眸的宁姝看了个正着。

  “天爷……”

  猝不及防地,宁姝被吓了一跳,连手中的扇子都丢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被你吓死了!”

  捂着胸口,宁姝心惊肉跳道。

  终于得见美人面,秦琅笑了,眉眼粲然鲜活,像是本就盛放的桃李春花淋了一场春雨,冶艳夺目。

  “见你羞答答的,不像平日的模样,怕你被掉包了,偷偷瞧一眼。”

  说着话,秦琅神色欢喜地挨着宁姝坐了下来,盯着宁姝瞧了半天。

  “你想太多了,而且我也没有羞答答……”

  被秦琅突然挤过来,还贴得那样紧,宁姝下意识挪了挪。

  被戳到了肺管子,宁姝当即就反驳道。

  秦琅也不跟嘴硬的人计较,目光落在被褥间,他顺手就抓了一把过来,捏开了几个花生和桂圆,递给宁姝道:“饿了吧,先吃几口垫垫,我让厨房做些饭菜送来。”

  宁姝早吃得饱饱的,自然对这几个花生桂圆没兴趣,推开道:“我刚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也许是知道今日将要发生什么,两人之间都有股心照不宣的暧昧。

  疲乏了一天,宁姝遣婆子送了泡脚的热水,褪去罗袜,宁姝便将未着寸缕的双足浸没在水中,舒服地叹了一声。

  这一声当即引起了剥着花生桂圆的秦琅的注意,他大眼就瞧见了姑娘家那一双如玉般纤美的双足,浸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显出淡淡的粉意。

  宁姝委实高估了秦琅,忘了防他,或者说没料到这厮的不要脸。

  “光泡着不够吧,不若我给你捏捏脚?”

  秦琅也不想表现地如此急功近利,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宁姝本在水中恣意翘着的脚趾僵住了,神色有些一言难尽道:“你还会捏脚?”

  好歹也是生在权贵人家,秦琅怎会这个?

  莫非是以前给长公主殿下捏过?

  “我爹时常给娘捏,我看着便也会几招。”

  提起这个,秦琅咳了一声,觉得算是揭了自家老子的底,有些对不住。

  听了公婆的私密的闺房生活,宁姝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偷笑。

  “国公爷瞧着那也严肃,居然这样会讨好媳妇。”

  “但你就不用了,我就这样泡着挺好。”

  见宁姝拒得利落,秦琅不甘心,继续争取。

  “别呀,你试试,若是我捏的好,你就省了丫头了,日后都让我来。”

  宁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秦琅,有种第一次认识的感觉。

  秦琅深知想要得就要去争取,心一横,就凑到了水盆跟前,握起了热水中那对泛着玉色的小脚,心中一荡。

  一双脚都被秦琅攥在掌心,虽然不凉,宁姝还是惊呼了一声,抬腿就要踢。

  然对方攥得太紧,自己使得力倒都回到了自己身上,她猛地仰躺到了床上。

  “你发什么疯,松开……”

  从床上爬起来,宁姝臊得满脸晕红斥道。

  厚重的婚袍早就被成轻便的睡袍,盘起的发髻也都被松了下来,慵懒散漫地搭在后背和双肩,更添娇柔妩媚,又是一副美人娇嗔模样,秦琅本就心神激荡,此刻又是三魂去了两魄。

  “不松,就让我捏一下不行吗?会很舒服的!”

  软玉在手,秦琅哪肯放弃,神色倔强又带着渴求。

  大婚之夜的,也不是旁人,宁姝也就遂了他的意,道:“随便你。”

  得她应准,秦琅笑开了花,学着记忆中自家老子那般,给人捏了起来。

  许是在国公爷那学的好,宁姝被捏着捏着还真有几分舒坦,除却偶尔秦琅指尖带来的酥麻。

  “水凉了。”

  昏昏欲睡之时,宁姝听到秦琅一声满是失望的感叹。

  “那就别捏了,去将架子上的干帕子拿来我用。”

  思绪回来,宁姝使唤得可谓得心应手。

  秦琅也是乖乖去了,但却并没有将帕子给她,而是半跪于地,捏着她的脚踝给她细细擦了起来。

  “好了。”

  最后甚至还摸了一下有没有完全擦干,一副干着正经事的模样,如果忽略他那早就满是红晕的脸庞。

  宁姝也不会笑话他,因为自己跟他也是半斤八两了。

  空气凝滞,为了打破这一暧昧气氛,宁姝找了个话题。

  她嗅觉还算灵敏,自秦琅打外面进来,她便没有嗅到一丝酒味。

  “你从宾客那边过来,竟没沾一滴酒?”

  诧异之下,宁姝问了出来。

  秦琅笑道:“你忘了,我身上还有伤,不宜饮酒,今日陪客都是用的茶水。”

  这一句无疑提醒了宁姝一些事情,她目光闪了闪,跟着重复道:“对,你伤还没好,要注意身子……”

  “那,今晚我们早些安睡吧,切莫劳累。”

  “不可。”

  秦琅打断了她,神色认真道:“你作为新妇,是不是忘了什么?”

  宁姝心中一跳,以为秦琅在计较那事,顿时神色古怪起来。

  然很快,宁姝面上的古怪便成了尴尬。

  只见秦琅去桌上向莲花金盏中到了两杯酒,一手一盏端着到了宁姝跟前。

  “夫人怕是忘了我们还未饮合卺酒。”

  宁姝顿时唾弃了自己几句,讪笑着接了一盏。

  像所有新婚夫妻一般,二人目光缠绵地饮下了合卺酒。

  趁着秦琅将金盏送回去,宁姝人一骨碌滚到了里边,被子一扯就盖在了身上,一副要安寝的架势。

  放完酒盏回来的秦琅都看傻眼了。

  若是没记错,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可是有件大事没办呢!

  自顾笑了几声,秦琅看着里侧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女,也不打算费口舌了,三两下将身上的衣裳褪了去,靴子也随性地踢到不知哪去了,蛟龙入海一般,身姿灵活地爬上了床,并且一溜烟扯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身后忽地一凉,紧接着是一具火烫的身躯贴上来,秦琅像个八爪鱼一般紧紧缠上了她。

  从气息来看,秦琅似乎特别兴奋,这股情绪好似有感染力,带着宁姝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捏住那双在自己腰间蠢蠢欲动的手,宁姝咽了咽口水道:“你做什么?”

  就像一只落入虎口的兔子,还怯生生地问老虎要怎样,秦琅听着,觉得好笑的同时,又爱极了这模样。

  两幅身躯再无一丝空隙,秦琅在她耳后轻笑,温热的气流拂在而后,宁姝身子更僵了。

  “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说为夫要做什么,嗯?”

  像是在故意撩拨,少年声线低哑魅惑,像个狐狸精。

  被这一下扰的,宁姝觉得思绪都乱哄哄的,也愈发纵了秦琅的放肆。

  衣摆处悉悉索索了一阵,宁姝心口一热,才反应过来秦琅到了哪一步。

  满脸羞臊地,宁姝隔着衣裳按住了秦琅乱来的手,急道:“不行,你伤还没好,今夜不能……”

  言未尽,但两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起了反作用,这句话出来,非但没有阻了秦琅祸害她,自己还反被捏了一下。

  虽不疼,但放在此时此刻此地,宁姝根本遭不住。

  “为何?”

  用着那只不安分的手,秦琅将人扳了过来,自己则分跪在人腰侧,眸色阴恻恻地盯着身下的少女的。

  里衣都褪去了,宁姝难免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她那日在牛车里摸到的东西。

  白皙中又透着些只有此刻才有的轻微的粉,正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唤起了宁姝那日不能宣之于口的记忆。

  “胡医官家有专治刀剑伤的祖传秘药,我身子一向康健,什么伤好的也快,虽未彻底痊愈,但……”

  “只要动作轻些,是不会有事的。”

  “你相信我。”

  宁姝甚至在少年眼中看出了几丝恳求,可怜又渴望。

  宁姝心神动摇了,半信半疑道:“真的?”

  看出了宁姝的松动,秦琅心神振奋,连声保证着。

  箭在弦上,宁姝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犹犹豫豫地应了。

  也就在她应下的那一刻,秦琅好似一个得到主人命令的猎犬,眨眼间便有了动作。

  秦琅是个身姿高大挺拔的,每每站在他身边,总衬得宁姝像个小矮子,但其实宁姝的身量在姑娘里已经不低了。

  心里有许多话想说,此刻却只能发出细碎的轻哼声。

  纱帐几度颤动,衣衫落了一地,包括最为贴身的小衣。

  新婚夜,布置新房所用的被褥皆选色偏艳,床单甚至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正红。

  极致的红与白相遇,雪地红梅也不过如此,宁姝恍惚间看见,少年双目似乎都被染红了,只会傻傻地看着自己。

  少年的目光好似带着火星子,烫得宁姝不敢与之对视。

  宁姝不合时宜地想到那册子上得一幕幕,心尖更是发颤,忍不住环抱住自己,想以此来遮羞。

  但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

  今夜的月色很好,星子倒有些疏淡,庭院中被月色映照地如积水盈庭,十分美丽。

  可惜今夜的宁姝看不见。

  宁姝不知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

  在此之前,她遭受过最大的痛处也不过是被刀刃划伤了手。

  然今夜伊始,比之痛了十倍,虽极为短暂,但足以刻骨铭心。

  宁姝觉得自己好似一朵云,正被一股狂暴的风裹挟着上下翻飞,时不时就要面临烟消云散。

  柔云被撕扯得东一块西一块,狂风又将其捧起,再度糅为一团,柔云别无选择,也只能任其肆虐。

  她大口地喘息着,只觉得身上沉重如千斤,从里到外都是滚烫的。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团无名的柔云,遇上了天外的狂风。

  正待这一团云还在浑浑噩噩漂浮着,狂风化作利刃,趁其不备给了柔云一击……

  柔云忍不住颤抖着,有种时刻要散去的征兆。

  然狂风又将其拉了回来。

  柔云想逃,但狂风不允 只是稍稍有动静,便被狂风拦住了去路。

  “阿蛮别走……”

  几乎是用着央求的语气,少年面色恳求,看着可怜无比。

  就像是路边可怜兮兮看着路人的小犬,让人心生怜悯。

  但放在此刻,宁姝又觉得他是恶犬,一条专门咬她的恶犬,让宁姝矛盾不已。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宁姝满眼惊惧,只觉两人不大可能夫妻一体。

  狂风还在肆虐着,不过比先前要温和多了。

  宁姝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钝刀子磨肉……

  尽管他足够温和,也足够有耐心。

  像是海中魅惑渔人的海妖,先让人沉浸在她美丽的歌声中,再徐徐图之。

  海妖很是狡猾,穷尽了各种手段,让宁姝这个无辜得渔人渐渐忘记了一切,只觉自己泡在一团温暖柔软的水中,随着水悠然飘荡。

  秦琅时刻关注着,也抓住了这个好时机,肌肉倏然间紧绷……

  鱼跃龙门,只差毫厘,静待了半天时机的鱼儿再不迟疑,纵身一跃……

  宁姝只见他发梢猛地一晃,宁姝连痛呼都做不到,一双杏眸沁出了水意,带着些破碎的粼粼波光。

  夜深露重,万籁无声。

  然宁姝的耳畔尽是各种让她羞于睁眼的声响。

  本来还隐约能听见得虫鸣声宁姝也听不见了,只剩下那些声响。

  偶尔羞到了极致,她会抹开脸,看着床边不停颤动的纱帐。

  她是个从不压抑自己性子的,难捱到极致时,宁姝便呛出声来。

  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宁姝第一次如此无力,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且毫无还手之力。

  也许是动作间大了些,软枕偏移了方向,露出了那本被藏在底下的书册。

  宁姝自然是注意不到的,秦琅在上,打眼便瞧见了。

  百忙之中抽出空闲,伸手将那册子拿了过来,囫囵翻了几页,宁姝神思尚还混乱,见秦琅摸了个书册过去,竟一时没想起这是何物,直到对方调笑打趣。

  “原来你也看了?”

  像是抓到了毛贼一般,秦琅面上止不住的笑,虽分了神,但也不忘侍候身下人,腰腹不歇。

  宁姝思绪渐渐回笼,意识到了那是何物,面色大窘。

  “这是别人给的,我还没看,还给我!”

  遭了一番罪,宁姝声音都软得不成样子,本是气势汹汹的话,然听着却没有一丝威胁力,只让秦琅又生了几分爱怜。

  “别呀,正好借我也看看,此刻正用的着…”

  宁姝被他气得不行,但此刻自己确实是处于下风,断断争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将册子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甚至有几个她还记得名字姿势。

  这一夜宁姝羞愤欲死。

  芙蕖阁外,两个丫头由本来在门口守着的转为台阶下,但仍隔断不了那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魔音。

  莺声和燕语还是大姑娘,自然没见过这阵仗,只是偶尔听到自家姑娘在里面的娇斥和怒骂,但这些无一不伴着那阵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像是被扇了巴掌的声音,而且还是很重的那种力道。

  起初,单纯的燕语以为是姑娘又打了姑爷,毕竟姑爷绝不会动手打她们姑娘。

  但下一刻,这种猜想就被打破了,就只一个呼吸间,这巴掌声就响了好几次,若是惹恼了姑娘,姑娘扇姑爷一巴掌不就行了,怎会飞速摇动的拨浪鼓一般?

  渐渐明白了什么,燕语偷偷瞧了好姐妹莺声一眼,见也是如出一辙的满面臊红,便不敢吭声了。

  两个丫头好想走远些,但作为姑娘的大丫头,她们不好不在跟前侍候,尤其在这等时刻,更不能离了人。

  因而,两人只能僵着身子站在那,让柳婆子看得一阵发笑。

  “姑爷不愧是个武将,我们姑娘这回定是遭了不小的罪,听听姑娘这声音,嗓子都哑了,明日得给姑娘煮些润嗓的枇杷饮子才是。”

  莺声燕语听着,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满口地附和。

  新房内,如雾影一般的纱帐后,光影飞速晃动,带着架子床也开始发出哀鸣,好似即将要散架了一般。

  宁姝听着,甚至都怀疑这床是不是该换打一个新床了,这样刺耳。

  然她还是忘了,新婚的床榻桌椅一应器物,本就是新打的。

  如今是三月初,是尚还带着几分凉意的春日里,夜里蹬了被子都要着凉的季节,两人不仅什么也没盖,甚至还是大汗淋漓的模样。

  宁姝已经没力气再骂,也不想再骂了。

  她果然是个能上战场的武人,宁姝神思恍惚间,脑子里这样想着。

  这一场欢愉休止时,三更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