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请期(1 / 1)

琳琅姝色/表哥恶我 唐时锦 450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6章 请期

  腊月初, 盛京城内风波初定,百姓又照常过起了日子。

  不仅如此,因着临近年关,家家户户比以往更喜庆了。

  对老百姓来说, 贵人层面发生的事,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小日子, 他们转头就忘了,继续去经营他们的小日子, 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贺兰贵妃没活过腊月, 被陛下一杯毒酒送上了路,三皇子虽没被赐死, 但也被流放了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王家也因为跟随三皇子谋反而被举家抄没, 其中, 三皇子妃在临近下狱时被把出了喜脉, 腹中已经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

  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昔日的三皇子妃王芸默默流着泪。

  景宁帝到底存着一丝不忍, 虽三子犯下谋逆大罪, 可那孩子却是无辜的,算作他的孙子, 景宁帝无法狠下心将这孩子也置于死地。

  最后,除却王芸外,王祁被斩, 家人悉数沦为官奴。

  听到最后这一判决, 宁姝并不意外, 贺兰贵妃虽是陛下数十年的宠妃,但身为君主, 一旦有人威胁到了皇权,就算是挚爱,也得剪除。

  王芸这孩子来的及时,算是救了她一命。

  早听这王家千金身子一向不好,若没有这孩子,像家中其他女眷一般为奴为妓,那样柔弱的身子和性子,怕是不久便遭不住香消玉殒了吧。

  她虽与没同这位三皇子妃有过什么交流,但就凭着那几面和京中对其的风评,应当就是个单纯柔弱的,可叹家人糊涂,走到了这一步。

  然终究是别人家的事,宁姝叹了几句便不想了。

  有罚便有赏,在此次祸事中及时救驾的秦家获金银田产不说,亲自领北衙禁军来镇压谋逆的秦琅被亲舅舅提拔成了羽林中郎将,是个从四品下的武职。

  那对在太子危难间救其性命并收留太子的宋家祖孙也得到了封赏。

  不仅被赐了个安身立命的宅子,金银钱帛,陛下更是给了宋家小孙女一个福善县主的诰命封号。

  见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宁姝也打心眼地为其高兴。

  然又听秦珠那妮子与她闲话时,偷偷道了个隐秘。

  说太子本不欲这般感恩人家,曾向陛下提出纳那个宋家的小渔女进东宫,当个良媛,只不过被小姑娘清醒地婉拒了。

  言自己位卑粗陋,不堪为储君良媛,只想陪着爷爷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

  父子两皆是如出一辙的仁君,见人家不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改封福善县主,赐了许多能让这对祖孙安身立命的宅田金银。

  宁姝想起西市那一日,小姑娘清澈温暖的眼眸,心里更是赞了一句通透。

  ……

  天气愈发的冷,宁姝近来在外走动得也少了。

  也是因为习惯了扬州的暖冬,乍然过来了盛京,宁姝不习惯是难免的。

  不同于宁姝的怠懒,秦琅自打宫变风波结束后便愈发地殷勤,先不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这一茬,更是有点什么新奇玩意好东西就往宁家送。

  珠宝首饰那都是最寻常的,还有些姑娘们一惯喜欢的稀罕玩意,甚至还有不知哪里买来的反季节绿叶菜,隔三岔五地就往她家送。

  起初宁姝还没参透秦琅的小心思,但渐渐地,她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秦琅这般费力讨好,应当是三皇子倒台了,自己会向他退婚吧。

  也怨她将心思藏得太深,才让秦琅这样患得患失的。

  感情定了,那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宁姝觉得自己这番心思也该让秦琅知晓了。

  念此,宁姝竟有些紧张。

  在决定心意的第二日,宁姝便拜托去伴君的爷爷为她的婚事请个婚期了。

  宁季诧异地看着孙女,以为孙女是心急了,笑呵呵道:“婚期是秦家要操心的事,阿蛮这是心急了?”

  宁姝被爷爷说得有些臊了,藏起心里的那点羞意,坦坦荡荡道:“就当是向陛下讨个吉利的彩头,定个良辰吉日,爷爷就应了吧!”

  这点要求,宁季自然不会拒绝,带着孙女的期盼便进了宫。

  请期的第二日,英国公秦进下朝后便被大舅哥留了下来,在乾元殿偏殿密谈了许久,又是隔了一日,景宁帝亲自为小外甥定了婚期,放在了明年开春的三月初二。

  因是天子亲自为新人选取的婚期,这事不过一日便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自然也让身为话题主要人物也知晓了。

  秦琅生怕被宁姝误会以权强娶她,巴巴地跑来宁家,却被告知家中姑娘随着自家妹妹去城外的温泉山庄了。

  自不必问那温泉山庄在哪,因为那是母亲的陪嫁,冬日里,秦琅偶尔也会去泡一泡暖暖身子。

  心中记挂着事,秦琅也没心情在家里等着,转眼便策马往城外那温泉山庄去了。

  凛冽的冬风吹在面上,其中的寒意刺得他阵阵发疼,但他没心思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想寻了人将事情解释了,让人不要误会了自己。

  然到了温泉山庄,秦琅仿佛也是被里面的热气烘着了,发僵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里头都是女眷在泡,就算都是自家妹妹还有定了亲事的未婚妻,秦琅也不好无所顾忌地踏进去。

  秉着规矩礼节,秦琅心焦地在山庄口踱步,来来回回地走,将温泉山庄的婆子都快要看晕了。

  “外面冷,二公子要不进去坐坐?”

  有个婆子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

  秦琅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踱步道:“无碍,想必也快出来了,你们不必管我,自去做自己的事。”

  婆子听了也便不再劝阻,回去守着姑娘们泡温泉了。

  秦琅就这般在寒风中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在他忍不住吸鼻涕的时候,墙内传来了女孩们的欢声笑语,其中那道如莺啼燕语的声音,秦琅瞬间就捕捉到了。

  浑身的冷意和僵硬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秦琅在门口翘首以盼。

  刚美美泡完温泉,同小姐妹聊着闲话,宁姝还没踏出门槛,打眼就瞧见了站在寒风里紧张兮兮的少年。

  不止宁姝,秦家姐妹也看见了这个二哥哥,皆笑嘻嘻地开始打趣她。

  “呦,不知道还以为二哥哥放了眼睛在姝儿身上,真是到哪都能找着。”

  “瞧二哥哥应当在风里站了许久了,定然一颗心都凉成渣子了,姝儿还不过去暖暖!”

  秦家几个姑娘都是玩熟了的,嘴上功夫也是了得,直将宁姝说得没辙。

  掐了一下秦珠腰上的软肉,宁姝嗔道:“就你厉害,我就等着你以后遇着了良人消遣你了!”

  秦珠倒是不以为然,虽宁姝说去。

  “尽管我去,本姑娘可不怕!”

  一群姑娘嘻嘻哈哈了一阵,看出了秦琅明显是有事找过来的,也就不在人家小两口之间碍事了,乘着牛车先行了一步。

  “你有事要说?”

  将秦家姑娘送走,宁姝转过头,语态沉静。

  许是刚泡完温泉,少女双颊红润,像擦了胭脂,眸色水润清亮,若潺潺溪流。

  鬓发也带着些未干的水汽,衬得人越发湿漉漉了。

  秦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跳得差点忘了正事。

  “有的。”

  “舅舅定婚期的事情,并非出自我手,你千万别误会,我还是那个意思,你若是不愿,我便、我便……”

  想起那个不想提及的词,秦琅像是嗓子眼里卡了东西,愣是说不出来。

  “便什么?告诉陛下咱们的婚事是假的,然后我家去触陛下的霉头退亲?”

  宁姝承认,她是有几分恶趣味在的,总会被秦琅这小模样挑起来,忍不住逗弄一番。

  然后,宁姝不出意料地看见秦琅又慌又丧气的小模样,引得她压根憋不住笑,垂眸轻笑出声。

  秦琅察觉到宁姝笑了,愈发不知所措了。

  她被自己气笑了吗?

  此时的秦琅根本不敢说话,就怕说错什么惹人不高兴。

  几息过后,宁姝笑够了,残留笑意的面上飞快地掠过一抹极淡的羞涩。

  “我知道不是你……”

  一句话将少年安抚了下来,正待秦琅刚想说什么,宁姝下一句话就将他震住了。

  “因为这是我干的。”

  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行径,宁姝不管少年惊愕又带着几分呆滞的反应,继续嘀咕道:“三月初二是个好时节,不算冷,也不会很热,那日过后便是上巳节,等睡醒了正好可以去曲水踏春,岂不美哉?”

  宁姝鼓着勇气含着笑说完这些,就看见少年的眼眸越来越亮,像是燃起了一堆熊熊烈火,让人不敢直视……

  宁姝藏于心底的羞臊一瞬间全都冒了出来,一股脑往主人面颊上涌。

  宁姝虽看不见自己,但察觉到了自己脸上铺天盖地的热意,忍不住想要低下头,不想被秦琅看到她这一刻的弱势。

  阴影罩在她头顶上方,宁姝感受到欺身而来的热意,心头紧张,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一步,但身子刚动,就被少年捏住了手腕。

  “你答应了?”

  秦琅虽反应慢了半拍,但并不傻,即刻听出了少女话中的意思,心中的欣喜差点冲破胸膛这层堤岸。

  见人要逃,他伸手便制住了,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衣料捏在了少女触之纤弱的腕骨上,让人挣脱不开。

  想来是太过激动,少年气息不稳,但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吐了出来,像是一张遮天的网,密密地将宁姝网在了里头。

  有些喘不过气,宁姝呼吸急促了起来,像是身前的空气被夺走了。

  少年的问话轻柔又郑重,却让宁姝心跳如鼓,紧张得手心开始出汗。

  心里有一个小人在教导她要大方磊落,应该像个百鸟之王一样骄傲,但她此刻就是有些不成气候。

  腕骨上,与少年指腹相触的地方,尽管未真正肌肤相触,但仍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酥麻感在乱窜,让宁姝心神大乱。

  她不愿露出羞怯的情态,便强撑着气势,仰着脸,尽力想摆出一副骄矜的模样。

  “算你过关了,本姑娘今生就凑合一下了!”

  梗着脖子,宁姝将这番变相承认的话吐了出来,却不敢看秦琅的双眸。

  她知道,听到这番话的秦琅一定会很激动,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激动,她只觉身子一凌空,周围萧瑟景致便开始旋转起来,耳边还回响着少年人畅快肆意的大笑声。

  秦琅竟将她抱起来转了圈圈。

  一方面受不了天旋地转的冲击感,另一方面也受不了温泉山庄的婆子和自家丫头的看热闹眼光,宁姝臊得在他身上拍个不停。

  “别发癫了,这还是在外面,快放我下来!”

  秦琅根本不在意少女那点小鸡扑棱翅膀的力道,只听到她恼了,赶紧将人放下来。

  冬风得凛冽好似一点都没侵入到两人之间,只一抬眼低眸的瞬间,便有无限春意而生。

  忽地,想是还没闹够,秦琅执起了少女那藏在厚厚衣袖下的纤手,拇指摩挲在其细嫩柔滑的手背上,一举一动都让人心颤。

  于少女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柔缠绵的吻,秦琅一双凤眸含情,眨也不眨地凝着眼前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的畅快。

  “那就多谢宁大姑娘今生愿意凑合了。”

  如暖阳下的涓涓溪流,幽幽山谷间最肆意的风,天寒地冻中的一抹斜阳,少年的鲜活让宁姝动心不已。

  她没有说话,但唇边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也逗起了少年的情思。

  许是顾及着有外人在场,他就算万分悸动,也只是一吻落在了宁姝的额头上。

  虽举止克制了许多,但那股力道,隔着老远,婆子们都听到了声儿。

  细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宁姝气得背过身去,就要乘车回去。

  秦琅又扯住了她。

  “这样伟大的时刻,我们庆祝一下吧!”

  宁姝一愣,下意识便问道:“如何庆祝?”

  一手扯着身边的姑娘,一边吹起了口哨。

  不远处,乌曜听到主人的呼唤,撒着蹄子便欢快地奔了过来。

  秦琅拍了拍乌曜,还没等宁姝反应过来,便将她腰一掐,将宁姝举上了马背。

  “哎!”

  刚惊呼一声,秦琅紧跟着翻身而上,跨上了马背,将面上惊愕还未褪去的宁姝揽入怀中。

  “你这是要弄哪样!”

  侧坐于马背上,宁姝有些摸不透这厮的意思,不晓得又在发什么癫。

  “为了纪念这一时刻,我们去跑马吧!”

  话音刚落,秦琅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一股脑罩在了宁姝身上。

  今日出来泡温泉,宁姝本就穿着厚厚的袄裙,又披了厚绒的斗篷,如今又被秦琅这身大氅上了身,宁姝只觉要成一团粽子了,连刚要出口的“冻着了怎么办”也收了回来。

  “怎么跟野驴似的!”

  少年不理会宁姝的骂骂咧咧,双腿一夹马腹,乌曜便如一支离弦的箭,嗖得一下蹿了出去。

  冬风将一切话语都湮灭殆尽,只剩下少年时而的朗笑声。

  马背上颠簸,加上灌入口的寒风,宁姝毫不客气地将人往秦琅怀里缩,一双胳膊也紧紧抱着对方窄瘦的腰身……

  “我们这是要去哪?”

  破碎的声音夹杂在冬风里,但还是被秦琅捕捉到了。

  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少女的背,疾行的骏马让两人不时磕磕碰碰,暧昧丛生。

  “不知道,随乌曜去哪,我们只管畅快……”

  被秦琅这厮一副任天地遨游的姿态气了一下,宁姝偷袭了一下他的腰,引得少年轻哼了一声,只低头瞧了一眼,便蓦地朝她吻了下来……

  这里四下无人,心上人又逗弄招惹,秦琅再不能克制了,也纵了自己的性子。

  那张唇瓣嫣红鲜妍,像是春日里最妍丽娇嫩的花朵,他早就觊觎了。

  虽是第二次,但水缸中的那一次,他委实看不清这等美景,现在却是不同了。

  天寒地冻中,两张唇瓣异常的温暖,亲密无间地摩挲在一块,好似本就一体。

  马背颠簸,偶尔会让两张唇出现短暂地分离,但很快就被秦琅再次擒住,放在唇舌间辗转细品。

  大地回春一般,温热的气流在这片小天地间流窜,渐渐催生出泠泠水意,水流在石缝间流淌,发出轻灵又源源不断的声响。

  就在一次短暂的分离后,眼看着少年的唇舌又要欺上来,宁姝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你、你老实交代,以前到底有没有沾过别的姑娘,怎得这技法如此娴熟?”

  上一回宁姝其实就想问了,但奈何情势不对,就没有机会,这次的一吻又让宁姝想起了这茬,她瞅准了时机。

  同宁姝一般,秦琅也是一副气息不稳的模样,诉求被阻,又听到这一句质问,他本能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是愉悦。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宁大姑娘在夸赞我?”

  “少废话,快回答……”

  宁姝怒,宁姝一手拧住了秦琅的耳朵,态度十足地凶悍,若是被旁人看到,怕是多少得一句河东狮了。

  秦琅哎了两声,却也不恼,只指天誓地拿着长公主和国公爷发誓,宁姝这才放过了他。

  “那就姑且相信你了。”

  然这头她放过了秦琅,秦琅却没有放过她。

  手一松开,那道炙热得让人心尖发颤的吻再度落下,让宁姝重新跌回情思缠绕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