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同往(1 / 1)

琳琅姝色/表哥恶我 唐时锦 608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6章 同往

  陪着表弟抓兔子的宁茱也正巧回来了, 不出意外两手空空。

  一个是六七岁的稚子,一个不善捕猎的文弱公子,哪里能逮到兔子。

  宁姝见人回来,趁着秦家姐妹都在, 赶紧将阿弟叫了过来。

  宁茱在林子里钻了一会, 现在身上裹了不少灰土, 带着小表弟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 就听见阿姐在唤他。

  在阿姐面前本也没什么, 但他放眼望过去,发现那不止阿姐一个人, 还有许多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瞧着都是阿姐的朋友。

  宁茱突然有些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人家都看到他了, 若是扭头走了才是无礼。

  “阿姐。”

  扭扭捏捏地到了阿姐跟前, 宁茱唤了一声。

  宁姝何尝看不出阿弟神色间的窘迫, 心底甚至还笑了两声。

  对着秦家姐妹介绍道:“这就是我阿弟, 叫宁茱的。”

  说完, 对阿弟道:“这是你秦家姐姐们, 快叫人。”

  宁茱面色僵了一瞬,忆起了小时候, 心中难免赧然。

  也不一定都是姐姐,有个看着比他还小些呢!

  但当着外人的面,宁茱自然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秦家姐姐们好……”

  自家阿姐一说, 宁茱便知道了这一群姑娘是哪家的, 小脸严肃地对着秦家姐妹作揖道。

  年纪小小, 却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老成,看得宁姝想笑。

  秦家姐妹一一还了礼, 秦珠几个满脸笑容灿烂地打量着这个新面孔,语气稀罕道:“上回你家烧尾宴人多眼杂没瞧清楚,这回可瞧清楚了,不愧是一家人,跟姝儿倒有几分相似,灰头土脸的也俊!”

  前脚夸完,还没等宁茱这个半大少年羞窘一下,就听到秦珠继续插科打诨道:“弟弟今年多大了,可曾许婚,生得这样好,听说读书也好,若是再有两年,怕是要被盛京官宦人家抢疯了。”

  面对秦珠的大胆调侃,宁茱哪里招架得住,面上窘迫不已。

  “还、还未曾。”

  “好了珠儿,宁家弟弟脸皮薄,就别打趣人家了。”

  秦琳笑够了,柔和劝道。

  宁姝也出来替阿弟解围道:“我阿弟年纪还小呢,爹爹也不急着阿弟的婚事,大抵要等好几年吧。”

  余光瞥见阿弟松了口气的神色,宁姝继续道:“但提前定个亲事也是无妨的,还能培养培养感情,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成婚后才知道新妇什么性情喜好。”

  几人听了都是赞同地附和,只留着宁茱一人在旁边局促不安。

  半大的少年,若是周围都是女性长辈倒没什么,但最怕混在这种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堆里,宁茱是哪里都不敢看,只能低垂着眼眸,或者偶尔将目光放在自家阿姐身上来掩饰窘迫。

  好在宁姝也没拘着他多久,说了两句就让他回去自家帐子清洗了。

  鼓声响起,秋狩也在景宁帝向林子射出第一支箭矢揭开帷幕。

  宁姝虽不是什么神箭手,打不了什么虎狼熊瞎子的,但也是练过些时日的,去林子里猎些山鸡野兔也是使得的。

  但秦家姐妹中骑术好又能勉强扎到猎物的,就只有秦珠一个,两个丫头跟去也没什么用,因而此一行,宁姝便与秦珠作了伴。

  贵家出猎,定然不只是出个人那么简单,相伴来的,还有家中豢养的鹰隼和猞猁与细犬。

  对于小宗猎物,鹰隼能及时探查向主人示意,遇到的如果是兔子山鸡之类的,还能下扑将其捕捉,得到主人的夸奖。

  而遇到速度极快或者极其凶悍的猎物,那细犬和猞猁就派上用场了。

  宁姝在扬州甚少出去打猎,更是头一次参与盛京的秋狩,乍一看到那一只只和山林野兽一般无二的猞猁,差点没被吓死。

  肌肉健美流畅的身形,矫健迅猛的身姿,金黄色的瞳孔,锋利的爪牙,宁姝甚至担心它下一刻便会扑过来咬她。

  “别怕,它们都被驯养的好好的,轻易不伤人的。”

  秦珠看出了宁姝的害怕,笑吟吟安慰道。

  宁姝嗯了一声,看着景宁帝和太子先后进了林子,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

  秦琅自然也随行在帝王身侧,只是这一回瞧着不是那么顺意,一步三回头,目光隐晦地投向宁姝,然当宁江看过去时,秦琅立即老实地扭过头去。

  “记得不要跑远了,你和秦家姑娘打打外围的山鸡野兔就行了,千万别逞强往内围去,再碰上什么大家伙就麻烦了……”

  宁姝自然是点头应是,宽慰道:“爹爹放心,我们绝不往内围去,只在外围射些小东西,你就宽心吧。”

  宁姝没有错过秦琅的反应,心中也很是好奇爹爹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此刻着实不是合适的时机,只有等秋狩结束再问问了。

  策马进了林子,宁姝心中快意。

  已是深秋,草木不再葱绿,开始有了颓败之象。

  耳畔刮过的风也掺着寒凉,让人忍不住瑟缩下脖子。

  但狩猎场上,人人都是兴头上,热血沸腾的,哪里会觉得冷。

  宁姝跑了一阵,也就没了冷意,只剩下开怀。

  尽管跑了半晌还一只山鸡都没遇上。

  马蹄将枯死的草木踏碎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仿佛生命最后的轻叹。

  宁姝四处搜寻着草木间的动静,弓箭握在手中,生怕错过任何一只山鸡野兔的。

  “早知猎物如此难寻,我也养个帮手过来了……”

  也在林子里转悠半天了,一无所获的宁姝有些泄气道。

  一旁的秦珠听了,无所谓地笑道:“这有什么,就算我们什么也没打到,难道晚上就会缺我们一口吃的?凭着老太傅和宁叔父在陛下面前的得脸,陛下定然会赐下许多。”

  “话虽是如此,但哪有自己亲手猎得的吃着香,说实话我近来还挺馋山鸡的。”

  想到山鸡那紧而不柴、香气四溢的肉,宁姝此刻还真有些饿了。

  秦珠看到了宁姝偷偷咽口水的小动作,语气爽快道:“那就继续寻,咱们今日定要打到山鸡不可!”

  宁姝附和了几声,两人继续前进了。

  殊不知,山林中的另一处,异变突起,一群潜伏已久此刻终于等来了此次的目标。

  景宁帝畅快地在林间穿行,身边紧紧跟着一队亲卫,时刻护卫他的安危。

  景宁帝虽身子不好,但也没有秋狩闷在帐子里的道理,就算不能猎得什么,出来溜溜也是好的。

  然景宁帝身边的亲卫可都是狩猎的好手,几遭下来,大大小小的猎物已经堆满了马身。

  即使是这样,景宁帝发现小外甥还是不满足,似乎还在找什么。

  “二郎在这山上寻了半晌,究竟是要找什么?”

  话语灌着风,让人有些听不清,景宁帝又说了一遍,秦琅才笑着回道:“想猎些狐皮,回去做手衣……”

  “手衣?”

  听到这回答,景宁帝挑了挑眉,眸中含着促狭道:“怕不只是给你娘的吧?”

  小外甥虽往年都会猎些皮子孝敬母亲,但手衣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况且知道小外甥心思的景宁帝可不会少想了去,定是因着宁家那丫头。

  对着舅舅,秦琅并没有隐瞒,笑着默认了。

  “可她总不理我,怕是东西也送不出去,舅舅有什么好法子吗?”

  面对这一困境,情窦初开的少年基本无解,满心苦恼。

  景宁帝将秦琅这副小儿女心思看在眼里,语气带着鼓励道:“这有什么难的,现在不要你就替她收着,等以后人家睬你了,看得上你了,你通通拿出来送不就好了。”

  秦琅越听眸子越亮,待景宁帝说完,当即跟在后面附和道:“舅舅英明,我都听舅舅的!”

  景宁帝笑得开怀,刚要张口,四周草叶震颤,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靠近。

  天子亲卫们纷纷神色一凛,射中的猎物也不捡了,纷纷退至景宁帝身侧。

  秦琅面上的轻快也瞬间敛去,满脸戒备地环视四周。

  本以为是什么大家伙,冷不丁一支箭矢划过,却是奇异地钉在与宁帝有一段距离的树上,瞧着并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

  “护卫陛下!”

  尽管如此,这也说明这片禁苑被不干净的人潜伏,不再安全。

  秦琅再没心思顾忌其他的了,将景宁帝护在身后,神色严峻。

  穿着灰色内侍服但用布巾掩着面的刺客现身,目标清晰又迅捷,正是亲卫护卫在中间的景宁帝。

  目测之下,少说也有五六十的数量,景宁帝此番身边不过十二三,瞧见对面那人数,都沉了脸色。

  “别慌,这些人还不成气候,周围有禁军,听到动静就会过来。”

  经历了高句丽那一番战事,什么刀山火海秦琅没遇到过,这些刺客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舅舅,我们拦着这些刺客,你快快打马回去……”

  景宁帝是个文治君主,加上身子不算好,哪里能跟刺客周旋,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拖累,立即应了。

  骏马嘶鸣间,亲卫与刺客厮杀在了一起,景宁帝抓住空隙,策马往回赶。

  ……

  咻~

  密林间,一道破风声响起,箭矢稳稳扎在了草地上,就差一点,就扎在了那山鸡的翅膀上。

  可还是落空了,山鸡惊叫着蹿走了,那速度,宁姝自认追不上。

  “哎,又落空了,打猎怎么这么难……”

  宁姝紧绷的眉眼看见这一幕,立即丧气了起来,叹气道。

  她如今总算是明白,在家射射靶子和在林子里射山鸡是不同的,跑起来跟水鸭子一样,宁姝可应付不来。

  秦珠见状,倒也不灰心,还一直安慰她。

  秦珠的射术还不如宁姝,来这里也不过是陪陪好姐妹,没指望真打点什么回去。

  就当是在林子里逛逛也是好的。

  至于好姐妹馋的山鸡,秦珠更不当回事了,回去了反正也什么都有,何况一只山鸡。

  “姝儿放宽心,打不着就打不着,就当出来跑马透气了。”

  宁姝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准备收了弓箭回去了,日头西斜,她早饿了,也该回去了。

  不想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叶间一阵颤动,一只颜色五彩斑斓的山鸡从里面冒了出来,咕咕叫个不停。

  宁姝收弓箭的动作一顿,又火速将其拉开了。

  再试最后一次。

  眼里都是那只五彩斑斓的山鸡,宁姝太兴奋了,全然忘了为何草叶间会莫名冒出一只山鸡。

  如有神助一般,宁姝这一箭正中那只山鸡,山鸡惨叫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还真中了!姝儿你真厉害……”

  秦珠见到这一幕,也惊喜极了,张口便夸赞道。

  这一夸更是让宁姝心花怒放,连忙下了马去,就要去捡自己的猎物。

  细碎的草叶顺势粘在艳红色的胡服衣袍上,宁姝终于看清了那只山鸡。

  山鸡奄奄一息地躺在草丛里,而自己那支箭仍旧扎在泥土中,而让那只山鸡死亡的,是山鸡身上那只飞镖……

  宁姝当即脸色大变,朝着秦珠大喊道:“快走!”

  喊完自己也不闲着,拔腿就往紫露那里跑。

  然等了鱼儿许久的潜伏者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从灌木丛中跃出来,又是一飞镖打在了宁姝的马身上。

  紫露受到利器侵害,立即痛苦地嘶鸣了一声,发狂般的跑了。

  秦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宁姝又喊了一句,她才恍若梦初醒一般。

  “快走,逃出去叫人来救我!”

  眼见宁姝一头扎进了内围,几个身着灰衣内侍袍的蒙面人立即追了上去,秦珠迅速做出了反应,连忙纵马往回路跑。

  显然那群歹人的目标不是她,秦珠如今最明智的选择也就是按着宁姝的话去做,回去搬救兵来救。

  但也就是十几岁的女儿家,哪里见过这样的凶险,甚至目睹了好友被歹人追杀,心里怎么可能平静地下来。

  于是乎,伴着萧瑟的秋风,秦珠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姝儿……”

  ……

  山林内围,宁姝奋力狂奔着,冷风不住往嗓子眼里灌着,宁姝甚至感受到了一股铁锈味。

  双腿也渐渐像灌了铅一样,有些抬不起来了。

  山林的路崎岖难行,还有碎石枯枝,眼见天色渐渐发暗,宁姝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路上难免摔跤,但她不敢耽搁,赶紧爬起来继续跑。

  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宁姝才不想落在他们手中。

  但她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脚力比不上后面那些亡命之徒,还是被追上了。

  顾不上质问,宁姝像是解脱了一般往地上一坐,喘得像是随时能背过气去。

  她实在太累了,宁姝甚至觉得,如果再跑下去,不用后面的歹人出手,她就能自己了结自己。

  “呼~”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诡异的是,这几个歹人也竟站着,只是将她围了起来,什么都没干。

  这些更印证了宁姝之前的猜想,这群歹人并不想要她的性命。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抓我……抓我作甚?”

  气喘吁吁地,虽然知道人家不会回答,但宁姝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父是户部尚书,爷爷是当朝帝师,你们敢抓我,一定会被治罪的!”

  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宁姝还是想着多拖延一会是一会,说不定就等到援兵了。

  几个歹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见天色不早了,其中一名歹人二话不说将地上的姑娘扛在了肩上,往山林深处走去。

  任宁姝如何挣扎如何吵闹,也丝毫不理会。

  宁姝在那歹人肩上胡乱拍打着,终于,那歹人怒了,对着同伴道:“将迷烟壶拿来,让她安静会,麻烦死了……”

  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耐与怒火。

  同伴似乎笑了两声,将一个小瓷瓶掏了出来,宁姝眼见那名歹人拿着瓷瓶就要往自己鼻下凑。

  电光火石间,宁姝脑海闪现出一个冒险的想法。

  看着离她愈来愈近的瓷瓶,宁姝摒住了呼吸,挣扎间佯装嗅了几下,遂了歹人的意晕了过去。

  察觉到肩上的姑娘没了动静,几人都是松了口气,开始有了话音。

  “这姑娘当真是个生猛的,跑这么远不说,还有精气神折腾,我背上估计都被她挠烂了。”

  “确实,还吵得慌……”

  另一个搭话道。

  “不过确实生得俊,不怪主人非要弄到手了,尚书之女,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也只能用这等下作手段了。”

  “我们何必管这么多,快些绕路出去,完成差事就好。”

  宁姝小心翼翼地伪装着,这几句话就伴着夜风送到了她耳中。

  主人?弄到手?

  宁姝心里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情势容不得她多想,因为若不自救,很快她便会落入他们的主人手中了,怕是真要被弄到手!

  好在她是被扛在肩上,天色也昏暗起来,没人能看清她偷偷睁眼打量环境的小动作。

  不知是行了多久的路,宁姝看见后方隐约有一处高坡,高坡下黑黝黝地,看不清情形,像是一眼望不到底……

  但此刻这不知深浅的高坡对于宁姝来说也算是一线生机了。

  眼看着几个歹人就要经过高坡,宁姝以最快的速度拔下头上仅有的一根金簪,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将其插进了身下歹人的腰间……

  只听歹人一声惨叫,没有辜负她的意料,将她扔在了地上。

  顾不得摔在地上的痛楚,宁姝赶紧爬起来,纵身向着那坡下扑去……

  ……

  秦珠这边,一路哭哭啼啼地纵马远离了危险,碰上了刚将刺客清理干净的秦琅一行人。

  方将长刀上的血迹擦干,秦琅一扭头就看见自家四妹妹哭哭啼啼一个人骑马回来了。

  心咯噔跳了几下,秦琅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最后一眼瞧见宁姝是同四妹妹一起进的林子,怎的现在只有四妹妹一人回来,还是这个模样?

  “怎么就你一个人,还哭成这样?”

  秦珠没想到在这能遇上二哥哥,像是突然找到了靠山,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将秦琅看得神情更拧巴了。

  “先别哭,好好说……”

  秦琅恨不得立即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但看四妹妹情绪不稳,他只能耐心些。

  好在秦珠知道事情轻重,就哭了两声,赶紧抹干眼泪道:“姝儿被一伙歹人追进了内围山里,二哥哥你快派人去救救姝儿!”

  “就是这样的歹人!”

  忽然,秦珠看见横了一地的尸体,从装束上认了出来。

  “什么!”

  秦琅脑中轰隆一声,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然此刻容不得他发愣,对着其他亲卫道:“你们快回去报信,派些人手过来!”

  其余亲卫多少也知道秦家二郎思慕人家姑娘的事,但还是出声劝道:“你身上还受了些刀伤,不如我们替你去……”

  “不必,我自己去。”

  当即谢绝了那亲卫,又看着秦珠道:“她是在哪被追进内围的?”

  秦珠连忙答道:“是西南方向,歹人藏身的地方有一棵老槐树,姝儿就是在那……”

  “驾!”

  没等秦珠说完,秦琅便策马离去。

  秦琅不是头一次在北郊禁苑狩猎了,对这边虽不算是寸寸熟知,但西南方有老槐树的地方只此一处,他心中有数。

  马蹄声坚毅,踏着一路烟尘,秦琅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余亲卫也不拖沓,赶紧带着秦珠返回了。

  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心中暗道。

  山林中,秦琅心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好容易到了那槐树下,看见的却只有一只早就断了气的山鸡,他满身戾气都险些压不住。

  循着那些明显是被人奔跑而压出来的痕迹往前追,秦琅又是骑着马,很快便赶到了那一处高坡。

  尽管天色昏暗,他还是一眼看见了几个穿着内侍袍服的刺客在坡边探头脑些什么。

  听到马蹄声,几人当即就要跑,可人的两只脚怎能跑过马的四只脚,几人很快就被追上,颈间一凉,便再没了生机。

  秦琅唯独剩下了一个没杀,而是一刀划伤了那人的腿,翻身下去,将人按在地上逼问道:“说,你们刚刚追杀的姑娘呢?”

  那一刻,被按在地上的刺客甚至以为制住他的是一头凶戾的猛兽,下一刻就要咬断他的脖颈。

  同伴的尸首就在周围,自己也面临死局,巨大的恐惧包围着他,让他忍不住求饶道:“我们没杀她,她自己跳下去了,就、就那个高坡,放我一条生路吧……”

  秦琅下意识对着不远处黑沉沉的看出,眼瞳一缩。

  转过脸,他手中长刀毫不犹豫抹了那人脖子。

  “那就让你死个痛快吧。”

  也不介意被溅了一脸滚烫鲜血,他径直到了那高坡处,也是纵身一跃。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饶是秦琅也看不清坡底是个什么光景,但就他抱着脑袋滚了好大一会看来,深度十分可观。

  护着脑袋的胳膊和手背接连不断地碰擦在石壁荆棘上,甚至连胳膊上那被刺客所伤还未能包扎的伤口也隐隐开始有热血流动……

  但秦琅不能去管,也不想去管。

  终于,他滚到了最底部,满身疼痛的爬起来,看见不远处有棵粗壮的小树上隐隐挂了个人。

  他顾不得多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将人拥在怀中。

  触手绵软娇嫩,是个姑娘没错。

  秦琅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来,指尖轻颤地去探了一下怀中人的鼻息。

  “呼~”

  感受到了那股代表着生机的气流,秦琅长舒一口气,心中把十八路神仙都拜谢了一遍。

  紧接着,秦琅马不停蹄地抱着人找了处可以栖身避难的洞穴。

  此处是内围,少不得有些凶猛的野兽,夜间更是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候,如果不找个地方躲着,凭他这般单枪匹马的,根本应付不了。

  大大小小的伤在身上,秦琅身上本该隐隐作痛,可现在怀里抱着宁姝,他丝毫不觉得痛楚,只觉得安稳。

  索性他运气不错,在走了一刻钟左右,他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栖身避难的洞穴,连忙抱着人进去了。

  洞穴杂乱,秦琅怕有什么蛇虫鼠蚁,先将人放在干净的地方,将里面悉数打理了干净,又堆了些枯叶在下面,将人小心放了下去……

  昏睡中,宁姝梦到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永远在坠落,冰冷又荒芜。

  梦里的她很害怕,怕得发抖,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灰蒙蒙的天地中乱撞。

  就在她不断后退时,身子陷入了一片温暖,让她焦躁恐惧的心也平复了下来。

  在一片火焰的噼啪声中,宁姝睁开了眼睛。

  微弱的火光映照着洞穴四周,让宁姝不至于被刺到,也能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刀刻斧凿的侧脸,尽管沾着刺眼的血迹,也无损于这张脸的俊美。

  “秦琅?”

  眼瞳轻颤,宁姝轻唤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