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酒令
然自从那场跑马后, 秦琅这家伙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日日来学堂不说,在招她这件事上更是变本加厉了。
虽然还是以前那般贱兮兮的,不过似乎又不太像以前那般句句都刺她的情状, 是一种宁姝说不上来的感觉。
本也不放在心上, 反正只在学堂上, 平日里又瞧不见,犯不着上心。
然今夜, 宁姝在饭桌上又瞧见了他。
今夜是秦珠起意, 想行酒令,嫌院里就两个姐妹, 还有一个正巧病了,人数太少完不成, 便动了心思将姐妹们都请了过来。
也许是动静大了些, 加上秦家公子们也无趣的紧, 听到风声, 皆舔着脸凑过来了。
其中也包括闻着味赶过来的秦琅, 还有被一起拉过来的秦珏。
看到其他兄弟来的时候, 秦家姐妹虽然意外,但不算惊愕, 然瞧见长房这两位兄长进来,尤其是秦琅迈着悠闲的步子进来时,所有人都有些错愕。
原因无它, 因为从从小到大, 秦琅不像其他弟弟们, 爱往妹妹们堆里钻,一叫就过去, 忒喜欢凑热闹。
秦琅是那种有点空闲也会花在练武场上的,从不浪费时间在同兄弟姊妹们玩乐这种事上。
世子秦珏也甚少参与,但秦珏是因为课业繁重和生性如此。
几乎整个英国公府都知晓,这两兄弟不爱凑他们家中的热闹,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然冷不丁见两人过来了,那一瞬间,屋子里静了几息。
“二位哥哥怎么过来了?”
秦珠正排着座次,见秦琅负手而入,抬头错愕道。
秦琅看着满桌珍馐和茶点,还有那个比珍馐更吸引他目光的人,语气中不自觉带着笑道:“怎的,我们就来不得?还是不欢迎你二哥?”
秦珠哪敢拦这位二哥哥,只满脸陪笑道:“哪里哪里,二哥哥能来是好事呢,你说是不是,宁、宁姐姐?”
秦珠本就是随手碰了个身边的姐妹,想要她应自己一声,也没注意是谁。
然看过去才知自己问了个最不该问的,神色顿时讪讪,心中说了句对不住。
宁姝也知秦珠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老天爷,这个问题让跟秦琅不对付的她来接,简直就像是明知道饭里有苍蝇她还得吃下去。
但好姐妹的面子她总要给,宁姝只能强颜欢笑地附和道:“呵呵,对,好事,好事……”
虽表情不大对,然能从宁姝嘴里听到好话,秦琅心里很是受用。
“倒是嘴甜。”
也不知是在说谁,秦琅话语含糊,笑容也异常刺眼,让宁姝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行了,大哥哥、二哥哥,快坐下吧。”
见人高高兴兴的,秦珠心里也安稳许多,忙招呼着。
秦琅点点头,首先是往宁姝两侧扫了扫,见都有人坐,眉头轻蹙,思索了几息,最终选了一个宁姝正对面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想看的人。
秦珏没纠结什么,顺势坐在了弟弟身侧。
然宁姝这边,看到对面的人又是秦琅,神色滞了滞。
她甚至在想这是不是老天在逗她,怎么每回她对面的人都是这厮?
不去看秦琅这厮,宁姝自顾自吃了一盏冰过的青梅酒,看着满桌的热闹。
除了今日身体有些不适的秦璎没来,加上宁姝一共有五个姑娘,显然,五个人如何行酒令,这些兄弟来了倒也是正好,然后再补些丫头上来,人数便热闹起来了。
十来号人围在长条梨花桌上,就算是屋子里摆了好几个冰鉴,也生了许多燥意。
不过好在大家伙玩心都盛,不在意这点子缺陷。
秦珠作为邀请兄弟姐妹们来玩的东道主,自然也要受累的多些,见人齐了,回到位置上站着,对着她的丫头金钏银钏道:“快些把罚签拿上来!”
吩咐完,对上众人不解的目光,秦珠笑着解释道:“大家伙知道的,我可不爱那些吟诗弄月的风雅令,我就爱些粗易的乐子,所以今天咱们玩抛打令,可有人不愿?”
本朝酒令大体上分为三类。
一为律令,简而言之,凡是动嘴不动手脚的风雅令便是律令。
比如说作诗,便是其中最为盛行的令,然除此之外,还有些别致的小令,比如拆字令、填字令以及急口令,直接点说,这是属于文人墨客爱玩的门道。
二为骰盘令,用掷骰子的方式来决定谁喝酒和喝多少,此种酒令最是考验行令者的掷骰子技巧和运气,几乎不用动脑子。
第二种虽说也符合秦珠不要文邹邹风雅的要求,但侧重赌技,且多要饮酒,姑娘家总是吃亏些,因而秦珠没有选它。
然最符合要求,能让姑娘们玩的尽兴,又不是枯燥费脑子的,便是这最后的抛打令。
抛打令,俗话来说便是击鼓传花,行令中,有条件的,找个乐伎过来,背着行令者奏曲,寻个彩球在行令者中传递,乐伎随意在某个节点停下,这时候,彩球落在谁手里,谁便要受罚。
而惩罚是什么,则由罚签决定。
一般来说,罚签大多是喝酒、作诗或者展示才艺的的内容,但瞧着秦珠这有备而来的模样,显然在里面添了不少乐子。
面对如此有趣的酒令,自然没有人会反对,都应和着。
“甚好甚好,就玩这个!”
“哎呀,四姐姐快开始吧,我们都迫不及待了呢!”
秦珂在座位上扭着小身子催促道。
秦珠见大家伙热情高涨,于是坏笑道:“可别高兴的太早哦,各位兄长姐姐,弟弟妹妹们,我这罚签,可是被本姑娘添了不少乐子进去的,到时候接到彩球的人可不能赖账呦~”
听这话,所有人都是下意识怵了一下,但玩心当前,众人哪能被吓退,都梗着脖子应了。
“怕甚,尽管来便是……”
秦璋最爱和姐妹们玩乐,来什么他都不怕,笑嘻嘻扬声喊道,喊完就挨了亲哥哥秦珪一个打。
“你也沉稳些,毛躁什么。”
秦璋气呼呼地捂着被敲了一下的脑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逗笑了众人。
秦珠见都同意了,面上笑意更深了。
“彩球我一时间是没找着合适的,就用我花几上这一支荷花代替吧。”
抛打令虽大多抛的是彩球,然若是一时没有寻到彩球,那任意物件都可代替彩球。
而花,便是其中最为风雅趣味的物件,击鼓传花,倒是应景了。
自然更没人有什么意见。
秦珠安排了她会弹琵琶的丫头金钏在一侧准备奏乐,自己拿着荷花继续道:“既然这般,那我们就开始选明府、律录事和觥录事了……”
凡酒令,席上皆有三职位,明府、律录事、觥录事。
明府,通常是酒席上最有威望沉稳之人担任,负责管控整个酒令的正常运行。
律录事,也叫席纠,负责宣令、行酒、判是非对错,通常在士大夫的酒席上,席纠大多由名妓来担任,赏心悦目又能说会道,然在秦家小辈们的酒令上,自是不可能请名妓来的。
觥录事便是主罚录事,负责在酒席上跑腿罚酒灌酒的。
这三个职位在酒令中也是至关重要的,因此虽是她们这种小小的玩乐,也是要选出来的。
秦珠目光先是落在年岁最长的秦珏身上,试探开口问道:“大哥哥要不要当这个明府呢?”
不论是按年岁还是威望,世子秦珏都是最合适明府的人,听四妹妹问他,秦珏浅笑着应下了。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扫了弟弟妹妹的兴致,这个明府,当一当也是无妨的。
见秦珏点头应下,秦珠继续笑道:“那这个律录事可有要当的?”
闻言,宁姝在座位上抬了抬眼,倒是有些意动,但转念又被她压下去了。
宁姝在扬州和小姐妹们玩时倒是常做律录事,然那是因为宁姝对所有人都相熟,才能如鱼得水,今夜在秦家这场,有男有女,有生有熟,甚至还有秦琅这样的,显然不适合宁姝做这个律录事。
再者,在扬州时,回回都是律录事,她也做倦了,宁姝也想全身心放松玩一次,遂放弃了开口。
且宁姝觉得,秦珠也是个做律录事的料子,刚想出言说话,就听见席上高低不一的声音冒出来,都是让秦珠担任这个律录事的。
“四姐姐谦虚什么,这个律录事一瞧便是四姐姐的活计,快快别挑人了!”
“是啊是啊,四姐姐快接着便是……”
在兄弟姊妹的力捧之下,秦珠却之不恭,欢欢喜喜接下了律录事一职。